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雾终有时》北风南寻

78、你要我如何信你

　　迷人的低语，铃兰脸泛着红晕，握紧了自己粉嫩的拳头，低下了头，结巴说道。

　　“叶…叶大哥，我…我先走了……”

　　语罢落荒而逃出了院，叶天看着那背影，温柔的笑里，带着冷漠的味道。

　　月入中旬，俩人的关系比之前更为亲近，像极了热恋中的人。

　　“待你再长大些，我们便成亲可好？”叶天问道。

　　河边的垂柳轻抚着少女的秀发，铃兰微低着头，粉红的脸颊印着清水，还有那细声的低语。

　　“好。”

　　少女没有细想为何他知道她长大的秘密，也没有细想为何他知道她所有的喜好。

　　六月初夏，叶天上门提亲，姚妖看着自己养大的小孩即将成为别人的新娘说不难受是假的。

　　心里同样有这种感觉的还有花斐生，就算明真的这是假的。

　　花斐生蹲在树丫上，半掩红眸，紧握着骨扇的手上泛着青筋，他的眼眸盯着铃兰，他的脑海里回荡着箫竹说的话。

　　六月夏日逐渐炎热，少女已经长成，她身着盛夏的红，笑靥如花，姿态轻盈从桃花府嫁去了叶家尾巷。

　　大街上鼓声震耳，花轿走在中央，新娘坐在其里，新郎走在其外，到处都是祝福声，羡慕声，还有惊叹声。

　　他许她十里红妆，许她一生安稳，许她一世一双人。

　　姚妖站在桃花府门前，看着远去的花轿，心口泛着些羡慕，再回看空荡荡的府邸院落，泪意涌上心头，泛着苦涩。

　　“用不着感慨，这是她命中的红线。”

　　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姚妖被吓的一激灵，往旁边一跳，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脯，着眼看着来人就是一阵抱怨。

　　“我说大神僧，你是人不是妖，别学妖那套忽然出现还没声行吗？”

　　箫竹没有波动，转头看向了只能看见一些红点的迎亲队伍，缓缓道：“修琴的费用不欠了。”

　　“现在还说这个，铃兰从来不是一场交易。”

　　啪——

　　姚妖将桃花府门一关，箫竹被关在了门外。

　　虽然鼻子碰了灰，箫竹也不恼，甚至脸上还带着些幅度。

　　他抄了近路主持了俩人的婚礼，其实姚妖也应该到场，但她不愿意见到这样的场面，只有在这盛夏日能闻到桃花香的事让后人连连惊叹。

　　傍晚入夜，洞房里的铃兰坐在床边，还在期待新郎的到来，忽然一阵迷香从窗口的管子被人送入。

　　铃兰应声而倒，仿佛深陷幻境，做了个唯美的梦，而那站在门口着盛装的新郎也在一杯酒的浇灌下变成了纸片人。

　　“与我家丫头成亲还真当委屈你了不成。”

　　花斐生冷声看着眼前的男人。

　　开恺甩甩手笑道：“倘若真与她成亲，我怕是不能好好再站在这里了。”

　　“瞧不出来魔尊大人竟有先见之明！”花斐生回道。

　　话里话外都是讽刺，开恺有些无奈，看着眼前这个对自己竖刺的人回道：“你用不着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敌意，花神君。”

　　“回想当年，我也从未与你结下过仇怨。”

　　“是没有。”花斐生笑答，又话锋一转，“但我不喜欢你们魔界之人也不是一天俩天了。”

　　无论是清心莲的本性也好，还是因魔之事将风清雪关进棺里也好，还是上年的神魔大战也好，无关种族，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看人的讨厌写在脸上，开恺也不再纠结这种没意义的话题，转而问起了剑尘。

　　“也罢，今日怎么没见到护花使者？”

　　“有事？”

　　花斐生还没出声，剑尘随着月光如影子般落在了花斐生的身后，如影随形。

　　“回来了？”

　　“嗯。”

　　花斐生偏头便迎上了他的目光，剑尘低头看他，眉眼温柔，手里还提着一袋吃食。

　　“俩位的关系似乎不像传闻般说的那么不好。”开恺道。

　　“你也不如传闻中说的那般睿智。”剑尘答。

　　“倘若知道，旁人又如何叫旁人。”花斐生也答，且看着开恺，意思明显。

　　开恺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俩方僵持了会，剑尘又道：“戏已开头。”

　　话音未落，开恺就接道：“慢走，不送。”

　　桃花镇的夏季来的快，山野上花不寻常的开了个遍，街上的气氛也逐渐变得诡秘。

　　曾经热闹的街景现在都瞧不见了，各家各凑在一块窃窃私语着。

　　“听说了吗？山野上那片花田有邪祟出没，那陈家的大儿子就从哪里路过，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啊！”

　　“那花田仿佛是一夜之间长出来的！就是那日……哪日来着！”

　　“叶大夫娶妻那晚上啊！刷的就冒出来了！白的一片，有些渗人！”

　　“还别说，前几日有一人从那里路过，忽然发现就疯了，嘴里都不知念叨着什么！”

　　“最近啊，我家还丢了不少东西，家养的牛啊鸡啊都莫名其妙的病死了。”

