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同居伙伴 ...
-
知安随古秘来到朝天门的时代花园，这是重庆有名的高尚公寓。他们从车库坐电梯直达顶楼，在家门口，古秘正在拿钥匙，肖琪笑嘻嘻地把门打开，看见知安，还真是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边拿拖鞋边热情地说“欢迎欢迎”，完全是一副女主人的形象。
进屋一看，原来是一套复式豪宅，每间房子都能看到无敌江景。客厅正对两江交汇处，清澈的嘉陵江在此毅然投入长江的怀抱，立即变得和长江一样浑黄。
古秘进厨房忙碌，肖琪带着知安参观房子，参观完了两人就坐在楼上的小沙发里聊天。“我最喜欢在一楼的厨房和二楼的书房看江景，厨房看到的还是温柔清纯宛若淑女的嘉陵江，楼上书房看到的就气势磅礴的壮汉长江了。”肖琪对这套房子的喜欢不加掩饰地写在脸上。
“为什么说长江是壮汉？女人如水，水如女人，我感觉嘉陵江是清纯少女，长江是成熟女子，跟男人一点关系没有。”知安一说出来连自己都觉得奇怪，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她转过话题质问肖琪：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重色轻友？与人同居都不告诉我一声？还口口声声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你就是这样对待最好的朋友的？
肖琪望着知安的眼睛，一边摇头一边笑，浅笑吟吟意味深长，整个人看上去阿娜多姿，轻盈飘逸。知安很有陌生感，一起长大的肖琪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温婉如此妩媚？肖琪看出了知安眼里的迷惑，淡淡地说：“知安，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们是同居伙伴而非恋人，我只是借住在他的房子里，你没注意这里有两间相邻的卧室吗？我和古秘在做一个试验，或者叫一个行为艺术，两个不相信婚姻，不相信感情的男女，试着住在一起，彼此陪伴互相照顾，享受一种平和平静的温暖。我们不谈感情，不说未来，当然，孤男寡女，寂寞的身体也会有需要，但仅限于身体的互助，我们把它叫做各出一个器官做游戏。呵呵。我们希望两个人的关系尽可能简单轻松，但愿这样能带来较为长久的愉悦，而不是伤害。”
知安听得紧皱眉头，她的直觉是肖琪被这个古秘用一些看起来洒脱其实自私的观念给鼓惑了。“傻姑娘，你被人家卖了还帮人家数钞票呀，你们这算什么？不谈感情不谈婚姻不谈未来，打饭平伙？打身体平伙？你今后怎么办？现在跟着他混一天是一天，今后老了病了呢？还是好好找人恋爱结婚生孩子享受一个女人应有的安稳生活才是正路。”“你才傻，今后？今后是什么？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恋爱靠得住吗？婚姻靠得住吗？孩子靠得住吗？我就想把当下过好，把每一天过好，才不去想虚无飘渺的所谓今后呢。走一步看一步，现在跟他这样打平伙开心就继续打平伙，哪天不开心了，或者他厌倦了，再说。”肖琪反驳起知安来一套一套的。
“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短视狭隘，得过且过的？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能丧失对爱的向往和憧憬，你这样自动放弃爱的能力和愿景，是自甘堕落。女人没有了爱，就像鲜花失去了颜色和水分，除了加速凋零还会有什么？”知安有些激动，语速又快，她感觉自己都快喘不过气了。
“我的情感历程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大学开始到现在不说那些暧昧故事就是正儿八经谈过的恋爱也不下五次吧，哪一次开始我不是全情投入？哪一次结局不是我弃甲而逃？我一次比一次没有力量，但真正让我对情感，对两性关系绝望的不是这些，而是你的婚变。知安，你知不知道，在那些情感受挫的日子里，你一直是我的榜样和力量。我总跟自己说，肖琪，别抱怨命运，是你自己做得不够好，你对爱还是投入不够，忘我不够，你看看知安，看看她对爱是如何从不计较，如何执着坚定，并从中获得巨大的幸福与快乐。你的爱情和婚姻在我心中像童话一样美，但这个美丽的童话破灭了，像肥皂泡一样破灭了，只剩下肮脏丑陋的泡沫。知安，你都守不住爱情和婚姻，我根本不相信我能守住，我彻底心寒了，也发誓不再相信所谓的爱情与婚姻了。”肖琪声音越来越低，说到后面就是喃喃自语了，泪雾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她在努力不让泪雾变泪水，努力失败，大滴大滴的泪珠还是不停地涌了出来。
