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物细无声》阿闻文

3、第 3 章

　　程然家在三楼，是他前年给钱让父母自己买的房子。
　　当初装修好就直接过来住。他很少有时间回家，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地，也没给父母设太多限制。精就精在挑了三楼，电梯没电不至于爬太高，权当锻炼身体。
　　到了。
　　叶思齐先走出来扫一眼，见没人，才让程然跟在身后。
　　虽然是在楼栋里，但也不得不防狗仔。就算没有狗仔的大炮，也要小心被楼里的邻居碰到。
　　程然他妈妈在外头没怎么提过自己的儿子，有少数亲近的人清楚罢了。唯一的一次，是因为着急程然找不到女朋友，就在太极小队那说了一嘴，没想到还真找到一个女孩子，成了。
　　“哎呦，然崽。”叶思齐没敲两下门，门就被打开。许老师一见到自家儿子，开心得不行，直唤程然小名。
　　“妈。”程然哭笑不得，进门先按例抱了抱他妈妈。
　　其实也不算是按例。他很爱他爸爸妈妈，从小在爱意中长大，表达爱的方式也会更亲密。出去久了，得抱一抱才能安心。
　　许老师放开程然，把叶思齐拉过来，握着她的手，关切地问她：“思齐啊，怎么又瘦了？是不是带高三太辛苦啊？”
　　“没有没有，许老师，”叶思齐猛地摇头，还谢谢她的关心。
　　“您别问啦，人家要保持苗条。”程然揽过叶思齐的肩膀，带她来到餐桌前，怕他妈妈的热情给她压力，便打发许老师去拿早餐过来。
　　叶思齐坐不住，想到厨房帮忙，被许老师轰出来，让她乖乖坐着等吃就行。
　　走回餐厅，程然笑她：“让你老实等就行了，不用忙活。”
　　许老师前年正好退休，每天闲得慌，一有时间闲不下来，倒也更快乐。父母嘛，总归是想被需要的。
　　程然深谙这一点。
　　“妈，你待会盛在同一个盘里就行，思齐她吃过了。”程然玩着叶思齐的手指，朝厨房喊了一句。
　　“好好好。”许老师也中气十足地回应道。
　　哗啦一声，是食物倒进热锅的宣告。油香霎时从厨房门缝跑出来，钻进餐厅二人的鼻子里。翻炒声不断，叶思齐不由得感叹好香。
　　不一会儿，厨房的推拉门被拉开。
　　“来来来，趁热吃，”许老师满脸笑意地把炒米线放到程然面前，递给他一双筷子，“你们先吃着，我去拿汤。”说完又回身溜进厨房。
　　程然盯着这盆丰盛的早餐，顿了一下，拿起筷子卷了一卷米粉，塞进叶思齐的嘴里。
　　“好吃吗？”
　　见她嚼得欢，程然问她。问完自己才吃起来。
　　叶思齐点头。
　　真的好吃哇。端出来就带着浓香，估计就是重口。米线上裹着油汁，晶莹透亮，很是诱人。配菜也很多，什么火腿丁啊炒鸡蛋，面上还点缀葱花碎，色香味俱全。
　　因为叶思齐吃过了，程然并没有让她吃很多，剩下的全进他的肚子里。许老师适时送上热汤，送走了重油的油腻。
　　“然崽啊，你这次回来待多久？”许老师拿了热汤给两人，坐到程然身边，替他理额前的碎发。
　　程然嘴唇微动，脑子里计算着时间，沉默了一会儿。抬眼看叶思齐，发现她也在看自己，便伸手去捏她搭在膝盖的手，有些心不在焉。
　　“一个星期左右吧，”他终于开口，“我准备要进组了，最近接了个剧。”
　　似乎听到叶思齐细小的抽气声，连忙抬头看，她神色如常。
　　“那要走多久，去哪里啊？”许老师好像也有点着急，追问他。
　　程然的心底忽然生出一种慌张感，搭在桌上的手指扣了几下桌面。
　　“三四个月吧，不是什么主角，”他吃完盘里的鸡蛋，说：“就在北京。”
　　“那就好。”一直不说话的叶思齐出了声。本来被程然握住的手，现在反过来按住他的。
　　程然喝完汤，刚被压下去的那股燥意，被叶思齐的话抚平。转头过去，叶思齐对他眨眨眼。
　　许老师瞧他俩一唱一和眉来眼去的，倒也说不出什么来。不焦虑是假，但知道他俩心里有数，就不再多劝了。
　　程然当然明白他妈妈在担心什么，其实他自己心里也门清。无非是他在外面跑来跑去，没有时间回来陪叶思齐。许老师念叨着抱孙子很久了，如今真来了个叶思齐，估计她的愿望也更强烈。
　　不过程然顾虑得最多的还是叶思齐。他知道叶思齐带班忙没空去陪他，更知道她不能去陪他。这两年，程然出现在大众视野的时间不少，身边有个人，很容易被拍到。所以他都是尽量抽空回来，借着回父母家的名义去和她住。也不是不能公开，但总觉得还不是时候。他们还没结婚，怕爆出来对叶思齐有影响，虽然叶思齐不太管这些，程然总归是有自己的考虑的。
