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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领养齐然 ...

  •   苏昱:
      第一次见齐然时,我五岁,那是零二年的春节,我穿着一身秀满了金色小马的大红袄,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正往嘴里塞着,糖晶粘的满脸都是,我跪在窗子边向外看,外面的雪花不断的飞舞盘旋着,在漫天大雪中,我怔怔的看着老爸推着一个轮椅向屋里走来,轮椅里坐着一个皮肤白的像瓷娃娃一样的男孩儿。

      我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前不久邻居家的莫子华哥哥才和我说过,他爸妈有了二胎,是一个小妹妹,他爸爸因为小妹妹被罚了好多钱,莫子华都不能买自己心爱的玩具了,这个新出生的坏孩子,她以后还会抢走子华哥哥爱吃的零食和他最喜欢的玩具,甚至还要抢走爸爸妈妈对子华哥哥的爱。
      那時候,我和子华哥哥一样,觉得“二胎”真是可恶极了。

      所以当看到爸爸推着一个孩子回来时,吓得我从窗子边一下子蹦了下来。我听到老妈的开门声,她用我从未听过的温柔语气对着轮椅上的男孩儿说;“欢迎然然回家。”然后老爸老妈就把还在舔糖葫芦的我叫了过去。
      老爸摸着齐然的头对我说:“小七月,这是你然然哥哥,比你大三岁,以后就是我们的家庭成员了,然然哥哥有腿伤,小七月以后要多照顾然然,可不能欺负然然哥哥呦……”
      还没等老爸说完,我就开始哇哇大哭,我想起了莫子华对我描述过的他因为二胎到来产生的悲惨遭遇。

      所以我一边大哭着冲过去想把齐然和他的轮椅一起赶出家门,一边大叫着“我不要二胎,我不要二胎。”我忽然的大吵大闹把我的老爸老妈着实吓了一大跳。好不容易把我安抚下来,才知道是莫子华惹的祸。
      身为知识分子的老爸亲自去敲响了隔壁莫叔叔家的门,那之后,我仿佛听到了莫子华哥哥屁股被揍开花的声音。

      那时候的齐然也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齐然的父亲齐斌是我老爸的好友。春节前几个月,齐然一家三口出了车祸,他的父母都在车祸中去世了,齐然两条小腿也因为被车身挤压导致变形,神经断开,以后只能坐在轮椅上生活。齐然的亲人都不在了,按理来说,出院以后,应该被送进福利院,但是老爸不忍心看着好友残疾的孩子没人照顾,和老妈商量,打算收养齐然。

      所以从那以后,齐然就正式加入了我的生活。那时候齐然因为小腿要做接二连三的检查和手术,老爸老妈总是陪着齐然去全国各地的医院看病,齐然整个人被折腾的瘦到了极致,脸色也白的像张纸。腿疼起来时,他长长的睫毛上总挂着湿湿的泪水,整张脸看起来就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给人一种一碰就会碎的感觉。

      老爸老妈怕我年纪小毛手毛脚的伤到齐然,所以也不让我靠近他,我听了莫子华的话,觉得齐然是来抢走我爸爸妈妈爱的“坏蛋二胎”,也从不主动靠近他,老爸老妈带着齐然到各地做检查的时候,我就会被暂时交给莫子华家托管。

      所以最开始的一年,我从未叫过齐然一声“哥哥”。

      齐然:
      车祸夺走了我的爸爸妈妈,是苏叔叔和他的妻子李阿姨照顾我,陪我住院,为我付那多得要死的医药费。
      叔叔阿姨想收养我,我知道的。
      苏叔叔怕我因为残疾的腿,去福利院会受欺负,我明白的。

      我想和苏叔叔他们生活在一起。
      我的爸爸妈妈没了,苏叔叔和李阿姨就像我的爸爸妈妈一样照顾着我,我爱他们,我其实很想和他们生活在一块儿,但是我好害怕,我好害怕他们会又一次离开我、我会又一次像失去爸爸妈妈一样,再一次突然失去他们。
      我不敢和他们生活在一起,我害怕。

      八岁那一年的春节,医院里有一家人在楼下放烟花,我看得出神了,我想起了以前的每次过年,爸爸妈妈也都会和我一起放烟花,爸爸带着我一起点火,妈妈在旁边笑着看着我们…
      我的眼睛一下子好模糊,我不能哭的,我是个男子汉,很坚强很坚强的男子汉,可是我控制不住眼泪流出来了,无论我怎么眨眼都不能流回去。

      是苏叔叔过来抱着我说:“然然,你可以哭的,咱们然然还是个小孩子呢,哭出来吧,哭出来就没事了,叔叔一直陪着然然。”苏叔叔结实的怀抱像极了爸爸的拥抱。

      那天,我哭的特别大声,哭了很久很久,但是我和苏叔叔约定好了,这是我和苏叔叔的秘密,他不会告诉别人的。

      以前每次我受伤的时候,爸爸也会抱着我,也会这么哄着我,我好久都没见到爸爸妈妈了。
      其实,我知道的,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那天,我告诉苏叔叔,我愿意和他们生活在一起,我想要和他们成为一家人。
      那一天,叔叔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架轮椅,偷偷绕过查房的护士姐姐把我从医院里偷偷带回家,回家的路上飘起了大雪,但是我一点儿都没感觉到冷,我马上就可以到“家”了。

      我知道,苏叔叔和李阿姨有一个五岁的女儿,她叫苏昱,大家都叫她“小七月”,阿姨说小七月胖胖的,什么都爱吃。
      所以,当我看到满脸粘着糖晶的小胖姑娘的时候,她好像和我想象中的小七月重合了。她真的很招人喜欢,头上扎着两个小丸子,穿的那么喜庆,像一个可爱的红色团子,又像我最喜欢吃的果汁软糖,我真的想捏一捏她的小脸蛋儿,她明明哭的那么难过,那么大声,可是,抓着糖葫芦的手却一点儿都不肯松开。
      她以后就是我的妹妹了,我以后要做可以保护她的哥哥,决不能让别人欺负了这个红色的小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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