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欣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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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吃完，洛凉颇有些不舍。
说来还要感谢羿王殿下，若不是他在，恐怕自己也没有机会与玥王一起吃饭。
送走羿王后，漠央寒却并未急着回殿，反而重新在洛凉房内坐下来。
洛凉在一旁垂首立着，漠央寒看他一眼，道：“你也坐吧。”
“是。”
洛凉老老实实的坐下，房内良久无话。
漠央寒其实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还在这儿，只是没来由的想和这木头般的人再说些什么。
“阳荆坡的事，你怎么看。”
低沉的嗓音打破寂静。
见玥王要谈此事，洛凉心下顿时起了些警惕的意思，欲言又止。
漠央寒见他似乎有些不敢说话，不由有些无奈。道：“随便说说。”
垣王为何会突然要置他于死地，其实漠央寒已经心里有了推断。
只是现在想和眼前这人说说话，便随口问了出来，现在看来倒好像自己在刁难人似的。
还在想要不要换个简单点的问题和这木头探讨，便听到洛凉小心翼翼道：“属下以为……垣王背后之人若是太子，那么太子的目标应是伏宇军，而不是殿下。”
“哦？”漠央寒心中一动，示意洛凉继续说。
垣王之所以如此孤注一掷，必然是被人误导，才误以为漠央寒此行发现了他与仰储同谋的机密，因此起了杀心。
而垣王一向攀附太子。
洛凉接下去道：“今年是殿下第一次出使仰储，且是在出行前一日才临时受命。而垣王调动伏宇军却是时间更早，即便是太子，也不能未卜先知此次去仰储的是您。因此太子从一开始就只是想要借此事击垮垣王，拿到伏宇军权。”
漠央寒端了桌上茶杯慢慢品着，悠悠道：“这么说，本王只是比较倒霉，莫名其妙受了这本不属于本王的差事，还差点丢了命？”
如果是这样，那么换做谁出使仰褚，想来都是一样的结果。
洛凉有些尴尬，但并并不怀疑自己的推断。依旧认真道：“还有一种可能：被利用的或许不只是垣王。”
漠央寒手中微顿，不由得抬眸看向洛凉，目光中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欣赏。
这人，远比自己想象的聪明。
太子挑唆垣王对他下手，但太子一定不知道，他也是被人利用的那一个。
洛凉点到即止，没有一句废话。
漠央寒继续问道：“那么在你看来，谁又是那只黄雀？”
洛凉此时却迟疑了。
待抬头时却见漠央寒正盯着他，似是等他一个答案。
洛凉忙垂下头，小心措辞道：“属下愚笨，只知道历年来出使仰储的一直都是烬王殿下。”
目标又绕回了方才吃饭时羿王难得在玥王面前动气时所提起的人。
洛凉这次其实并没有那么肯定了，因为玥王似乎并不怀疑烬王。
漠央寒若有似无的笑笑，为洛凉今日呈现给他的这份“惊喜”而有些高兴。
“以前若不是你还能偶尔开口说几个字，倒险些以为你是被人毒哑了。”
洛凉先是有些不明就里，随即明白过来玥王是在调侃他平时话少。
不由脸色红了红，但转念也想到玥王是借一句玩笑结束了方才的话题。
看来他猜的没错，玥王果然是信任烬王的。
信任啊。
洛凉心下有些恍然。
玥王的信任。不知此生，自己还有没有机会也能得到。
见洛凉又沉默下来，漠央寒无奈道：“会说话以后便多说些，不然真要成哑巴了。”
正想着再开个什么话头和这木头聊聊，就听洛凉有些犹豫开口：“殿下，属下可否……搬回后府去住？”
虽然他很想留在前府，留在玥王身边。
但侍卫营的卧房里还有他牵挂的东西。
而且，他不希望此时留下来只是因为自己那所谓的“护主之功”。
他从未想过以此来求得什么殊荣。
漠央寒唇角那抹笑意瞬间僵住。
心下暗叹，有时候，让哑巴开口说话，还不如让他哑着……
搬回去？
然后再如从前三年一样，默默在后府待一辈子？
心中某处有着说不清的不顺卡在那里，漠央寒若无其事的再度端起茶杯，声音平静：
“伤不是还没好。”
“属下没事，已经可以回去当值。”
洛凉拿起紫砂壶，恭恭敬敬的给玥王倒茶。
漠央寒这才发现自己手里拿的一直是个空茶杯……
茶倒上了，漠央寒也没兴致再喝下去了。
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淡淡道：“准。”
“谢殿下。”有一瞬间，洛凉也分不清心里那种感觉是轻松亦或是失落。
再次回到侍卫营，进了自己卧房，洛凉一时有些感慨。
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不过隔了几个月，却觉得经历了一场生死之后恍如隔世。
