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清水小鱼爱CP

154、番外六

　　在我所有的长辈中，除了爹爹，最具有父亲形象的，是四皇伯。
　　四皇伯对我的耐心仅次于我爹爹，很少像父皇和君卿仲父那样，经常嫌我笨、嫌我武力值差、嫌我啰嗦。
　　他现在是大周兵力最强的部队——朔方道的辅国大将军，治军极严，在沿边九军中有“阎王军”之称，连君卿仲父的河西道、子献叔叔的冀北道，都不及朔方道作风刚猛。
　　但是，四皇伯本人，跟阎王两字绝搭不上边，他总是一副无嗔无怒的样子，寡言少语，性子温和。每年春狩，只要我爹爹去，父皇便全然不顾我了，一半时间打猎，一半时间陪我爹爹，君卿仲父差不多也是如此。打猎的时候，他俩又都很投入，因此，我便被扔给了四皇伯。
　　四皇伯狩猎技艺一流，并不比父皇和君卿仲父差，但是，他不愿意尽全力，往往见好就收，得失心几乎没有。他最爱的，是找个山中的僻静之所，看看天空中的流云，赏赏周遭的风景，喝一点酒，然后吹箫。有时候，他会转头问我，我爹爹平素喜欢听什么，他可以吹给我听。
　　这话问的，吹给我听的曲子，却是我爹爹爱听的，简直货不对板！但是，我竟然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老老实实告诉他几首，其实都是横吹的笛曲，父皇常吹的。皇四伯听了笑笑，沉吟了一会儿，便能将笛曲改成箫曲，音律造诣着实高深，往往让我佩服不已。

　　我在四皇伯身边，立时能变得话少、忘记唠叨，并且能够虚心请教。他偶尔教我怎么用海东青猎天鹅、野鸭，或者怎么开强弓射狼、熊，至于猎豹子等更加凶猛的野兽，他不教。
　　“太危险了，如果你受伤，你爹爹会难过。”四皇伯道。
　　我父皇和君卿仲父可从来不这么想，他俩一致认为，作为皇子，我已经比他们当年怂得不止一星半点，遇到豹子之类敏捷狠辣的野兽，必须让我打个头阵。
　　每逢这时，对比之下，我就觉得是不是应该认四皇伯为干爹。
　　不过，我后来迅速反悔了，因为，我被父皇带去新兵训练大营，看到了四皇伯是怎么往死里折腾那些新兵的。
　　那些可怜的新兵，每天体能都被消耗到极致，稍有懈怠、偷懒，便会遭受严苛的惩罚，而且，都是体罚。累到嚎啕大哭、累到一头栽倒者不计其数，简直个个接近崩溃。
　　而四皇伯，冷淡地看着这群狼狈不堪的新兵，用平静地语气说：“坚持到最后，你们会自豪，因为，你们成长为真正的男人，成为了大周北疆合格的守护神。”
　　他的样子很淡然，声音也不很大，但不知为什么，相当有煽动力。
　　父皇驻马在他身边，一样的冷静从容、自信强大。从他们并辔的姿势，人人看得出来，他们曾经一起并肩战斗过，他们曾经一起生死与共过，他们之间的感情，比血缘亲情还要深、还要厚。
　　每当这时，我就无比羡慕他们，因为，我是个没有兄弟的人。

　　四皇伯清心寡欲，不要说情人，连官家花楼都不去，每年有一半时间在边疆戍边，他的太尉之职有半年要靠君卿仲父兼顾。为了回馈君卿仲父，他会从北疆穿插到西疆，帮助在京城脱不开身的君卿仲父验看河西道的练兵情况。
　　每当听说四皇伯要去，河西道上下都惊恐异常，连续一两个月玩命苦练，就怕到时候被这不动声色的大将军看出哪里懈怠，遭受重重责罚。
　　十四皇叔有时候用匪夷所思的语气议论四皇伯，说他如何能熬得住不找情人？简直跟圣人一样。
　　我听了也觉得四皇伯异于常人，他不是和尚爹，到底算半个出家人，连高傲的君卿仲父也免不了出去花，他是如何做到天天当个柳下惠的？爱慕他的闺秀数量可是仅次于我父皇和君卿仲父。
　　去年有一天晚上，我问了他这个问题。如果是别人，我不敢问，但四皇伯一向和颜悦色，我便问了他这个颇为逾矩的问题。
　　四皇伯有点意外，但还是回答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他缓缓地说，没有看我，看的是头顶的一轮明月。
　　我当下就明白了。
　　他喜欢的人，我知道是谁，而且，我也知道，他喜欢的人，永远不会回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