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沙》猫小二

11、第九章

　　纣王此人，一向是有些后知后觉，与苏妲己几番情爱之后，他才渐渐意识到这位美人的态度转变的有些骤然。
　　不过他倒是为自己想了一个颇受用的理由——苏妲己是爱上他了，发自肺腑的爱上他了！
　　这样单纯愚蠢的想法足以把一切都解释通顺：包括苏妲己为何如此主动，如此勤于投怀送抱，甚至还因为爱的发狂，经常会要求杀几个人来做消遣等等。
　　纣王早已被苏妲己的妖媚蛊惑的神魂颠倒，油纸蒙心。苏美人戾气横生的笑容在他眼里也是倾倒众生的惊艳。短短数日，死在炮烙之下的大臣便有十余个，纣王几乎要迷恋起上朝了。
　　群臣惶恐，生怕哪天就在朝上被纣王点了名给架上刑台。从早上起床到晚上闭眼都在提心吊胆。用膳时端着饭碗想起今日谁谁谁死得一个凄惨，未等吃就先吐了半碗。
　　黄飞虎性子急爆，当面斥责了纣王数次，均未奏效，他气得索性罢朝在家，足不出户，这可苦了黄天化，天天要陪他“几个回合” ，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
　　统观朝野，没有几个再能说的上话的贤臣，商容已告老还乡，比干大病一场，黄飞虎赌气罢朝。一时间，奸臣当道，风气更是浑浊不堪。
　　纣王杀人杀出了花样，按照妲己的意思造了蛇盆，把一些手笨脚笨的侍女活生生的丢进去喂蛇。又在蛇盆左边建了肉林，切婴孩儿的肉挂在树上。右边挖了酒池，用酒将略微表示过不满的大臣慢慢灌死。
　　紧接着妲己提出要兴修鹿台，鹿台工程浩大，劳民伤财，几名文臣冒死进谏，被纣王下令以长针乱钉而死。几具尸体拖出来后，从尸身上取出的长针足有上千根！
　　姜后终于按耐不住，乘辇来到寿仙宫，两位皇子也随行而来，纣王正搂着妲己亲热，见到姜后，便微微正了正身，把脸上的笑收敛了一下。
　　“御妻为何事而来？”
　　姜后年长纣王六岁，贤淑得体。她神情严肃，语重心长的道：“妾闻人君有道，贱货而贵德，去谗而远色，此人君自省之宝也。所谓天有宝，日月星辰；地有宝，五谷园林；国有宝，忠臣良将；家有宝，孝子贤孙。今陛下荒淫无度，听信奸谗，残杀忠良，乃倾家丧国之举，望陛下痛改前非，施善布德。”
　　纣王置若不闻，妲己幽幽冷笑一声：“皇后此言倒像是说给妲己听的，莫不是妒忌妲己吧。”
　　殷洪本是站在姜后身旁，闻言跑上前两步，指着妲己的脸大叫：“你才不是美人哥哥！美人哥哥笑起来不是这种丑样子！！你快说你是谁！！”
　　纣王推了殷洪一把：“不要胡闹！”
　　殷郊扶住殷洪，姜后没想到纣王已经听不得半句人话，还如此冷漠，胸闷突发，带着两名皇子潸然而去。
　　苏妲己轻轻打了一个哈欠，把脸埋在纣王怀里，纣王顺势把他抱在腿上，安慰道：“美人不要生气，她从来都是这么冥顽古板，朕早就受够她了。”
　　苏妲己倒是不以为然，漫不经心的又打了一个哈欠，昨夜纣王“兴致大好”，他几乎没合过眼。
　　“那陛下就把她废了罢。”
　　“总要有个说辞，不能无缘无故的……”
　　“简单的很，陛下只要睡一觉，明日一早就有治她的罪名了。”
　　“唔，朕全听美人的。”
　　当晚，刺客入宫，欲加害君主，未遂被缚，经一夜严刑拷问后，刺客招认派遣主谋乃是姜后。纣王当即下旨，捉拿姜后问斩。
　　奉御官承旨至中宫，宣读圣命。姜后心如明镜，晓得这莫须有的罪名是纣王妲己故意陷害，要将自己置于死地，她心气清高，不愿受屈，便悬了白绫自行缢死。
　　殷洪殷郊尚不知情，兴高采烈从花园对弈回来，见此情景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从侍女口中得知原委，殷洪哭够了，抹了把脸：“母后不会派人行刺父王的，准是有人加害于她。”
　　殷郊点点头，犹豫了一下问：“你认为……是苏妲己？”
　　“除了他还会有谁！！”
　　“那我们怎么办？”
　　“自然是杀了他为母后报仇！！”殷洪说完就持剑冲向寿仙宫，殷郊拦阻不及，忙追了出去。两人没跑多远就被人挡住了去路。
　　拦路者不是别人，正是一脸嬉笑的齐留子勿。
　　“呦，两位殿下气冲冲的要去哪啊？”
　　“没时间同你废话！！”殷洪大嚷，推搡着向前。
　　齐留子勿扼住殷洪的手腕，稍稍用力，殷洪便疼的呻吟，手中的剑“哐当”落地。
　　“殿下是打算杀人，还是送命呢？”
　　殷郊上前，他显得淡定许多。 “请御医放手吧。”
　　齐留松开手，摸摸自己的小胡子，沉痛的道：“姜后一事，臣已听闻，唉可怜姜后贤良，竟招致奸人陷害。两位殿下的心情臣能理解，不过复仇一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御医竟晓得我们兄弟的心思！”
　　“老臣又不是瞎子，自然断定的出来，不过殿下尚幼，力不能从心。老臣早已打算带徒儿离开朝歌，不如二位殿下随老臣一起，来日方长，复仇在于精技而非性急。”
　　“御医此言甚有道理。”
　　“可是我们怎么离开朝歌？”
　　“这就要看老臣的本事喽。”齐留子勿得意起来，捋了下胡须，神色飞扬。
　　“你的本事……”殷洪低下头泄气道：“不就是喝酒么。”
　　一盆冷水浇的齐留子勿湿漉漉，这时齐留子勿身后的人突然开口了，二位皇子才意识到他的存在。
　　“齐留大人，我……不想走了。”
　　齐留子勿有些讶然，很快又明白似地一点头。 “你确定要留下来？”
　　“没错。”他回答的极坚决，因为刚才一直垂头偻身，他显得很没存在感。
　　殷郊上下扫量此人，他的面孔过于生疏，殷郊自然没信心记得住朝宇内所有侍从，可眼前的人，实在是从未见过，若说他长的其貌不扬，不容易被记住也就罢了。然他长的极丑，右半脸上有一条长长的疤痕，从额头一直延伸到面颊，右眼是盲的，泛着骇人的青灰色，头发丝丝缕缕的掩盖着。这样一张脸若是见过，肯定会难以忘怀吧。
　　殷洪见殷郊目不转睛的盯着人家，便用手肘捅了他几下，低声说：“别这样盯着人看，本来残疾的人就很自卑，你这样好无礼。”
　　殷郊失神的喃喃道：“不……他……好像是……”
　　“殿下，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走吧。”齐留子勿打断殷郊的话，不由分说的拉住两位皇子的手臂。
　　走了两步，齐留子勿回头对那人喊了一句：“素衣，你要保重。”
　　素衣淡淡的点点头，轻轻的侧身向着反方向而行，默默走进了清幽院。

