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我暗恋他》菱菱

10、学习

　　第二日一早，明乐醒来后，就匆匆忙忙赶着去了书房。不巧的是，今天还是挑选新仆人进府的日子，乌泱泱的人群围在一起，都有些占了过道。

　　明乐心中一紧，有了不好的预感。她顾不得许多，随手选了一条路，才算绕开了这么多人。一路紧赶慢赶，急匆匆地跑到门口，见门外无人，她这才喘了口气。

　　平复了过快的心跳后，明乐放松地跨进了书房，紧接着呆滞在了原地——
　　原来沈行之早已经来了。

　　阳光半遮半掩地照在沈行之的侧脸上，让明乐看清了他脸上的不悦。也不知沈行之是来了多久，看着桌上的茶杯已经半空了。

　　明乐心虚。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桌旁，小心地拿出一把椅子，刻意没让它发出声响。坐好后，小小声描补了句：“刚才，被堵住了……”

　　见沈行之眉目一动，明乐立即绷紧身体，作出一副深沉悔恨的样子，肃容庄重道：“这样的行为真是太不应该了，我明日一定早起！”

　　沈行之这才缓了面色。

　　两人一教一学，气氛还挺融洽。沈行之本只是想尽力试试，但发现明乐一点就透，不免教得更加认真了。

　　忽听咣啷一声，有人一脚大踢开门。刺眼的阳光直射进来，明乐与沈行之两人被迫止声。

　　那人毫无顾忌，径直闯了进来，声音里还带着困倦：“哈欠——小舅你现在又没事做，晚两三个时辰也不碍事吧？又没必要这么早。”

　　见屋中气氛凝滞，沈耀笑笑，毫不掩饰自己就是来破坏的。昨夜他愤怒地来找小舅理论，本以为小舅看在自己的面上，总该把明乐赶出府去。

　　谁知小舅非但没有如他的意，反倒要教明乐读书？

　　沈耀气笑了，直接宣布他也要来读书。反正自己学成什么样不要紧，只要能给明乐找茬他就高兴了。

　　沈行之瞥了一眼沈耀，倒也没有阻拦，只是语气有些意味深长：“既然来了，中途就不能随意退出。”

　　……还有这等好事？
　　沈耀来时还生怕小舅会把自己赶出去，没想到正合了自己的意。

　　看来小舅对这明乐也没多重视。

　　他朝明乐轻蔑一笑，没有看到沈行之的神情，直接一口答应道：“当然。”

　　沈行之其实也想板一板沈耀的性子。沈耀小时候虽然也很是任性，但还不像现在这样令人讨厌，不知什么时候竟变成了这副模样。

　　沈耀进门后，嫌弃地转眼看了看这屋子，怎么什么都没有，也太简陋了吧，根本配不上自己的身份。

　　他撇了撇嘴，抽出把椅子找了个清净的地方坐下。他身后的下仆立时上前，把桌子擦得一尘不染，又泡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再给椅子上放个软垫。

　　见那下仆收拾得热火朝天的，沈行之食指在桌子上叩了叩，顷刻间让这间屋子鸦雀无声。

　　沈行之开口了：“任何原本不属于这间屋子的东西，摆一件，就从下个月扣除同等价值的月钱。”

　　见明乐心虚地瞟了自己一眼，然后把她带来的小靠垫往里推了推，似乎想要藏严实些，沈行之嘴角抽了一瞬，又轻描淡写地补了一句：“明乐除外。”

　　沈耀优哉游哉地喝了口茶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到什么。这屋子里不就只摆了两个人的东西，除了明乐的话……那小舅不就是在针对他？

　　见沈耀还愣在那里，沈行之将视线落在他身上，又继续补充道：“如果让下仆给你收拾东西……”

　　沈耀在沈行之的目光下，仿佛被抓包了一样，平瘫着的身体顿时僵住了。他沉默一阵，忽然像被火烤了一般，立时跳起身来，抬手挥退下人：“快走快走，爷又不是不会自己收拾。”

　　“是谁爷呢。”明乐轻哼，小小声回怼了一下。正好整以暇地等着沈耀开杠呢，却有一片阴影覆盖在了明乐身前。

　　——是沈行之将明乐挡在了后面。

　　嗯？明乐憋笑，悄悄翘起唇角，捏住衣袖在沈行之身后藏好。

　　沈耀本来被沈行之念怕了，条件反射地猛点头。但，这声音似乎不对啊——你明乐算哪根葱，还敢说我堂堂沈家少爷？

　　沈耀回身，刚想怒骂，却没见到明乐，反而看到了一身白衣的沈行之，那目光就像冰水一样，霎时间浇熄了沈耀身上的怒火。

　　沈行之悠悠问：“她说得有错？”

　　沈耀寒毛竖起，结结巴巴道：“外甥，外甥行了吧。外甥自己收拾！”

