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念》阮瞻瞻

85、第八十五章

　　左是收到上级通知后，怔然坐了一会。
　　职级调整往往需要事前多方面调查，更何况职级越高晋升越难，考核要求越高，这次左廷曦事件不仅没有影响到自己，反而带来出乎意料的结果，左是估摸着是魏忠平偷偷使了劲。
　　尽管他并不想接受这份好意，但是事已成，他只好再次邀约魏忠平。
　　两人都知道电话上不是说事的地方，便定在这周五晚上。
　　周四正式下了任书，左是才知道自己或许要被调离泰宁了，而调去的地方正好是南川市，不知道是魏忠平的意思还只是巧合而已。

　　相对另外三人，朗言觉得左是算是较干净的一个了，起码目前他并没有搜到左是的黑料（如果家暴不算的话），不过好在他和魏忠平捆绑得还算密切，顺着他找魏忠平的漏洞不失为一条路。
　　于是周五晚上，在路边一家平平无奇的菜馆里，坐着左是和魏忠平。
　　而收到消息的朗言，则偷偷潜入了紫竹馨苑。

　　两人都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不会去计较吃饭场所的高低，坐下来点了几个招牌菜后，魏忠平先开口。
　　“祝贺高升，先起一杯。”魏忠平把刚满上的酒杯往嘴边送。
　　左是笑着回了一杯。
　　虽说职级上升了，但是老观念是地方不如中心，左是也说不清自己是高兴还是失落。
　　“听说是调去南川？”魏忠平接着问。
　　左是不动声色地回答：“是，下个月准时报道。”
　　魏忠平点点头，“还真是巧，不久前我也回了一趟那里。”
　　左是装作聆听状。
　　魏忠平继续说：“南川没变多少，发展速度比大部分城市都要慢些，城市活力倒是不缺，就是节奏慢，好在有山有水，你去了那里就当休养了，说不定过几年就回来了。”
　　左是这才确定魏忠平确实没插手调任的事，他的笑容轻快了几分，“也是，反正我也不大出部队，怎么样都行。”
　　糖醋里脊上来，粗得有两根手指的面团被炸的色泽金黄，让人食欲大开，魏忠平率先抬起筷子夹起一块，“尝尝看，他家这个菜是招牌，保证比你在大部分饭店尝到的好吃。”
　　左是看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把面团塞进嘴里，清脆声传来，便也夹了一块。
　　魏忠平总算在左是脸上看到了一丝震惊到的表情，没忍住笑出来：“怎么样，不错吧。”
　　左是咽下里脊肉，眼神不由自主又放回那盘菜上，“确实，脆而不腻，好吃。”
　　都是无肉不欢的人，越吃越嗨，左是放开不少，又举杯敬向魏忠平，“这次的事，我记在心里了。”
　　魏忠平也知道对方的意思，明人不说暗话，他和左是碰杯，只轻悠悠一句：“咱们什么关系。”
　　家常菜馆价格实惠，好吃还大众，下了班的人渐渐填满了用餐区，有人已经在门外排起队了。
　　魏忠平笑着看向玻璃窗外，“现在排队都用手机取号了，想想我们那个时候，也就为了大排档拍过几次队，时间过得可真快…”
　　左是也被勾起了回忆，虽然魏忠平从小到大到哪里都是被人伺候着，偶有的几次排队吃饭还真是和他一起的，那时候还在上大学，即便等一两个小时也不无聊，总能聊着聊着欢笑起来，哪像现在的年轻人，十个里头九个都在看手机。
　　“是啊，一眨眼就这么多年了…”

