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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麦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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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满慢吞吞地起身带起背包,朝一片不远处的麦田走去,回头叮嘱:“你跟紧了啊。”
“死了不怪我。”
谈承宇无奈但还是跟着走了,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很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是什么。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合理,他又只能被动地跟上他人的节奏。
南满快他几步进了麦田,刚踏进去整个人就仿佛消失了一般。
这里的麦子高得吓人,长得又密,谈承宇怕跟丢了,连忙也跟进去。进去之后只是一片暗沉的金色,麦子长得比他人还高不少。
然而不到五分钟谈承宇就光荣地跟丢了。
天这时候已经黑得接近于夜晚了,从麦子间的缝隙看只有远处的几堆还在燃烧的火堆在隐隐约约地发亮 。四周传来诡异的稀稀唆嗦的脚步声。
谈承宇秒怂,南满这个名字真的很奇怪甚至一直让他联想到南蛮王。
谈承宇真的怂了:“……南满。”啊真的说出来了。
喊了名字却没有人回应,周围越发得安静,谈承宇只能听见自己踩在麦地上的声音。
谈承宇这次稍微意思意思放大了声音:“南满!”
呼呼的风声擦过耳旁,谈承宇冷汗都出来了。
“南满!”
“南满!!!”
谈承宇下一步准备喊爹了。
不远处却传来女人的怒吼:“谁他妈喊老娘?!”
谈承宇:“?!”你他娘的果然不对劲!
声音似乎是从右前方传来的,谈承宇来不及细想,没有犹豫就朝着那个方向冲,刚跑了几步就被一双手给抓住了,从后面穿过胳肢窝搂了起来。
谈承宇被用力往回扯,那双手冰得吓人,指甲长得抵到了他的肉。
谈承宇一个激灵,立马用另一只手去掰那个东西,想用力停下自己被迫向后移动的脚步。
似乎连空气都要胶住了,双方就这样僵持着。对方力气大得吓人,谈承宇感觉自己快要站不住了。
前方隐隐约约散发着橘色的光亮,这家伙另一只手应该还提着灯。谈承宇终于察觉到恐怖的地方了。
自己的手臂被掐得越来越紧,谈承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到了生命的威胁,他想都没想就朝着前面死命踹了一脚,明显踹到了一个物体。
手没有松开,光却越来越近。
他来了……他来了!
谈承宇慌得不行,直到他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一个人?
不,也许根本不能称之为人。
它的皮肤白得渗人,整条手臂上都蔓延着青青紫紫的经脉,指甲长得有些不可思议。
更可怕的是,它的整个头部都套在一个麻袋里,脖子被麻绳绑得死死的,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东西。
谈承宇和麻袋对视了好几秒,一个灵感突发趁对方不注意迅猛地抢走了对方的灯。
一个看起来很旧的手提油灯。
麻袋好像也很震惊的样子,挥舞着爪子要扑过来,谈承宇直接一个大力把油灯砸在了麻袋头上。
油灯破碎了之后点燃了麻袋。
它没有松开手,尖叫着扑上来。谈承宇被压在地上,拼命用手臂护着脸,手臂上被指甲抓出不少血痕,谈承宇微微睁开眼,它头上的麻袋似乎被烧得差不多了,只是烧完之后也没有看见什么东西。
麻袋里面根本什么都没有。
谈承宇突然意识到自己是被一个没有脑袋的东西压在了地上。
谈承宇:“……”
虽然谈承宇从小就不怕除了他爹以外的生物。
但是,这,也,太恐怖了吧兄弟!!