　　“不会是闹了灾荒吧！”

　　“还别说，最近镇子里外来的人变多了，还背着奇怪的装备。”

　　“听酒馆小二说是抓妖的，我们镇里有妖？”

　　说到妖，众人脸上都变了，惶恐的看着在街上晃荡的捉妖人，立马散了关上自家的大门。

　　七月初，铃兰嫁入叶家已有月余，听闻生活甜美，蜜在心头，而桃花庙中的神僧也去云游四海去了。

　　姚妖往着空荡荡的房间，空荡荡的府邸，连酒也不乐意做了，不愿意再出门。

　　有时间玩弄自己的桃枝，有时候挂在树下荡秋千，更多时候是沉眠在自己的树下。

　　镇上的风言风语越发的夸大，搞得人心惶惶，逝去的人越来越多，山野上的白花甚至开到了镇上，叶医馆的病人不计其数，每天都在增加。

　　或许是压抑的太久，有人开始观察，谁也不知道谣言从何而起，忽然就出现，定格。

　　人们逐渐将矛头对上了叶家，以及铃兰的身上，人们开始怀疑铃兰，原因是她太过美貌，又认为她太过如妖。

　　捉妖的人说，这镇上出了个人害人的坏妖，让人醉生梦死，恍惚间就丢了命。

　　人们像开窍般发现了共同点，比如叶家从来没有出过事，比如只要铃兰与谁攀谈几句，那人家就会倒霉。

　　至此，不知是有意针对，还有巧合而已，一切都变得有迹可循。

　　当一个人的触及面变得有限，那么给自己不知的东西找个理由，便成为了常态。

　　叶天常常能听见自己的病人如何说自己的妻子。

　　而铃兰也发现自己的化形变得越发的不稳定，有时候是手忽然变成叶子，有时候是忽然不能移动。

　　她感到害怕，想回家找姐姐，又怕她担心，她还记得嫁来之前，姐姐对她说的话，“丫头，妖们说和人相爱务必要记住不能让他们发现自己是妖，一旦被发现，所有的甜蜜宛如一个笑话。”

　　她回说：“我信他。”

　　她藏起自己的叶片，小心翼翼的和叶天相处，但叶天仿佛知道般，小心翼翼呵护着。

　　她一直想告诉他事实，又被镇里的风言风语吓退。

　　直至那天，有人在夜晚看见了如铃铛花般的妖杀害了人，镇上终于爆发，当危险临近身边时，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已深陷其中。

　　铃兰发现，叶天看她的眼神逐渐奇怪，街上的人也对她避而远之，她紧握住自己腰间的衣物，试图给自己些许安慰，才发现别人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畏惧。

　　“叶郎，我害怕。”

　　铃兰跟在叶天的身后，叶天紧握她的手，直面怀疑的百姓，认真道：“她不是。”

　　“如果不是，你解释什么？”

　　有人回，叶天没有再反驳，多说无益。

　　他关了医馆，在家潜心配药。

　　“叶郎，你信我吗？”

　　“自然，傻丫头。”

　　傍晚，叶天穿上了医馆的衣裳，铃兰抓住他的手哀求道，“叶郎，不能明天去吗？”

　　叶天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去去就回，可不能坏了医馆里的药，乖乖等我回来。”

　　他消失在夜色里，红与黑的影子也交织出现。

　　“即是非历不可的劫，就不必过于担心，嗯？”

　　剑尘温热的手攀附是花斐生冰冷的手，手心里有些用力的痕迹。

　　院里出现了打斗的影子，红和黑的打闹，是无处宣泄的怒火，和无言的苦涩。

　　翌日，铃兰醒在自家的庭院上，身上暖白的衣裳已经沾满了血迹，她惊恐……她怎么会……她抬头看……声音暗哑……

　　“叶…郎……”

　　叶天满眸的挣扎和痛楚还有不可置信……

　　铃兰惶恐起来，想像往常一样扯他的衣袖。

　　叶天后退了一步，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

　　“叶郎，不是这样的，我不知道，我不是……”

　　“不是什么，花妖吗？我早知道花妖，但我从来没有把你和外面之妖联系起来。”

　　“事实是什么？我是医，你是屠！”

　　“你信我………”

　　“如何信！”叶天眼里含着雾气，满脸怒气，全是被欺骗的后的姿态。

　　铃兰只觉心口泛滥的痛，她大口的喘气，到底哪里不对劲。

　　泪水弥漫她棕色的眼眸，眼里全是他诀绝的背影。

　　“你走吧！”

　　叶天不在看她一眼，往日的恩爱全当是梦。

　　街上空无一人，窗户里有露往外看的人，她换了身衣裳，没在细究自己为何身上会有血迹，脸色苍白的像得了一场病。

　　白色的花在她脚下摇曳，刺耳的话声徘徊在她的脑海，心脏在刺痛。

　　她再一次经过了花斐生所在的府邸前，在铃兰眼里破败的景象仿佛汪洋，泪水逐渐止不住。

　　她用特殊的手法敲门，姚妖从梦中醒来，打了个哈欠，不明所以得开门。

　　铃兰看着眼前之人，终究是汪洋覆盖，所有的委屈加之一起，颤音一出。

　　“姐姐……他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