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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叫齐然哥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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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昱:
我七岁那年,齐然终于不用经常做检查了。
但是老爸老妈脸上却没有什么喜悦的神色,所以我隐约的知道了,齐然可能以后再也不能离开轮椅了,不能像我一样走路去上学,不能像我一样开心时跳,闯祸时撒开丫子逃跑。
不过,自从他很少去医院之后,他开始喜欢素描,每天都花时间用来画画,他可能画的太丑了,所以每次画好都藏起来。
我从来找不到他把画册藏在哪里。
其实,我又不会嘲笑他画的丑,我画的也超级丑的啊,最讨厌美术课了。
以前的齐然的脸上都没什么表情,可是我最近发现,每次我闯祸被老妈责骂时,或是偷吃他的零食被老妈发现时,再或者我直接叫他名字被老爸教训时,他都会偷偷的笑。
他还以为我没发现,我早都发现了。
他每次笑,我都有抓到。
但是如果我被老妈教训的话,他能开心,其实我多被骂几次也没什么,毕竟我的腿还可以走,可以和小朋友们追着玩。
可怜的齐然,他只能隔着窗子看着我和大院里的孩子打闹。
老爸老妈一直引导我叫齐然“哥哥”,我不叫,老爸以为又因为莫子华给我灌输了“二胎”会抢爱的错误思想,又一次敲开了隔壁莫叔叔家的门。
这次我是真的听到了莫子华被打的嗷嗷叫的声音了。
其实这两年我老是托管在莫叔叔家,我已经喜欢上了莫子华的“二胎”小妹妹莫子嫣。我发现莫子华嘴上虽然不承认,其实他心里也是很喜欢他的“二胎”小妹妹的。
那天中午,我在院子里和莫子华追着跑,忽然抬头看到齐然坐在窗边发呆,他的影子投映在地上,他一动不动的盯着他自己的影子,看起来有点儿孤单。
如果意外没有发生,他应该有一个和我一样快乐的童年,想到这,我忽然不想玩了,我想回家陪陪齐然,哪怕只是看着他画画,哪怕只是静静待在家里不说话也好,他看起来那么的可怜,我不能留他一个人待在家里。
我走进屋子时,他已经不在窗边发呆了,他笔直的坐在书桌前,手里的铅笔嚓嚓的响着,我想悄悄绕道轮椅后面看看他在画什么。
可惜,我才推门进去,就被他发现了。
他笑的像一头大灰狼:
“叫我齐然哥,叫我哥,我就给你看。”
“我才不,我不看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齐然又在看我最不喜欢的新闻联播,我想看《中华小子》,他把着遥控器,这让我十分不爽,我的动画片就要开始了
“齐然,把遥控器给我,我要换台。”
“你叫我哥,我就给你看。”
“我不要叫,哼!就好像你不喜欢看动画片似的。”
我发现,我错了,齐然真的很喜欢法制新闻,他不过也就是一个十岁的小孩子罢了,哼……
我不理解…
齐然似乎很执着于帮我老爸解决———我不会叫他哥的这件事,他在每件事情上都要小小利诱我一下,不过我是如此那么的坚定,有着常人不可比的意志力,我才不会屈服呢。
这种顽强的不屈服的抵抗精神一直持续到我八岁。
那一年,老爸听说一家医院引进了机械腿技术,兴高采烈的要带齐然去检查,齐然说太贵了,他不会去的。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老爸对齐然黑脸。
要知道,他们爷俩就没红过脸。
他们一天都没有讲话,两个人都把自己关起来,谁也不出卧室。
我那时不知道机械腿是什么,问了莫子华,他也什么都不知道,无知的莫子华!
但是我就是觉得这肯定是比轮椅好的东西,说不定可以让齐然重新站起来,和我一起出去玩。
我在齐然门口踌躇了好久,最后还是敲开了他的门,齐然穿着一套深蓝色的睡衣,坐在小书桌前,他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白净的小脸上是落寞和沉寂。
他苍白的小脸一直呆呆地盯着我们一家四口去年过年拍的合照,那张照片里,齐然是站着的,老爸和老妈一左一右挎着他的胳膊,支撑着他,我在他前面蹲着,照片里的齐然看起来非常健康,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我不知道齐然盯着看了多久了,他都没听见我推门进去的声音。
我悄悄的挪动到他身旁,轻轻的叫了他一声,他好看的抬起眸子,诧异的看着我。
我十分别扭的开口:
“哥哥,去看看吧,我想你站起来和我一起玩。”
我看到了我叫“哥”的时候,齐然长长的睫毛抖了一下,搭在轮椅上青白的手忽然握得很紧,我想他应该是喜欢我叫他哥哥的。
因为第二天,他真的和老爸去了那家医院。
那之后,我决定多叫齐然“哥哥”。
因为他喜欢的事情实在太少了,他不爱吃糖葫芦,不爱看动画片,不喜欢堆积木,不喜欢和莫子华一起玩,只喜欢素描,可能还喜欢看我被妈妈训话,但是和所有的一切比起来,他可能最喜欢我叫他“哥哥”,因为我发现,我每次叫他“哥哥”的时候,他的目光都充满了笑意,他的脸比画素描的时候还要好看。
我再也不是那个只知道天天出去疯跑的女孩儿了,齐然就是我的哥哥,我要保护我的哥哥,保护这个“二胎”,不能让他被别人欺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