谈承宇手动不了,只能用脚不要命地踹它。
可是麻袋没了麻袋之后脾气就变好很多,只是依旧压制着他,也没试着要弄死他之类的。
谈承宇挣脱不开,甚至觉得腿踢着有点酸了,麻袋却突然松开了手,肚子上突然触到温热的东西。
南满从远处慢吞吞走过来。
“喂,等……”谈承宇还没说完。
麻袋就,跑了。
谈承宇感觉自己的各个神经要被刺激得麻痹了,额头边的青筋突突地跳着。他木木地摸上肚子,抬起手来却只见手被黑色的液体染黑了。
空气里弥漫着难以言喻的烧焦气味。
“不是让你跟着我吗?”南满好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不耐烦地道:
“走了。”
谈承宇又被南满扯着往前。
事情发生地突然,结束地却更突然。
谈承宇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脑子里却空白一片。
不经意间看到自己的手,才发现有些狰狞的黑色痕迹,慌忙地把手缩进了袖子里。
他在男人后面低头往前走着,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莫名地渗出一身冷汗。
很长的一段路。
而他只是无意识地向前走。
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好累。
他感到很疲倦,头皮发麻,一阵阵刺痛着。
头很疼,太阳穴突突地跳着。
好奇怪。自己似乎是有些神志不清了。
前面的男人突然停下了脚步。谈承宇一个不注意直接撞上了他的后背。
男人慢慢地转过身,谈承宇还没有看清他的脸,男人却像是失了重心一般,一把倒进谈承宇的怀里。
似乎连空气都凝固在一起。
冰冷的触感让谈承宇瞬间就清醒了,他惊恐地挣脱开那双手,连连往后退了几步。他有些慌张地抬起头,心脏快要停止跳动。“你…… ”
那人没有回答,沉默了几秒,极慢地歪了歪脖子,然后抬起头。
没有五官,只是被掏空了填上稻草的实壳。
都没有黏上石子当眼睛。
谈承宇绷紧了神经。
一阵心悸。
不。不可能的。
“沙”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先是一根一根,然后便是一簇簇地不断从躯干上分离开来,滚落出黑色的浓稠液体。
谈承宇愣愣地看着
一模一样。和之前那个东西一模一样。
只有躯干,没有脑袋。
就好像一堆空气朝着他笑。
谈承宇断断续续地倒抽着冷气后退,感觉这辈子的阳气都要耗尽了。
啊。
太可怕了。
“你在干嘛?”脑袋突然被用力怼了一下,好像突然就清醒了过来,再次抬起头时,面前只是空荡荡的一片。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存在。
“这……这这……”
南满见他结巴了半天也愣是没说出什么话来,又看见他乱糟糟的头发还沾着不少稻草:“清醒点?OK?”
“好,好。”谈承宇心有余悸。
南满也没问他刚刚发生了什么,又自顾自地往前走。谈承宇只觉得自己的SAN值快要掉成负值了。难道这是什么沉浸式魔鬼屋吗?!或者是什么为了收视率不择手段的变态真人秀?
幻觉也不会这么真实吧!
“那个。”谈承宇想起刚刚喊南满,回答的却是女人的声音的事情,轻轻拍上南满的肩头想问个清楚。南满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停住了。
谈承宇有种似曾相识的恐怖熟悉感。
不会吧。
南满回头:“别挨老子。”
谈承宇:“对不起对不起……”果然是幻听吧。
“咚一一”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一声浑厚的钟声。
钟声余音未消,又响了第二声。
“快。”南满似乎有点急了,说完便向右冲了出去,谈承宇连忙跟上。
只跑了不一会儿,谈承宇便拨开最后一片麦子从这里逃出来了。
他看见四面八方都聚着零零散散的一些人。只是他们都在朝着一个方向奔去。
一座别墅。
谈承宇意识到了什么,继续跑起来。
只是那座别墅的距离离这里实在是远,谈承宇本来平时就没什么运动,最激烈的还得追溯到高中跑的一千米,他心里千千万万个不愿意,但还是硬着头皮跟上了大队伍的步伐。
为什么要玩长跑游戏啊!谈承宇觉得脑壳疼。
他全然当马拉松跑着,不经意间撇头却发现周围的人都是一副拼了命的狰狞样子。
他们咬紧牙齿,眼球几乎要翻出眼眶,费力地喘着粗气,仿佛后面真的有什么魔鬼在追赶他们。
但是后面什么也没有。
谈承宇求生欲并不是很强,还是一个很容易就放弃的人。
但是他就是看不惯别人比自己努力的样子。
