《空空星辰盈满月》工七克力

3、第 3 章

　　3.
　　凌晨一点，城市还在睡着。月亮罕见的没有出来，也许是乌云铺满了天空，黑黢黢的一片。
　　时断时续的“滴滴答答”的声音打在阳台玻璃上，楼星回头看了眼床上熟睡的男生，伸手拨开锁阀，推开窗户，——月亮不见了，黑夜只留下了一颗星，应该是启明星吧。
　　风朔朔刮着，几滴雨滴乘风扑到他忧愁的面庞上。
　　楼星囫囵擦了擦脸，遥望着那颗星，……他不知道它是否像他一样迷茫，或是相反的安逸；是否它被太阳隐去光亮时，有人在迎接它回家，或者总是孤身只影，乐得自在。他根本不想思考这些个于他无用的问题——即使他冠着“学神”的名号——学习对他来说是件费心无聊的事，毕竟，他思想上得到的慰籍，微弱如虚无。
　　…
　　黑暗中的光明，引着人们回家；光明中的黑暗，是迷路的人儿。
　　…
　　“鲁警官，有楼月的消息了吗？！那个拐卖团伙！一定是他们，把我们小月儿拐去了！您一定要把他们绳之以法啊！什么？您——”
　　“我说！邢女士！您镇静一下！”这几个字几乎是被鲁警官吼出来的，她是胄市公安部出了名的嗓门大，这一声，直接导致整个警局大厅寂静了十几秒，几乎在同事们刻意咳嗽以提醒的同时，她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尴尬地把发散的头发顺到脑后，扯着干裂的嘴角努力挤出一个得体的微笑，降低声音说，“我们不知道您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这件事警方并未向外界公布，您失去爱子的痛苦，这么多年来我们都明白，我们也尊重您，甚至在您一再干涉警方调查办案的时候，分出精力协助您的‘调查’。
　　“这次的拐卖案确实牵扯到十年前的一桩案子，上级也派出了专业团队跟进。这是我能透漏给您的全部，其他的消息您暂且放心，都是虚假的。”
　　“我孩子……”妇人嘴唇努了努，但看到女警察严肃认真的神色后噤了声。
　　鲁娜扶正警帽，“嗒嗒”两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楼星又是一夜没睡，天麻麻亮时，楼月突然大叫起来，楼星大步走到床边，发现楼月紧皱着眉头，半张着嘴巴，几秒钟后，叫喊弱下来，逐渐变成呢喃，楼星凑近了细听……半晌，他心中所有的担忧尽数化作一声哀叹。
　　等到楼星出门买早餐，楼月揉揉眼睛，坐起来，望着门口发呆。
　　早饭吃的豆腐脑和驴肉火烧。饭后，楼星简单收拾了下屋子，之后便带着楼月去了阿甘心理咨询室。
　　阿甘心理咨询室坐落在雨胄市中心，员工老板都是一个人，叫毛利，毛利这人十分古怪：穿的是将磨破的白大褂儿，却有钱在市中心开店，明明身处繁华闹市中，却自称了不起的赤脚医生；开的店也古怪：没有像样的招牌，只在墙壁上写了几个豆粒般大小的、歪歪斜斜的字：阿甘心理咨询室；诊的病人也怪：这里不但有感冒要输水的，还有长痔疮要剌的，最绝的是能给近视眼远视眼老花眼配眼镜，前提是你得夸他脑袋上的毛多。
　　没错，刚成为一枝花的毛利喜获“灭顶之灾”。所以呢，不建议想要植发脱发甚至剪发染发的市民朋友光临此店。
　　“毛医生，月子他……”
　　年及不惑的男人一出来，楼星忙迎上去询问。
　　“嘘，他睡得不安稳。”毛医生指指刚刚合上的门，“情绪也不稳定，至于……唉，你带他来我这儿这么久了，理应耳濡目染一些，你应该已经发觉到楼月与其他患者的不同之处了吧？”
　　楼星苦笑，道：“不同之处？不同之处啊，倒是有，我最近经常觉得他……是在装病，和他共处一室时，明明他是闭眼睡着的，我却总有种被偷窥的感觉。说实话，我虽不敢保证，但相信，是楼月。”
　　“这种事出现多久了？”
　　“我与他相识有十一年了，同他住一间屋子，睡一张床，有时候会吃同一碗饭，用同一双筷子，明明一天也没分开过，您别笑，真的就像夫妻一般亲密无间，可我……可我对他好像没什么感情。”楼星慢慢吐出一口气，“……这一年来，每一个夜晚，我都无法安睡，导致我现在看人，都觉得下一秒人家要冲过来揍我，质问我。”
　　毛医生推开办公室的门，给楼星倒了杯水，让他喝完后坐到软塌塌的按摩椅上去，楼星照做。
　　“按摩椅怎么样？我的改良。”
　　“很软。”
　　“只是软？不觉得就要塌了么？”
　　“是有点儿。”
　　“躺一会儿吧。给你十分钟，睡觉也好发呆也好，只要你安安静静地，做什么都可以。”
　　楼星闭上眼，整个人像没骨头似的瘫在椅子里。他本来只准备闭眼放空自己的，没成想一个闭眼，自己睡了过去，貌似时间还不短。
　　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椅子虽不似家里铺满毯子的硬板床，却是极舒服的，这也是他近期最好的一次睡眠。一声轻笑忽然从他背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