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 归去》颐唐

1、第 1 章

　　嘉祥二十一年仲冬，三皇子造反，六皇子闻讯赶来救驾，不慎射中三皇子，三皇子当即殒命。次日，宣懿帝薨，弥留之际，命剿灭三皇子余孽，包括其子嗣，并口传皇位于六皇子。六皇子登基，改年号为瑞亨，大赦天下。瑞亨元年，今上赐婚素馨长公主于柏王爷。
　　“听闻素馨公主温厚贤淑，与柏王爷结为连理，可当真是可喜可贺啊”
　　“嘘，瞎说什么，素馨公主现在是素馨长公主了，况且，柏王爷戎马一生，正是年轻有为，现如今，今上赐婚，看似为赐，实则是夺了他的兵权呐！”
　　“唉，要我说啊，我要是能娶到这么貌美如花的长公主，这兵权夺了就夺了吧”
　　“瞧你那样，目光短浅，啧啧，兵权在手，那要什么能没有？”
　　“不过，素馨长公主与那造反的三皇子乃一母同胞，乃是罪人呐，当今圣上能予她赐婚，当真是宽宏大量”
　　“才不是呢！我听说啊，素馨长公主是为了救五王爷才要嫁给柏王爷的”
　　“这是个什么理儿啊？”
　　“你们没听说么，圣上暗中除了宣懿帝留下的子嗣，现如今只剩下五王爷了，五王爷乃素馨长公主亲弟弟，素馨长公主为保他，便答应圣上嫁予柏王爷，夺了他的兵权，以换五王爷的命”
　　“小点儿声，这些话可不能瞎说，七嘴八舌的，等下就给你抓昭狱去”
　　“开国至今，仅剩的异姓王就只有柏王爷了，如此一来，柏王爷也空有王爷其名了，天下已无异姓王”，此人说完，哈哈大笑离去。
　　……
　　京城的小老百姓们，对着贴出的赐婚告示，议论纷纷。
　　柏王府
　　“王爷，您当真要娶素馨长公主？”管家柏远站在柏灵均身后低声问道。
　　柏王爷叹了口气，“不娶，又该当如何呢？”
　　柏远恹恹地低下了头，纵横沙场的柏王爷，余生都要做个花瓶，困在这繁荣锦盛的京城了。
　　瑞亨十七年
　　一腰间配一短刀的翩翩公子走进了雅怡楼，小二满脸挂笑，快步来迎，“客官里面请，请问您几位？”
　　“三人”
　　公子生得好看，小二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又看到他眉眼间的几分冷峻，不怒自威，不禁打了个冷颤，便不敢抬眼再看，只是引着人上了二楼。
　　庄衾挑了二楼靠窗的位置落座，盯着“醉露坊”看了许久，小二上菜时才回过神来，“店家，那是何人？”
　　小二伸头往窗外仔细一看，低声说，“那儿人啊，客官，您是外地来的吧，那是柏王爷之子，柏烨”
　　“哦？柏王爷之子，为何……”
　　“嘘！”店小二拉长了嘘声，又担惊受怕地环顾了四周一圈，“客官您可千万别再说了，柏家这小世子，暴虐无道，但凡是听到有人议论自己，也甭管是好话坏话，他都把人往死里打”，小二上完菜就匆匆跑开了，生怕客人再多说一句。
　　庄衾冷哼一声，自个儿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楼下又走上来了一位带刀的客人，径直走到庄衾身侧，抱拳道，“将军”
　　庄衾轻轻拉过袖子又饮了一口酒，“坐吧，琼玖。”
　　陆琼玖方才落座，“将军，池南还没到吗？”
　　“到了，”庄衾顿了顿，目光落在醉露坊上，“又去凑热闹了。”
　　“都快十三岁了，怎么还如儿时一般爱凑热闹。”
　　“罢了，随他去吧。”
　　片刻后
　　“将军！”
　　大家闻言，纷纷侧目看向了庄衾所坐的那桌，庄衾握着酒杯的手，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崔池南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屁颠颠跑了过来，“将军！我打探到了，你输了！”，说完气喘吁吁，便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喝完酒又一抿嘴，陆琼玖连忙拉他坐下，“小点儿声！你这孩子！”
　　崔池南这才意识到自己声音过于洪亮，他抬眼看了看四周，连连点头抱拳致歉，末了又偷偷看了庄衾的脸色，嗯，什么也看不出，他才讪讪地开口，特意压低了声音，“将军，那不是十里红妆”崔池南说着扬手指了指，“说是今日醉露坊有一批女子新到，据说有位女子堪比天仙下凡，这十里的东西，不是十里红妆，而是柏世子给那位小娘子送的见面礼，诶，将军，你说，这京城世家子弟都这般……”。
　　崔池南说着说着，察觉到庄衾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声音越来越小，不敢再往下说了。
　　旁边的陆琼玖脸色铁青，冷哼了一声，“呵，我鹤岚国，就是要败在这堆京城废物手里！”
　　陆琼玖十分气不过，他们西北守军，喝西北风，吃边沙，保家卫国，他们可以抛头颅洒热血，而这些游手好闲的世家子弟，却搜刮民脂民膏，欺压底层百姓，做尽荒唐事，为博美人一笑可以一掷千金，实在可气！
　　崔池南年纪毕竟还小，也没吃过什么苦头，比起内心装满国与家的庄衾和陆琼玖，他倒是挺羡慕京都世家子弟的生活。
　　崔池南在脑海中偷偷回忆着刚才的一瞬，柏世子落轿时，轻轻用折扇挑开了帷幔，他只瞥见世子侧颜一眼，就不禁感慨惊为天人，更别提他的姿态了，当真是仙风道骨。
　　如此俊美随和的脸，哪能让人想到是浪荡子柏烨呢，若不是听旁人说柏世子好大排场，崔池南还以为这是哪位儒雅世家的小公子，果真是人不可貌相，白瞎了这张好脸，配上这么个，这么个……崔池南已不知如何形容，真想问问上天，为何给这样的人披上一张这般美好无暇的皮。
　　崔池南又像想起什么，“对了，将军，我还听说世子上月月初刚满十六，圣上赐了他一把宝剑，还赐名清阳剑，世子这作为，哪配得上这御赐的剑名”
　　陆琼玖说，“柏王爷一世英名，可都败在这世子身上了。”
　　庄衾没作声，默默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