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恩和、

5、青春是一场未完的待续

　　第五章 青春是一场未完的待续
　　林暖夏收拾好书包，伸手拿起书桌上的手机，转身离开房间。
　　宽敞明亮的客厅里，白色的巨大沙发，雕花的精致茶几，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照耀在白色的三角钢琴上，落落大方的壁炉彰显奢华，白色的大理石地面折射着冰冷的光线。走路可以听见脚步的空旷回声。
　　颜素仁坐在沙发上翻看公司下半年的计划，她看见自己的女儿从楼上走下来，一贯没有任何表情。她突然放下手里的文件。
　　站住。 颜素仁叫住准备拉开门的林暖夏。
　　林暖夏停住准备拉开门的手，只是她并没有开口说话。
　　去哪里。
　　学校。 林暖夏终于没有任何犹豫的拉开那扇做工精美的门。
　　颜素仁站在沙发边上，身体突然瘫软下去，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轻轻的颤抖，然后觉得双颊有些微微的热痒。

　　林暖夏与纪香的第一次相遇是在纪香的画展上。纪香穿着黑色的丝绸吊带礼服，黑色缎面镶钻的高跟鞋。头发松散的用一根黑色的丝带扎起来，笑起来的时候妩媚天真。林暖夏实在想不出一个词语来形容纪香的美丽。那好像是浑然天成的，让人晕眩的美丽。遥远的，遥远的仿佛来自天国。
　　纪香被一群人簇拥着，林暖夏在她的笑里，看到了深深的寂寞和疼痛。于是怅然……

　　喜欢这些画吗。
　　纪香走过来对着林暖夏微笑。林暖夏不明白为什么她笑的时候还是冰冷的。只是她似乎看到她眼神里闪烁的晶莹。和她以为自己错觉的深深的恨意。她把视线转移到画上。
　　《降临》。苍茫大雪里，两个女孩子轻轻的拥抱，好像彼此环抱的光芒。
　　纪香仿佛被撞击了柔软的心脏，只是她依旧在笑。她的笑，似乎更像嘲笑。
　　林暖夏并没有理会纪香的沉默。她说：我只喜欢这一幅。
　　然后转身离开。

　　而林暖夏也原本以为这就是收场了吧。

　　林暖夏拿钥匙打开家里的门，菲佣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书包，她说：我自己来吧。似乎是微笑了一下。
　　这个豪华的房子给林暖夏的感觉就好像一座冰冷的坟墓，或者空旷且华丽的废墟。当然，在任何人眼里它也不可能是废墟。
　　她走上楼去，回到自己的房间。空荡荡的，即使在夏天的时候，林暖夏还是觉得寒冷。即使这个漫长的冬天，暖气这样足够甚至超标。她拉开椅子坐下，橘色的灯光让整个房间朦胧起来。她突然想起画展上那个美丽绝伦的女子。和她寂寥的神情。拿出笔迅速在本子上记录了一行文字——
　　她的美丽是彼岸的花朵，盛开在不可触摸的别处。

　　这一年的冬天快要结束的时候，海都市下了一场空前绝后的大雪，覆盖了整个天地。

　　林暖夏背着书包，站在公共汽车站，她的神情始终安静，没有任何的情绪。大雾弥漫的双眼，似乎看向了一个更为遥远的地域。
　　就在那个微茫大雪地尽头，林暖夏看到遗世而独立的纪香。她安静的站在马路的对面，微笑注视着林暖夏，林暖夏感觉她空灵的笑容的背后，是一片死水般的寂静。
　　纪香跑过来站在林暖夏的身边，她安静的问她，声音缓慢坚定：你愿意和我走吗。
　　林暖夏恍惚望着神情快乐的纪香，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纪香笑的更深了。她伸出手牵起林暖夏冰凉的手，她们有相同的习惯，不喜欢带手套。感觉着彼此皮肤最真实的触碰，来自体内最直接的温度。纪香的手指柔软冰凉，但是林暖夏的心里却是涨满的温暖。她能感觉得到她体内奔腾的血液，是激烈而炙热的。她相信自己的判断。她注定要和她离去。
　　林暖夏安静看着纪香，她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的疑问，好像她和她走，是注定的事情。是没有人个可以改写的宿命。

　　纪香把《降临》打包好寄给林暖夏。林暖夏问她：你不打算留住你仅有的快乐了。
　　纪香笑笑，她说：已经在你的手里了。你要毁掉它吗。然后，她低下头去。
　　林暖夏依旧安静的，终于她说：我不会毁掉它。
　　也许是错觉，林暖夏总是看到纪香眼中稍纵即逝的嘲笑。意味不明的。她从不提及自己的一切过往。林暖夏也从来不问。她只是尊重她的一切。然而不仅仅是因为爱。

　　墓地——
　　又美的照片在阳光下，折射出一圈柔和的光晕。她是那么温和的笑着。纪香知道，她一直相信人性，只是不停的被人性欺骗。
　　纪香看着照片里又美洁净温和的容颜。突然想起了林暖夏。她闭起眼睛深深呼了一口气。然后她说：又美，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得到都是需要代价的。他们以为这样就可以瞒天过海了吗？他们带走了你，这是绝无可能被原谅的事情。即使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又美，你知道吗。他们带走的是我的天下。是我全部的爱和坚持。我不能原谅他们任何一个人……
　　夕阳黄昏，纪香穿着那条白色的棉布裙子，看起来青春美丽。站在又美的墓碑前面，她的眼睛是干涸的海洋，她似乎再不能流出眼泪。她的脸上是哀伤的笑容。寂寞的几乎隔断了苍穹。此时的纪香像是一只褪去了坚硬外壳的蚌。脆弱的，似乎风一吹，就可以吹破的支撑。

　　林暖夏回到家里的时候，颜素仁正坐在花园里喝咖啡。她没有理会，径直走进屋子。
　　我是这样教你对待长辈的吗？ 颜素仁突然尖利的开口。
　　林暖夏停住脚步。 妈妈。 她安静的开口，甚至没有回头看颜素仁一眼。然后继续往屋子里面走去。
　　颜素仁突然站起身，她拿起桌子上摆放的照片走到林暖夏的面前。目光犀利。她说：这个女人是谁？
　　林暖夏看到照片里纪香美丽的脸，那一刻的全身的血液戛然而止。从脚下生成的冰冷蔓延至全身。只是短短的几秒，她很快的回复了平静。颜素仁看着突然安静的女儿，终于，她不能够在控制她。林暖夏淡淡的开口，她说：她是纪香。
　　啪——
　　一种疼痛可以了结一段怎么样的感情。比如爱情。比如友情，比如亲情。林暖夏知道。除了向前走，再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