谈承宇身上没带东西,理所应当地跑在了前半段,但他很快就感到力不从心。喘息的次数明显增多,喉咙口干涩地刺痛。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谈承宇只是机械地迈开双腿运动着,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谈承宇终于意识到这个东西的变态了。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又一个甚至比他还瘦弱的人背着大包东西,超过他。
太过分了。
步子迈地越来越小,谈承宇感觉自己真的要跑不动了。虽然说出来的确很不文明,但他真的感觉要有白沫从嘴里出来了。
下辈子他肯定好好锻炼。
谈承宇把脚步放得很慢很慢,有些好笑得想,自己应该是第一个连游戏规则都不知道就死在游戏里的人了吧。
……算了。他自暴自弃地停下了脚步。
但下一刻手腕就被用力握住了,他连手腕带人都被强制性地拉着往前。
谈承宇勉强地再次跑起来,无奈地抬起头,看见了前面那个人后脑勺上一跳一跳的,被扎起来的那一小撮头发。
“爸爸……”谈承宇感动得快要哭出来。
建筑物的大门似乎离得越来越近。
“咚一”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却很急促,像是什么倒计时一样。
谈承宇这次很争气地加快了速度,南满快他一步踏进了大门,然后用力地把身后的人也拉了进来。
停下来后,谈承宇只感觉松了一口大气,整个世界天旋地转,他好不容易才扶稳了墙站着。
“咚一”
“咚一”
声音瞬间消失了,大门还敞开着。
大厅里只剩下喘息声。谈承宇看见有几个人在声音消失之后还是冲了进来。他们听见声音消失之后脸上尽是些复杂的表情。
周围的人都识相地离他们很远,但谈承宇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动了。
有个女孩趴在地上,她紧紧握住自己的手腕,僵硬地抬起头,似乎还对什么有所留恋。
被汗濡湿的发丝凌乱地贴在裸露的皮肤上,她几乎是慌乱而又急切地朝离她最近的谈承宇爬去。
谈承宇见她一副歇斯底里的样子,忍不住皱眉,刚想向退后就被她一个前扑过来,她两只手臂紧紧抱住谈承宇的小腿,就好像落水之人紧紧抓住最后的树枝。
眼里是快要溢出来的绝望。
她用颤抖的声音不断求助:
“救救我……救救我!”
“求你了求你了!!”
下一秒,女孩锋利的指甲就抓破了他的手臂,刺痛感紧接着传来。谈承宇一惊,想推开她,伸手却直接穿过了女孩的身体,带出喷洒的血液。
他从女孩背后看到自己的手。
……
温热的触感让谈承宇瞬间就清醒了,他惊恐而又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
谈承宇张开嘴巴却说不出话,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脑中一片空白。
他看到,令他无法相信却已暴露无疑的事实。
红色的血肉,白色的碎骨,杂糅在一起。空气中弥散着腥臭的恶心气味。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于他,地上的头颅失神地大睁着眼睛。
谈承宇不知道自己该以何种表情面对这种事。
就在这时,地上的肢体,连同那些没来及完成的人都极为缓慢地腾空浮了起来。
喷洒在地上的血液也化为一连串剔透的珠子,脱离地面,脱离他的手。
悬空的人们惊恐地尖叫,但谁也没有给他们机会。
几乎是在一瞬间,他们连同血液一起被重重地挤压,碾碎,直到化为细小的粉末,消散在空气中。
叫声直直地刺入大脑。
天空放晴了。
柔和的阳光照进大门,厅堂里一片光亮。那光线却越来越亮,刺眼得有些不真实。
谈承宇不得不用手遮挡住眼睛,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这里还是别墅的大厅。
地上干干净的,什么也没有。
手上的抓痕也消失了。
什么也没有留下。
是幻觉吗?
谈承宇试图说服自己。
整个大厅里只剩下似乎刚刚才死里逃生的人们。
却没有一个人的视线朝向这里。
谈承宇呆了好一会儿,只觉得双腿软得不行,直到再也坚持不下去跪倒在地上,他低着头,冷汗渗出皮肤。
明明从一开始醒来的时候就不对劲了。
明明在这之前他还一直以为都是恶作剧之类的活动。
为什么?
就算刚刚发生了让他一度不敢置信的事情,周围的人也还是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仿佛早已习以为常。
仿佛在这里他才变成了异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