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物细无声》阿闻文

2、第 2 章

　　可能是楼上的小孩饿了，便有一阵啼哭打破宁静，也让程然和叶思齐回了神。
　　程然打着哈欠，轻轻拍拍叶思齐的屁股。待她起身，拿着碗筷走到厨房，开洗碗机。
　　“明天去学校吗？”程然洗了手，在叶思齐面前，背对着她半蹲。
　　叶思齐歪了歪脑袋，扶着额头笑，上前趴到程然背上，被他背起来。
　　“要去的，明天有早读。”她搂住程然的脖子回答。
　　“那休息吧。”
　　程然背着她到门口上锁，开了玄关的一盏小门灯，橘色灯光便洒在门前的地毯上。叶思齐经常要上早读课，如今冬天太阳升得晚，没有门灯，穿鞋都看不清。他又走回客厅和厨房关灯，最后才踱到卧室。
　　进了卧室，程然把叶思齐放下来，自己去刷牙。叶思齐就乖乖爬到床上，借着床头灯光看书。她在程然回来之前早已洗漱完毕，还把挎包也收拾得整整齐齐。第二次月考的试卷也快改了一大半，明天巡了早读，接着改就行。
　　反正，叶思齐的生活很简单也很规律，平静得像一池湖水。只有程然过来时，才会泛起涟漪。
　　“你要不要跟你妈妈说一声，明天下去吃早餐？”
　　见程然出来了，她抬头看他。
　　“我待会发个消息给她。”
　　程然上了床，恶作剧地掀开被子朝叶思齐抖了抖，一股气流冲进她薄薄的衣衫，把她披下的头发吹起。
　　叶思齐瞪他，没好气地扯过棉被，卷住自己。
　　“怎么把自己裹成了毛毛虫啊，乖乖。”程然轻笑，一下把她翻了个面，让她面对着自己，俯身凑过去亲她的额头，手上也拨开她身上的被子。
　　分开一个多月自然有些想念，一进门的亲吻就是最好的证明。旁人在了，有所顾忌，爱人在侧，难分难舍。
　　细密轻柔的触碰如同床头捕梦网的白色羽毛，扫得人心痒。唇舌间的甜蜜也好似巨大的漩涡，勾得人无法自拔。程然的吻自上而下，流连到叶思齐脖子下微凸的骨头，爱意转化成无尽的口允口及，留下淡紫色的印记。
　　程然每次回来都要在那里烙上一个深吻，仿佛这样能给他更多的安全感。
　　叶思齐的意识不太清醒，仰着脖子去舔身上人的喉结，被他抱得更紧。耳边有他急促的呼吸，他用牙齿小心又轻微地磨着叶思齐的耳垂，偶尔亲到她耳后，她就痒得微弓，发出嘤咛。
　　“程然，”叶思齐唤他，声音糯糯地，“我困了。”
　　“睡吧。”
　　程然撑起身子，替她撩开贴在脸上的发丝，擦擦额头上的汗，又给她盖上被子，伸手关灯。
　　卧室簌地陷入黑暗，有手机屏幕泛出的亮光，慢慢变暗。

　　清晨，叶思齐被闹钟叫醒。一睁眼，望着程然的脸，一瞬间以为自己在做梦。
　　发呆好一会儿，才想起，原来程然昨天回来了。
　　“是不是闹钟吵醒了啊？”叶思齐看一眼时间，揉揉眼睛坐起来，从枕头底下勾了一条发圈，随便扎住头发，“你继续睡。”
　　程然没说话，抬手拍拍她的后背。
　　叶思齐放轻动作，下床拿漱口杯和毛巾去外面的卫生间洗漱。几分钟后，又回来拿衣服出去换。再回来，隐约看到人影，差点被吓了一跳。
　　他坐起来，靠在床头等她。
　　“再多睡会吧。”
　　叶思齐拎起包，走过去，想给他把被子盖上，不料被他搂住腰，脸埋在她的小腹。抬手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叶思齐也没拒绝。她里面穿着一件羊毛衣，还没把外套扣上，大概是有些扎脸，程然又挪开。
　　临别时，叶思齐还是亲了亲程然那有些发干的嘴唇，只是不知道有没有留下口红印。

