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我的八年》纪子

7、除了那年夏天，我们还告别了什么

　　时间重新来到二零一七年，我们在上初三。

　　随着中考的靠近，我们既紧张又兴奋。我们紧张考不上理想的高中怎么办；兴奋我们逃离了这样的生活，我们将要变成大孩子了。

　　一名高中生，光是听着就觉得浪漫不已。
　　我们幻想未来的同桌是小说里的“余淮，”期待长成十八岁的我们是第二个“杉菜”。

　　那年的我们靠着我们渺小的世界绘制出一张宏伟绚丽的心愿清单。
　　哪怕我们生来普通，哪怕我们靠近人群就被埋没，但是我们仍然坚信，长大后的我们一定会闪闪发光。

　　我在初三和王琪成为了好朋友。
　　这是我从未想到的，虽然我们从初一就住在一个宿舍。
　　就这样，毫无预兆，自然而然地靠近了彼此。

　　她很内向，但只是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内向，她在宿舍里是我们的开心果。
　　她说话真的很搞笑，还喜欢跟宿舍的人“打架”两个人从床上打到地板上，整个宿舍的笑声此起彼伏，都惹得隔壁同学举报投诉。
　　第二天我们就会名题红榜，顺便吃到班主任得掌心棍。

　　但我们很快乐，我们也迷恋那样得快乐。
　　所以我们是广播通报里的常客。

　　有一天，我们照旧在教室里排队等待打掌心（因为我们宿舍十二个人）
　　可能是因为那天班主任真的很生气，所以下手也没有留情。
　　每个人需要打十下，我被打到第四下就已经疼的不行了。
　　这次真的太疼了，眼泪都疼出来了。
　　班主任看见这个样子，就说
　　“剩下六下给你攒着。”

　　等我回到座位上时我的手都肿了，幸好我伸的是左手。

　　终于下课了，我用湿巾轻轻擦拭掌心。
　　这次真的是记住了，以后熄灯都不敢说话了！！

　　这时A走了过来，她递给我一个冰袋。
　　我很惊讶，她哪来的冰袋。

　　但也没有追问，毕竟关系不是很熟。
　　我忙得接过来，感谢她。

　　到了晚上，熄灯后我们十二个人果然都没有再说闲话，连一向爱讲笑话的王琪都早早进入了睡眠，果然，小孩子都要感受到疼痛才会长大。
　　初三的时候我还很喜欢一个男生，对，就是徐皓琛。

　　他在育新中学，而我在实验中学，我们两个不在一个学校，一个在最西方，一个在最东方。
　　但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居然会去他的学校找他。

　　我通常会在周天上完辅导班后打车过去，尽管当时我们没有很亲近。
　　有一次，我又去他的班级找他，我喊他出来，他的同学告诉我他不在教室，可我明明看见他了。

　　你们以为这样我就会放弃吗，我竟然没有。
　　换做现在我可能都没有那个勇气。

　　我依然每个周天去找他。

　　最后一次找他的时候，我的钱丢了，我没法打车回学校了，站在路边，手足无措。
　　所幸路边有公共电话，我打给王琪，让她借我点钱，她说她已经到学校了。

　　后来经过一系列转折，是苏怿过来找到了我。
　　他又借给了我一些钱作为这周的生活费。

　　苏怿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问我的钱为什么丢了，问我上完辅导班为什么没回学校......

　　我没和他说过徐皓琛，没告诉他我喜欢上了一个男孩。
　　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说，或者说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瞒着他。

　　最后当然是知道了，我觉得他是有些不高兴的，但我又觉得他什么都没有说也不代表不高兴，总之，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心理。

　　就这样，中考如期而至。
　　我被分到了二中考试，还有苏怿，王琪他们。

　　人真的是太多了，家长，学生，老师，保安，警察......
　　我从我们学校接送的公交车上下来，看着下面乌压压的人群，有种参军报国的光荣之感。
　　就是有一种身担重任的自豪感。

　　我拿着小本的知识点速记，找了一个角落，埋头默背。
　　可能有人说都临近战场了，才刚装子弹，一定是虚张声势。

　　对，只要能让我感到心安，哪怕装的都是弹壳，我也愿意继续虚张声势。

　　两个不同学校不同校车不同考场，没有联系没有刻意的在人山人海偌大的场合中遇见的几率是多少？
　　我在二中遇见了徐皓琛。

　　这次我跟他说，不是我跟着他，是我也在这考试。

　　中考持续了两天半，我每天都会遇见徐皓琛。

　　考完最后一场后，周围人再也按奈不住心中的畅快，铃声一响都飞奔而去。
　　人生好像从这一刻开始走向璀璨。
　　但我们似乎都忘了还有一句话：
　　“一个深渊的结束恰恰是另一个深渊的开始。”