　　好在叶思齐真的是个很善解人意的人，平时不会过问他的工作，跟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去吧，不用担心我。
　　只是，现在程然的想法又有了些改变。
　　这时，程然他爸爸回来了。
　　程然和叶思齐赶紧起身过去接驾。
　　“过来啦？”程爸爸拎着一只老母鸡进了门，看他俩走过来，问道。
　　程然顺势帮他拿菜袋：“还以为您去下棋了呢。”
　　“可不是嘛！我这下着棋呢，你妈突然打电话给我，十万火急，让我去买鸡，”程爸爸脱了围巾，一边往里走一边念叨，“早不说，害得我又跑一趟。”
　　叶思齐去茶几那给他拿了茶杯，程爸爸笑着接过，溜达去厨房。
　　“您要老母鸡干嘛呢？”程然凑过去。
　　许老师正清洗鸡肉，见程爸爸来了，指挥他把鸡剁了切块，头也不回地说：“给你们煲猪肚鸡啊。”
　　“行，那我出去等着吃了。”
　　程然便和叶思齐待在客厅看电视，厨房里是两位忙碌的老人。
　　许老师没放过程爸爸，手里捣鼓着香料，嘴上也没停过：“老程，然崽要进组了。”
　　程爸爸没明白：“进就进呗，又不是第一次。”
　　“哎呀，你真是，”许老师白了他一眼，“他要进组三四个月，哪里还有时间回来啊，一两个月就春节了。还有思齐，她怎么办，一个人等他三四个月。”
　　程爸爸忽然顿悟，皱起眉头：“那思齐知道吗？她说什么了没？”
　　“知道啊，知道然崽在北京拍戏，就说那就好。”
　　“思齐这孩子，懂事。”
　　许老师把东西下了锅，又去水池前择菜，听到程爸爸这么说，发现他还是没懂自己在担心什么，就不想搭理他。
　　“不行，我去找程然问一下他现在想干嘛。”许老师越想越郁闷，双手往裤子上一抹，就要出去。
　　火急火燎。
　　程爸爸急了，一把把她扯回来：“你干嘛去啊你，要问也得吃完饭再问这些啊。程然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现在有女朋友还进组，是不想结婚了吧他？”
　　“许老师啊，程然当初同意和思齐试试，不就是因为她性格好，有自己的事业，不会过多干涉他吗？你现在过去问这个，是帮思齐还是帮你啊？别添乱了，人家思齐都没说什么。”程爸爸苦口婆心地劝她，说完还上手给她按摩，帮她去火气。
　　可能是觉得有点道理，许老师渐渐冷静下来，揉了揉太阳穴，大手一挥：“那随他去吧。”
　　“这就对了嘛！”
　　程爸爸一看她想通了，高兴地过去帮她择菜。
　　客厅的两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又成了话题中心。
　　中午十二点多，程爸爸喊程然来端菜，叶思齐也跟过去帮忙盛饭。菜都陆续上好，四人就入了座。
　　上一次一起吃饭，已经是两个多月前。好在程爸程妈早就习惯了儿子长时间不在家，自己也有喜欢做的事，想程然了就看看他演的剧啊参加的综艺或者舞台，不至于太思念。
　　都不是喜欢吃饭说话的人，四人吃得也很安静。
　　用完餐，程然和叶思齐就上去了。临走前，程然拉过许老师，跟她说自己的打算。
　　“妈，这回我进组，应该是这几年最后一次了。”程然抬头扫了一眼门边正在穿鞋的叶思齐，低声说。
　　“啊？怎么了？”许老师一听，生怕出了什么事，抓着程然的袖子问。
　　“不是，就是想歇歇，”程然想笑，“您帮我留意一下学校那边的新楼盘吧，我打算买个婚房。”
　　“啊？”
　　许老师惊呼，见叶思齐看过来，马上捂住嘴。
　　程然把手搭到许老师肩膀上，憋着笑：“您这么大反应干嘛呢？”
　　“你想好了？”许老师睨他，半信半疑。
　　“要不然为什么进组赚钱呐。”程然懒得解释太多，没等许老师再问，就走过去穿鞋开门。
　　叶思齐把口罩递给程然：“说好啦？”
　　“说好了，走吧。”
　　“叔叔阿姨再见。”
　　“爸妈，我们走了哈。”
　　程爸程妈立在门口，点点头，笑着目送他们出去。
　　许老师还打算说有空多下来坐，可最后也没开口。
　　让他们自己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