　　寒冬的早上，气温很低，就算直达地库开车，等待电梯下行也依然冷得渗人，更别说停车后打开车门的那一刻了。
　　叶思齐用呢子大衣紧紧裹住自己，喘着粗气爬上六楼，踩点到了教室。好在教室里已经开足暖气，驱散她一身寒气，不过一进门倒有种呼吸不畅的感觉，闷得慌，于是提醒窗边的小孩开个小缝。
　　正式铃声响起，叶思齐看学生们一脸困倦的样子，实在是于心不忍，大手一挥，朝他们说自由读就下楼吃早餐。路上碰到同组的杨老师，便一同前往，顺便聊这次的改卷情况。
　　今天饭堂供应汤粉，两人端好早餐坐到组长王老师对面，打声招呼，开吃。
　　组长逢人就开始说考试情况，叶思齐一边听一边用调羹舀了一勺汤。喝下去很暖胃，通体都舒畅了，大脑也渐渐真正活跃起来。
　　“思齐啊，你们班的听力，有几个没上25啊。”组长吸溜着粉，手里的筷子在挥舞。
　　叶思齐本来挑了点榨菜，正要送进嘴里，现在只好停在半空中。她点点头：“我和他们说说。”
　　“你们班也是，”组长又点到杨老师，“现在是高三了，很快就一模了，听力不能丢分。”
　　杨老师深吸一口气，瞥向叶思齐，两人相视一笑，齐齐点头，连声说是。
　　好像年纪大的人天生喜欢说教，组长也逃不过这样的铁律，整个进食过程中，她都在喋喋不休，操心这操心那。最后，拂袖而去。
　　叶思齐吃得不算快，消灭掉碗里的最后一片猪肉，距离早读下课还有十分钟。去办公楼拿上次交上来的作文本，她回到教室，逛了两三圈，敲了几张桌子，把本子发了下去。刚要走，想起学校发的试卷还没布置，叫来课代表，安排好早上英语自习的内容，就溜达到办公室。
　　原打算改完卷再回家，可是家里还有个人，早上黏乎乎地，心里就有了牵挂，最终还是折去开车。料到程然起不了这么早，去客厅改卷也无妨。等他起来再给他下饺子吃，真是个好主意。
　　回程路上，太阳已经升起。阳光洒向大地，唤醒万物，像那圣光普度众生。就算车外有狂风呼啸，也不觉得那么冷。
　　叶思齐用力揉揉被冻僵的脸，赤脚进屋，把包丢到沙发上，放轻脚步声去掩卧室的门。卧室里，遮光窗帘被拉得没有一点缝隙，一室漆黑，叶思齐适应了黑暗，瞧见程然双手卷着被子窝在胸前，呼吸绵长，睡得正香。还记得他刚过来住那会儿，经常侧卧成一只小虾，现在就睡得随意多了。
　　思及此，叶思齐退回光亮的客厅，溜去厨房泡了杯枸杞，才盘腿坐在沙发上阅卷。房子里响起了敲击键盘的声音。
　　她这次被分配到改作文，学生们写的内容大多没什么问题，就是书写看得她眼花。等班里的试卷分好，她要抓几个典型，评讲试卷的时候再强调强调。
　　估摸着过了一个小时，叶思齐揉揉酸胀的肩膀，关掉改卷系统，盖上电脑，正式改好全年级的作文。她来到阳台，伸了伸懒腰，眨着双眼眺望远处，顺便让阳光温暖一下她的脸，可下一秒就被这刺骨的寒冷逼退回客厅。
　　她和程然一样畏寒，所以两人都更喜欢待在恒温的屋子里。
　　现在是早上九点多，程然还没起床，叶思齐也不会让自己闲着。平日不用去学校，程然又不在时，她会一边打扫屋子，一边听广播。他过来了，她就看书。反正总有事情干。
　　随手拿了客厅书架上的书，叶思齐便瘫在羊毛毯上看起来。
　　是三毛的《梦里花落知多少》。
　　叶思齐应该是大学买的三毛全集，这些书，她总是翻了又翻。
　　正好阅读至三毛遭遇洪水，忽然听到拖鞋踩在地板的声音，懒懒散散的，转头一看，程然起床了。
　　他的头发已经梳整完毕，是洗漱好的标志，栗色在白天看着淡了许多，估计漂过。鼻梁上架了银色的掐丝眼镜，是放在她这里的那双，上次整理的时候，偶然发现镜托起了一点蜡。他似乎经常熬夜通宵，眼下总透着一抹乌青，他又很白，更加明显。
　　“早上好。”叶思齐向他道早安，手指掀开书封，夹住刚刚看到的那一页。
　　“早，”程然习惯性地松脖子，把脖子扭得嘎吱响，“你不是去学校了吗？”说完走过去坐下。
　　叶思齐站起来把书归回书架，一条腿半跪在沙发上，手指往后梳着他的头发，替他按摩头皮。女人的力气小，但胜在她会发暗力，程然很受用。她解释了早上不用去看自习，只字不提是为了他。指腹在他头顶按压摩挲，早上喷的淡香也飘向他鼻尖。
　　“吃早餐了吗？”程然问她。
　　叶思齐点点头，想到他看不见，又补充：“在学校吃了。”
　　“待会下去一起吃点吧，我妈说她给我炒米线。”
　　有点油，叶思齐想。
　　不过程然他妈妈做饭还是挺好吃的。她应了下来：“我跟你下去。”
　　“我给她打个电话。”程然握住叶思齐的手，示意她停下。叶思齐下去给他热了半杯牛奶。
　　“走吧。”程然打完电话，进卧室穿上毛衣和卫衣，套上连帽，带好口罩，便牵着叶思齐出门等电梯。
　　小区楼下已然开始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