　　他撇了撇嘴，虽然被压了脾气，不敢在沈行之面前造次，但还是暗中瞪了下仆一眼。真是没用的东西，就不能手脚麻利些，在小舅说他之前就把东西整理好么？

　　见下仆真被沈行之叫走，就剩沈耀一人，哪怕沈耀心中再是不情不愿，也只能自己起身收拾了。

　　因为不甘，所以沈耀故意收拾得磨磨蹭蹭。可当沈耀好容易收拾完后，他一转身，直愣愣地撞见两双眼睛，不错眼地看着他。

　　沈耀登时一怔，意识到在他拖拖拉拉时，其实明乐二人也在等着他，心中难得地出现几分内疚。

　　沈行之桌上放着的茶杯已经空了，但他脸上不见半分怒气，反而平和问：“终于收拾完了？”

　　明乐亦眼角眉梢都带上希冀，语气怯怯：“我们可以念书了吧？”

　　沈耀木木地点了点头，将本想出口的抱怨又默默吞了进去。

　　书房的气氛终于缓和多了。

　　因为刚才沈耀浪费了太多时间，沈行之本是想直接教书。但想到刚刚沈耀眼里的轻视，沈行之还是觉得需先解决掉更重要的事。

　　他认真地看向明乐：“你愿意喊我舅舅吗？”

　　他声音不低，甚至让门外下仆都听了个正着。只听几道急促呼吸后，明乐甚至都能感到道道视线凝在自己身上。

　　明乐一呆，双眸里划过茫然。这声舅舅可是不能轻易叫的，这是要当着众人的面，正式让明乐成为沈府的一分子。

　　仿佛有什么东西默默填补进明乐心里，可是这样的心意太重了，明乐不能接受。她正想拒绝时，却看到了沈行之不容置疑的眼神。

　　明乐指尖在颤抖……天啊，她之前都想错了，沈行之明明是个大好人啊！

　　沉甸甸的压抑顿时压垮了明乐，一种罪恶席卷在她身上：“我……”

　　忽一声大叫阻止了明乐：“开什么玩笑，她怎么能也叫舅舅？”沈耀可不愿意明乐和他一个辈分，这也太给自己跌份了吧。

　　全赖沈耀这一声，明乐才总算从内疚中回过神来。她默默拭去眼角泪珠，豁然抬头：“不然我唤你阿兄？”

　　因为深深自责，明乐暂时还不敢去看沈行之。于是她专门针对沈耀开杠，嗓音里刻意显出俏皮，果然没人发现明乐此时的赧然。

　　如她所料，沈耀满脸写着憋屈。这样就更不可能了，那他不就平白矮了明乐一辈么？

　　然而沈行之正欲点头。

　　他并不拘于什么身份，只是想给明乐在府中找个存在的位置，既然这样，称呼什么都无所谓：“也——”好。

　　沈耀瞥见沈行之似乎并不反对，神情一慌，抢先狠狠咬牙道：“明、姐、姐。”他和明乐同岁，却叫明乐姐姐，内心想法一想便知。

　　幼稚。
　　明乐盈盈一笑，刻意甜甜唤道：“舅舅。”

　　沈耀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但也不敢再张口反驳了。他怕啊，他要是再多说几句话，明乐指不定就变他祖奶奶了！

　　诶，不过如果他叫明乐祖奶奶，沈行之又该称呼明乐什么？

　　沈耀的心神立时被偏移了，胡思乱想起来。上课简直是最又沉闷又无聊的事，沈耀根本就没打算听，于是一门心思在理顺着称呼，心不在焉地度过了这门课。

　　直到听沈行之说练武，沈耀才终于算是来了精神。

　　在屋里坐了一天，骨头都要僵死了。沈耀摇晃着脑袋，刚走到门口，忽觉有哪里不对劲。

　　他豁然回头，嫌弃地看着身后跟上的身影：“你怎么也来了？”

　　她为什么不能来？明乐笑眯眯道：“我也来练武呀。”

　　沈耀不情愿了：“你一个姑娘家，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想想自己要和一个姑娘家一起练武，沈耀觉得丢脸死了。说出去，身边几个兄弟不得笑话死自己啊。

　　见演武场上明乐笨拙的样子，沈耀更是烦了：“你瞎逞强个什么劲儿啊，无不无聊，这根本就不是你该来的地儿。”

　　他双手抱住弓箭，一扬下巴，像是给明乐指明方向一样，指向那阳光照耀不到的小屋子：“有这时间怎么就不能去屋里多绣几朵花，那儿才更适合你。”

　　像是沈行之，自然早就学会了。

　　而沈耀也曾有过师傅单独教学，虽然没有坚持下来，但也会一些皮毛。

　　不像明乐，从来没有过任何接触。

　　虽然她很努力地学了，还不怕苦累地反复练习，也算终于有了一些进步。但这点进步在沈耀看来，根本微不足道，是在白费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