　　那天我是最后一个回到宿舍的，舍友们都离开了。
　　原本狭小的宿舍居然变得这样宽敞，窗还是那样的窗，床也还是那样的床，我就是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当我装完我的最后一件行李，关上门，合上锁，这次再也不用担心钥匙丢了。
　　我坐上回家的车，一路上总觉得我有什么行李忘记了，但就是想不起来。
　　到今天我也没有想起来。

　　我们不过疯狂了几天，就又变得低沉起来。
　　等成绩的日子太难熬了，期待自己超常发挥，又害怕自己眼高手低。

　　我考完试就知道自己会去哪所高中，尽管初二时还觉得自己能上最好的高中。
　　果不其然，我考了五百多一点，去最好的高中没有把握，去中间那所高中绰绰有余。
　　最终我填报了奥美高中。
　　（我们那里有四所高中，最好的是一中，其次是奥美，然后是二中，最后是职中）

　　出成绩那一晚，苏怿问我靠了多少分，准备去哪所学校。
　　我问徐皓琛考了多少分，填报了哪所学校。

　　苏怿考了567分，一中的分数线是570。
　　他可以报一中，但风险有点大，如果一中没有录取他，他就只能去二中。

　　最后他选择了稳一点的奥美。

　　于是，几乎我关系好的朋友们都报了奥美。
　　我们就属于，努力了，但没有努力到底的典型。有一定能力但又不够拔尖。

　　所以，假如有人看到这里，真心想与你们说：“既然要做，就要坚持到底，做到最好。”

　　高中确定了之后，我们又埋头筛选辅导班。
　　我们这一代学生处于辅导班刚流行的那些年，我四年级就开始上辅导班，已经成为了心中的“义务教育”，哪怕不学什么东西，也一定要呆在辅导班里。
　　最后，我和王琪选择了一家辅导班，并开始了“同居”生活。

　　苏怿，嗯——
　　我不知道他在哪个辅导班。

　　因为在某一天的某一分钟，我和徐皓琛的关系发生了一些变化，变得有些暧昧。
　　我疏远了苏怿。
　　......

　　我们又开始了第若干次“绝交”
　　这场绝交在四十天后结束，原因是我被徐皓琛耍了，悲愤至极，在王琪耳边骂了了他三天三夜，最后王琪受不了了，告诉了苏怿。

　　苏怿成功代替了王琪，听我骂了他很多天很多夜——

　　或许，到这里很多人都会说，你对苏怿到底是什么想法。

　　我觉得他很好，我觉得我没有遇见过比他更好的人，我希望他可以永远在我身边。我希望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我是一个很怯懦的人，我会因为害怕春天结束而不愿意拥抱春天。
　　我内心深处是一个需要很多很多爱才会相信对方一点点的人，哪怕我的手臂在向别人挥舞，我的脚步却仍在远离。

　　所以随着苏怿对我的好越来越多，我越来越不敢拥抱他，我把线画在朋友这一栏，我们的关系就会永不变质。

　　我宁愿错过，也不愿意看着花从含苞待放到日渐凋零的过程。

　　因为我的本心，是不相信白头偕老的爱情。

　　在那个夏天的某一个傍晚，我因为不想待在大人的酒局上，喊苏怿过来接我。
　　我在路口等着他，看西边的太阳如何幻化为红晕，看来往的人群如何传递着心事，看红灯如何错过黄灯走向绿灯，看他怎样从微弱的人影一步步向我靠近......

　　他在我面前停下车，拿出充电宝和棒棒糖，我坐上他的后座，我们一起去吃晚饭，去逛超市。

　　我们在夕阳遗落的夜幕中放肆欢笑，在川流不息的车流中洒满冰汽水，在对方的眼眸中看见了我们盛开的青春......

　　极度肆意的背后是冷静。

　　我们在马路边坐着，掰开一个棒冰，静静的，谁也不说话。
　　只剩融化的冰渣顺着手掌的纹路落进这个夏天。

　　那天晚上我在小区门口和他挥手，看着他清晰的身影如何走向模糊，我开始怀疑我刚才没有看见那些晚霞，人群，绿灯，也没有看见那个向我走近的人影。

　　上楼的时候遇见了邻居家的孩子，她在哭，我掏了掏口袋最终还是把棒棒糖给了她。

　　她不哭了。
　　“姐姐你不吃吗？”
　　我摸摸她的头。
　　“姐姐不爱吃橙子味的棒棒糖。”

　　没有关系，不是绿色的阿尔卑斯。

作者有话说

　　有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