来不及多想，洛凉直接奔着床下某个角落摸索过去。
还好，东西还在原处，没费力便拿到了。
洛凉舒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抚摸着手中木匣，从怀中掏出随身携带的钥匙，缓缓打开。
不由欣慰一笑，还好没丢。
匣子里有他一直珍惜的东西，是他埋在心底不能为人知的秘密——是打算死后带进坟墓的秘密。
重新把匣子锁好，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惊讶的叫道：“洛凉？”
洛凉回头，同样惊讶：“少恒？”
齐少恒一把抱住洛凉，兴奋道：“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洛凉心里也不由高兴，这是他进玥王府以来自己唯一的朋友——
谁都知道洛凉是越骑府洛将军之子，玥王近卫，可也谁都知道他并不受玥王恩宠，挂着所有人艳羡的职称，在玥王府中所得待遇地位反而比普通侍卫还不如。
且洛凉本身便不善言语，性情淡泊，便总也少不了受人冷落欺负，多少次遍体鳞伤之时都是少恒在一旁陪着。
“少恒，我没事，你这时怎么不在当值？”
少恒拉着他不放，“我今日休沐。你都不知道，自从你上次随玥王殿下前往仰褚回来，我怎么都打听不到你后来的消息，担心死我了……”
洛凉昏迷之后便一直在幽炎殿侧殿，王府中刻意封锁了那日城外之事的消息，必定不会传到普通侍卫之间的。
洛凉心中温暖。
如果自己真的死了，除了家人之外，至少还有一个朋友记挂着他。
“放心吧，我已经没事了。这不是回来了么。”
正说着，管司孙甫进来，看到洛凉后一愣，转而带了几分讥讽道：“洛护卫，舍得回来了？”
孙甫素来看不惯洛凉，平日里也没少找他麻烦。
洛凉无意多言，点点头算回应。
孙甫笑里藏刀：“迟统尉派人传话说你近期不回后府，兄弟们可都为你高兴呢，怎么，合着你没被殿下提拔啊？”
洛凉淡然道：“我既回来，该做的还如从前一样。孙管司吩咐便是。”
孙甫冷哼一声，道：“那就好，刚好这几日夜里缺人手，你既回来，就只能辛苦洛护卫了。”
少恒忍不住道：“可真稀奇，咱么后府什么时候缺人手了？”
洛凉拉了拉他，示意他不必计较。
这么多年被针对，洛凉早就习惯了。
孙甫横了少恒一眼，却也没再废话，转身走了。
少恒在他背后啐了一口，骂道：“小人！”
颜露宫。
烬王漠央渊服侍元妃喝下药。
元妃笑道:“我这一病，倒是辛苦了你们，还要日日来看我。”
漠央渊端过一旁蜂蜜水喂给元妃，笑道：“母妃又说这些，儿臣巴不得每日侍奉母妃呢。”
不多时外面有人回禀:“娘娘，羿王殿下到了。”
元妃叹道:“今日倒是巧，你们兄弟二人终于一起来了。”
说着漠央漓进来，见到漠央渊也是一愣，随即如常向元妃行礼：“儿臣给母妃请安。母妃今日感觉如何？”
元妃欣慰道：“好多了，有你们两个在这里，母妃高兴。”
漠央漓带了几分玩笑的语气道：“早知道皇兄在这，儿臣便换个时间来了。”
元妃看着他们，想到两人平日的疏离，轻叹一声，“母妃多病缠身，也不知还能再看你们多久。只希望你们兄弟团结一心，互相有个照应，这样母妃即便走了，也能安心……”
漠央渊漠央漓两人不由齐声道：“母妃！”
互看了一眼，漠央渊道：“九弟不过说的玩笑话，平日里只是事务繁多，不及与九弟事先约好同来，母妃不必多虑。”
元妃心中其实早已了然两人之间的不睦，分明他们才是同胞兄弟，偏偏不知从何时起，漠央漓只与玥王亲厚，而与漠央渊却日渐疏远。
只是待日后……宫内若生变故，他们二人无论哪个受伤害，都要她于心何忍？
不由拉过两人的手合在一处，“罢了，不说这些了，今日难得你们凑在一处，都陪母妃好好说说话吧。”
漠央漓和漠央渊素来对元妃孝顺，因此虽然对对方都有嫌隙，为了让元妃高兴，还是一起留下了。
直到离开元妃寝宫，二人才又回到先前的淡漠。
拉了一把在前面走着的人，漠央漓开门见山道：“皇兄，阳荆坡之事和你有关吗？”
漠央渊凉凉的笑了一声，道：“你问的倒是直白。”
“皇兄也大可不必拐弯抹角。”漠央漓盯着他，铁了心要一个答案。
“你要我说什么，说我想除掉玥王？”
漠央渊语气平静，仿佛在说的不是杀人，而是要找玥王喝酒聊天这样的小事。
漠央漓看着眼前一年比一年陌生的人，发现自己还是有些难过。
“你知不知道他一直不肯怀疑你？”
漠央渊淡淡道：“可你不信我，不是么？”
“你还值得我信吗。”明明是问句，可从漠央漓口中说出，已经带了否定的意思。
漠央渊笑意不及眼底，似是无所谓道：“你既然心里有了答案，又何必再问我。”
说罢也不再多谈，转身走远。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欣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