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深藏鹿》夜深梦凉

4、山神庙（二）

　　滇云山山头，北麓倚着竹，在听到竹林内响起一阵动静时，直起身子，偏头望去。
　　不料正撞上竹锡探头而出。
　　惹得他忙后退了几步。
　　竹锡笑出了声道：“武神大人莫不是吓到了？”
　　“怎么去了？”北麓未接过话头，只是淡淡的问道。
　　竹锡先是愣了愣，随即笑道：“没盘缠了。”
　　“……”合情合理，也想不到他竹锡能是良心发现出席了山神会。
　　“北麓上神，你觉得山神庙建在州来一带可行否？”
　　“真建？”北麓冷声道。
　　“已和司木阁阁主商谈过了。”竹锡摊了摊手，表情里尽写着“我很听话”。
　　北麓看了看面前脸皮厚若岩石的上神，吐出了两个字：“随你。”
　　“样式也随我？”竹锡挑眉笑了笑。
　　“嗯。”北麓不觉有何不妥，神明中大多都是民间百姓自发修筑神庙的，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各方神明都不会插手样式，不仅是神庙，就连神像也是凭民间百姓的奇思妙想雕筑出来的，而这就让各方山神苦恼了，有些在意外貌的还特别去找司木阁帮忙重塑神像的。
　　神庙样式随他便随他，他也没必要插手。
　　几日后，人间州来地带。竹树环合的庙宇，红墙绿瓦，牌匾提着三个金灿灿的大字“山神庙”。
　　突然一阵轰鸣，让牌匾都歪了歪，险些坠落下来。
　　就连竹林都不停颤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诶，诶，武神大人，息怒息怒。你看我神像的头都要掉下来了。”庙内一白衣公子躲在神像后，这人笑着冲面前脸色像冻了千年寒冰似的公子道。
　　那便是竹锡了，而脸色极差的便是北麓。
　　北麓望着庙内如同灵堂般的装饰，香烛的火光跳动，显得诡异又瘆人，又看了眼似牛头又似马面的神像。
　　这庙中真的就差个棺材了。越看越觉得晦气。
　　“你挺会挑的。”北麓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
　　天庭司木阁，晏清池旁。
　　“阁主你是不知道，我第一次修出那样的神庙。简直了，就差没把信徒滚开写在门口了。”龙葵站在阁主右侧悄声道。
　　“我修神像时都觉四下一片阴森。”闺客在左侧应道。
　　龙葵吐了吐舌头，笑道：“那神像是真丑。闺客真是辛苦你了。”
　　司木神君望着晏清池中的池水，开口道：“那竹锡上神一向不按常理出牌，修得正常倒不正常了。”
　　他单手挽起池中清水，看着流光四溢的水珠滴落池中，思虑片刻便拂袖离去了。
　　她们口中阴森的山神庙内。
　　竹锡抱着丑到极致的神像脑袋，闪着身子道：“现在是真掉下来了，北麓上神你总不能让百姓拜个无头神吧。”
　　“闭嘴。”北麓一脚冲竹锡脑袋扫了过去。
　　竹锡气定神闲的往后一退，笑道：“难不成真要我同神像一模一样？”
　　“……”北麓凤目冷的吓人，脸上神情尽是“有何不可”。
　　果然他竹锡就不是个省事的主，幺蛾子事大把。
　　竹锡已退至了摆放贡品的案台前，双手一摊道：“无路可退，望武神大人手下留情。”嘴上说的是求饶话语，脸上却带着戏谑的笑。
　　“痴心妄想，残雪。”北麓话音刚落，周身便席卷出一阵罡风，直向竹锡去了。
　　然而还未触碰到竹锡便被闪着金光的结界给拦截下来，但不多时便被另一股更为猛烈的罡风皲裂化为粉末散在空中，转瞬便消散了。
　　四周像是氤氲着金色的水汽，只见一道白色身影在半空闪过，衣袖翻飞到了庙外。
　　“就连法宝都召出了啊？”轻飘飘的语调在庙内回响。
　　北麓周身围绕着气旋，细碎的雪与冰晶夹杂其中使得气旋闪着幽幽蓝光，而他头顶上盘旋着把油纸伞，飘带四散。庙内气温骤降，甚至地面都附上了霜。
　　“去。”北麓冷声道。伞带着风，飞速往庙外转去。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残雪伞五花大绑着竹锡回到了北麓面前。
　　“残雪果真名不虚传。”竹锡笑道。
　　北麓望着竹锡细软发顶上点缀着的细雪，不知怎的心下一涩，竟抬手欲拂去发丝中的白。
　　残雪伞见主人有动作，飘带顺势缠的更紧，都勒的竹锡白若羊脂玉的皮肤下都透出了微微粉红。
　　“咳...”竹锡轻咳了一声。
　　北麓像是被火舌舔舐到般，大袖一挥，残雪便化做一阵蓝光，隐入了他的衣袍中。
　　当是之时，庙内烛火猛地跳动腾起阵浓烟，但稀奇的是烟雾并未向上飘而是向下蔓延，触及地面后，霎时出现了一个人影。
　　北麓侧身望去，便瞥见了他熟悉的面孔。
　　而身后传来了竹锡的声响“千山暮上神，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啊？”
　　北麓突然就忆起了流传在武神中的奇闻趣事。
　　山神主管无处不在。
　　千山暮先是行了一礼后道：“这是山神庙？与其拜这不如对着山头拜拜都比在这的强。事情始末已用灵识传于你，莫再给我捅出什么娄子。真是让神头大。”
　　还未等北麓反应过来，烟雾便已散去了。
　　“何事？”北麓只得压下怒火，抬起睫羽，深吸了口气，冷声道。
　　竹锡绕至他跟前，轻声道：“北麓上神可知橘州河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