　　朗言之前几天总算在小区外找到了一个不明显的漏洞，他侧身穿过花丛，调整好角度后，一个助跑跃过墙。
　　此刻正处在天渐黑但还没开始开路灯的时候，借着不太亮的时机，朗言顺利潜到单元楼下。
　　前一个刷卡进单元的人已经进了电梯，朗言手指使劲，慢慢拨开单元门，大门钥匙已经在裤兜里了，他默默走向楼梯间。
　　一层两户，朗言放轻脚步，顺利地打开了大门。
　　魏忠平这种人是不会花时间在房屋装修上的，因此总体风格不难看出女主人的喜好。
　　朗言穿上鞋套，随意看着房屋构造，很快就找到了主卧，他视线慢慢扫着，带着手套的手指偶尔翻动一两下房内杂物，越发觉得异常。
　　作为男主人，竟然几乎看不到在屋内的生活痕迹。
　　朗言不排除夫妻二人已经分房的可能，于是又进了一间次卧，虽然东西不多，但从衣橱里的衣服数量来看，魏忠平应该是住在这间房里。
　　都是日常事物，朗言果断从次卧出来，又矮个翻看其他房间。
　　书房竟然在露台连接处，朗言看着敞开的书房门，做好了毫无所获的准备。
　　果然，抽屉里的文件都是这几年处理的大小事，朗言快速翻看好便放回去，书房里甚至连一个保险柜都没有，主卧衣帽间里好歹还有一个的。
　　朗言都要怀疑魏忠平真正的住处是不是这里了。
　　他放缓呼吸，再次巡视一遍书房，玻璃柜里的书籍整齐地紧挨着，可见短期内并没有被翻阅过，桌面上只放了一份草稿，写着没多大关系的公文，纯灰色的大地毯刚好将书桌四角包入其中，一角的皮质沙发紧绷着，应该是从没被人坐过。
　　朗言思绪一闪，又扭头看向书桌后的座椅，粗实的木质靠背与书桌同色，坐垫被墨绿色丝绒布料包裹着。
　　从颜色上来看，女主人应该更倾向选择和地毯色保持一致或者和桌面颜色同色；从材质上看来，丝绒在这套桌椅中显得是个廉价元素，远不如皮质沙发看着高贵。
　　他走近一步，蹲下来，两手抓着椅子两条腿慢慢转着。
　　在坐垫前侧下方，朗言摸到了一个凸起，借着台灯的亮光，他按下凸起，感觉坐垫轻微跳了一下，另一只手就去抬坐垫。
　　果然，坐垫下藏着秘密。
　　朗言轻轻撕开粘连在木质底座上的胶带，取下这枚钥匙。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钥匙，甚至说不上安全指数，和随处可见的大铁门用的锁挂钥匙差不多，朗言真是庆幸今天这趟他又带了印泥。
　　复刻好钥匙，朗言又按着之前胶印将钥匙粘回去，从书房里退出来，朗言又去了二层，二层更不是魏忠平的活动区域，他没费多少功夫又回到一层，眼看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这才轻轻带上大门，下了楼。
　　出了小区，朗言坐上地铁，渐渐开始思考。
　　这把钥匙锁着什么呢？
　　魏忠平藏着这把钥匙，可见是瞒着妻子的，他这么做是保护家人呢还是保护自己呢？
　　一个杀人都不瞒着朋友的杀人犯，还有什么秘密值得他去守护？
　　朗言眼神越来越冷，他差点冷笑出声，对魏忠平这个人，他真是更好奇了。

　　谭虹换好鞋子，把地上的购物袋拎起来，跟在魏薇身后，“东西你倒是拿啊。”
　　魏薇只来得及喊一声“妈你放那我一会拿”便冲进了卫生间。
　　谭虹翻个白眼，把东西扔到沙发脚下，先调出家政阿姨的电话，通知对方明天的上班时间。
　　魏薇洗罢手，顺带摘了隐形眼镜，走到沙发前，把东西拎了起来，就要转身往楼梯那走。
　　谭虹正好挂了电话，她喊住魏薇，看向一侧：“那花已经谢了，还不扔等着长虫吗？”
　　魏薇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束白玫瑰已经萎靡了一部分，地上散落了两片花瓣。
　　她像是意识到什么，叹口气，“明天让阿姨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