肖琪的眼泪滴到知安心里，溅起一阵酸涩和疼痛，奇怪的知安明显感到酸涩与疼痛不是针对自己，而是针对肖琪，准确地说，酸涩与疼痛是来源于内疚，肇事者对受害者的深深内疚。知安双手揽着肖琪的肩，满是怜惜地望着她说，肖琪，你不能一叶障目。我和陈秋来的婚姻也不是童话婚姻，我们有我们的问题，只是他没有给时间或者他没有耐性让我们来解决问题，直接就放弃了。我承认婚姻的破碎给我的伤害很大，幸运的是我在这段时间里接触到了心理学，不仅给内心以力量重新找到光明的出路，也懂得了任何事情都有它积极的意义。比如现在我再回头看婚变，它确实包含有让我成长的养料。说起来还是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大过年的拉我去金山城火锅店，就不会遇到段志勇，就不会这么快速顺利地接触到心理学。没准现在还和你一样被婚姻破裂的碎片所伤呢。当事者都已经收好了一地碎片，勇敢开始新生活，你这个旁观者就不要再伤感了。
“我才不相信什么心理学的力量，我觉得这次是段志勇拯救了你，我真的希望上天这次能眷顾你这个相信爱情的傻瓜。至于我嘛，就算了。古秘说得好，不被情感所伤的最好武器是根本不相信它，从精神上鄙视它。”肖琪还想继续发表情感高见，楼下传来了诱人的饭菜香叶。
“两位美女，下楼吃饭了”古秘倒真是快手，一会儿就把一桌饭菜准备好了。
坐在餐桌边，望着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想到段志勇也是用这招，从口到胃，从胃到心，一步一步俘虏自己的，知安突然有些感悟，觉得自己和肖琪这类女人要的真的不多，不要轰轰烈烈，不要富贵浮华，要朝朝暮暮，要甘苦与共。一鼎一镬，一蔬一饭的平淡，再加上心灵相通的温暖就是幸福的全部意义。
古秘做的汤是罗宋汤，牛肉，蕃茄，洋葱一起慢火炖出来的，香味浓郁。肖琪给知安盛了一碗说，尝尝，和你的春华秋实相比如何？
“春华秋实？什么好东东？”古秘很好奇。肖琪解释说，是知安自创的一道汤菜，很有特色很受欢迎。古秘问具体用什么食材，如何做的，肖琪让知安自己回答。
知安说，很简单的，用料有鱼头，土豆，洋葱，蕃茄，青菜。把鱼头和土豆用文火熬成牛奶状时滤掉骨渣，加洋葱蕃茄，腌牛肉，继续熬，起锅前加青菜。和你的罗宋汤，有些类似，属混合类浓汤。
古秘笑呵呵地继续提问，“听起来就是鱼头汤加了点蔬菜，为什么叫春华秋实这么诗意的名字？”
“是菜的色彩给的我启示，最初的鱼头土豆汤，色彩洁白如雪，浓酽如乳，像女人最初纤尘不染的情怀以及对向往美好未来的一腔浓情；红润润的蕃茄，绿油油的青菜则是盎然青春一般的生机与热情；剥洋葱时会流泪，煮熟了的洋葱片呈现出苍白陈旧的颜色，也许可以看作生活中那些令我们失意和沮丧的东西；当我们以无比的耐性把汤熬好以后，尝到的则是甘甜与醇香。这锅汤从纯白到五彩，从单一到缤纷，从简朴到丰硕，从酸辣到醇香，它的包容，它的历练，以及最后的升发，都像是在述说女人的一生。我就给它取了一个春华秋实的名字”知安话音未落，肖琪和古秘都举杯相赞。
肖琪说知安天生就是心理辅导师的，她原本就有一颗温柔敏感的心。肖秘反对说，错了，温柔敏感是做心理咨询的大忌，做心理辅导师最最重要是理性，是内心要强有力。“你才错了，如果只需要理性和内心强有力，电脑，机器人，都更适合做心理咨询，何必要人来做？心理辅导师要面对的是人的内心，她自己的心必须是敏感和善良的，否则她怎么去读懂别人的心？”
知安安静地看着他们，一言不发。她知道他们说的都对，但也都不够。不过，她不想争论，也不想补充，更不想解释。心理辅导这份工作带给她一大改变就是大多数时候她更愿意倾听，或者她更愿意与自己的内心对话交流。
肖琪可能意识到话题扯远了，她转过身子问知安，我记得春华秋实这道菜最早只有鱼头，土豆，后来你改良加上的蕃茄和青菜。加洋葱，腌牛肉的我都没吃过，是最近才加上去的？为什么要加呢？
知安想想说，“半年多以前的一天，我在家里做这道菜，突然觉得它缺了点什么，打开冰箱，刚好还有一个洋葱，一小块腌牛肉，就切了加进去，炖出来后味道就多了点回甜和醇厚。后来做这道菜时就固定多了这两样食材。”
“安安，我感觉春华秋实加了洋葱和腌牛肉之后多出的回甜和醇厚就是这两年你的变化。来，为回甜和醇厚干杯！”肖琪举杯，眼睛里满是欣喜和欣赏。
古秘接过肖琪的话说，谁也不知道以后的岁月还会给丁知安女士的春华秋实里加些什么食材，但我相信无论什么样的食材经过丁知安女士兰心慧质的搭配和烹制，都会有丰饶美妙的味道。
“谢谢，过奖了，我没有那个能力，可以将无论什么食材都烹制出美味。面对食材，我会有选择，有舍弃。”知安轻声回答。
肖琪追问：你并没有全盘接受生活给予你的？你选择和舍弃的标准是什么？
知安望着窗外，滔滔江水正在一路欢歌向远方奔腾。她若有所思地说，每个人内心里都会有自己的标准或者信念吧，我的信念是向上向善，向真向美，对这个信念永怀诚挚和信心。肖琪，我希望你也一样，对自己的信念永怀诚挚和信心。
肖琪摇摇头，和古秘相视一笑，朗声说，安安，我的信念就是尽最大可能轻松快乐，享受人生而不累人累己。
“今天形而上的东西谈得太多了，我们还是要满足形而下的需求。两位美女，菜都凉了，快动筷子，享受美食。”古秘边说边给知安和肖琪一人夹了一块鱼。知安注意到他用的公筷，同时也注意到他和肖琪用的碗都不同，他用的是青花瓷，她用的是彩陶，完全不同的风格不同的材质，并不是所谓的情侣餐具。自己用的这一套就是更大众化的白瓷，应该是专为客人准备的。知安仿佛有些明白了肖琪所说的他们的关系是同居伙伴而非恋人。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同居伙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