　　西宫黄贵妃乃是黄飞虎之妹，性子刚烈，素来与姜后交好，姜后命丧，她觉其中蹊跷，便去了摘星楼打算向纣王问个明白，纣王听完她的话，很不屑的笑笑，站在玉栏处向黄贵妃招招手，黄贵妃上前，刚要重复一遍问话，却被纣王拽了个趔趄，小腹结结实实的撞上了玉栏，苏妲己在身后轻轻一推，黄贵妃就由头至脚栽了下去，连声惨叫都来不及喊出，便摔成了血浆肉泥。妲己高兴的拍手。
　　“这可比撒花瓣有看头的多。”
　　“美人喜欢的话就再摔几个贵妃罢，反正朕嫌她们吵得要命。”
　　“摔贵妃有什么意思，摔小孩子才好玩，把殷郊殷洪找来吧。”
　　“他们……就算了吧，终归是朕的……”
　　“看来在陛下心里还是骨肉更亲”妲己沉下脸远远地坐到了一边。
　　纣王连忙下命“传二位皇子来摘星楼。”
　　苏妲己这才露出一丝笑意，向纣王投去一个媚眼。
　　不多时回人来报，二位殿下行踪不明。苏妲己把手指抵在嘴唇上，微微拧着眉头，心中暗骂：“二个孩子能跑到哪去，定是齐留干的好事！！竟然不顾我的告诫！！”他又一思吟“难道这已在娘娘预料之内？我到底该不该杀掉他们？”
　　终于他下了主意，二个孩子的存亡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罢。
　　“陛下，殷洪殷郊多半是跑了。”
　　纣王呼喝一声：“速令镇殿大将军方弼方相擒那二名逆子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