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仙劫》青城妹子

9、第 9 章

　　那妖兽不闻不问，驮着我一路潜逃，却不是逃往密林，而是向着另一个陌生方向。耳边的风呼啸而过，微冷，我回头看到池影还在火把熊熊的后院里与裴德交战，忍不住道：“大家都是一块下凡来的，你还有没有点情义？”

　　确实，座下的这只妖兽便是稞凡，与它两眼对视之时，我突然意识到，下午林子里的那只妖兽被池影一剑刺伤了眼睛，而这只……没有。

　　稞凡闷哼了一声，没有理我，一路穿山越岭，淌过溪流，向着相隔十几公里的一座悬崖峭壁赶去。临近峭壁，我才看到悬崖上开出了一片空地，峭壁凿出了个山洞。稞凡飞至洞口，肥大的身子“咚”的一声落地，震得四周草木簌簌，尘土飞扬。

　　它低下头，示意我下来。它的头太高太大，我往下伸了几次腿，还是够不到。它垂下脖子，把头贴在了地上，我便沿着它的鼻梁滑了下去。中途路过它的鼻子，闻到鼻孔里散发出的热气，突然又一股东西从胃里翻了上来……

　　我走到洞口，朝里面望了望，只见洞内并不黢黑，隐约有光亮透出，寂无人声。

　　我道：“稞凡，你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这是什么地方？”

　　稞凡没有说话，身子微微靠近，逼得我往洞口又近了几步。我指着里边问他：“你想让我进去？”

　　稞凡巨大的头颅点了一点。

　　我看它一眼，将信将疑，抬脚步入山洞。山洞的甬道很窄，但墙壁都置有烛火，一路看得也算光亮。只是越往里走，越感觉有一股神秘诡异的气氛笼罩，说不清是什么。

　　不想被这个丑八怪看低，我硬着头皮，继续行进。渐渐，像是闻到了一丝尸体腐烂的臭味，似有若无。我身子一震，心跳蓦地加快，脚下放缓……

　　我朝山洞外看了一眼，稞凡粗壮的两条后腿还在洞口走来走去，等我出来。我安慰自己应该没事，不然以它小心谨慎的性子，也不会贸然带我来这里。

　　我沿着甬道继续往前。没走几步，眼前豁然开朗，一个点满烛火、亮堂堂的巨大圆形空间出现。只是当我看清楚陈设在这里的东西，瞳孔瞬间放大到了极致。

　　只见圆形空间陈设的累累木架上，竟全部放置了活人的器官和脏器！不同轮廓的耳朵，大小不一、球状的眼珠子，长达几米又松又软的肠子，还有那一丛丛的头发，和一根根鳞片般的长指甲……各种脏器五官分门别类，吊挂在木架上，一排又一排，触目惊心！尤其是搁在架上的几十颗心脏，还在有力地跳动着，鼓鼓的肺还在一起一伏，均匀地收缩、扩张，一切都像是刚刚从活人身上取下来……

　　我禁不住一阵恶心，蹲在地上吐了起来。吐完想站起来，却发现腿都软了。

　　稞凡在洞口“嗷呜嗷呜”地唤了两声，而后，贴心地伸了尾巴进来，卷住了我，将我带了出去。我一出洞，便瘫在地上，继续呕吐起来。

　　稞凡在一旁摇着尾巴，静静地看我，等我吐完了，尾巴一扬，勾下树上的几片叶子，缓缓递至我脸前，在我嘴边擦了擦。

　　“……谢谢。”我尴尬地任由他抓着树叶给我擦嘴，等他擦完，我又不放心地抬起袖子，重新擦了一遍。歇了半晌，我扶着峭壁站起来，道：“这些东西都是谁弄的？”

　　稞凡头往后一摇，朝我们飞来的方向晃了晃。我道：“你是说……裴德？”

　　稞凡深深点了点头。

　　又是裴德。我问它：“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看到了么？”

　　谁料稞凡再次点了点头，尾巴朝对面的山崖一指，然后做出一副闭目休息的姿态。我看着对面山崖间树木茂密，野鸟纷飞，有野兽活动，便问：“你一直在那边休息养伤？”

　　稞凡再次点了点头。

　　这下我全明白了，那天我下凡至桃花林，稞凡闻到我的气息，便赶了来将我驮走。池影为了救我，追至密林，结果惨遭裴德乱箭伏击。稞凡受了重伤，差点被池影挟制，趁乱逃走后便藏在了对面的山崖间养伤。无意间，它发现了这个山洞，以及这些人体器官，并且撞见了裴德的一系列兽性行为。

　　然而，我有点不明白，裴德为什么要埋伏在林中捕杀它，难道他知道妖兽看到了他在这里藏了活体器官？又或者捕杀妖兽只是简单的为了给自己的兄嫂报仇？

　　还有，他将这些活体器官秘密藏在这里究竟为的什么？他的兄嫂又当真是妖兽所杀么？他们夫妇二人的尸骸现在又在何处？

　　想着想着，我隐约感觉到，所有的谜团都得从那只真正的妖兽身上挖起。

　　想到这里，我对稞凡道：“你现在把我送回妖兽藏身的那座林子，我要亲自会一会它。把我放下后，你就赶快回庄里去帮池影。”

　　我和稞凡闲聊的这当口，池影还在庄里火拼，他身负重伤，再拖下去，真怕会出什么问题。

　　果然，稞凡直直盯着我，没有要行动的意思。

　　我叹了声气，道：“放心，我敢保证那只妖兽对我没有任何敌意，我今天夜里回庄前，跟它在密林里待了一个晚上，它并没有伤害我。我敢笃定，它跟你一样，是一只好的妖兽。”

　　稞凡还是看着我，一动不动，我有些心急：“你到底要怎样？你就算不想帮我，不想帮池影，难道你希望自己一直以现在的丑陋面目示人？你不想尽快查明真相，了结这趟劫数，还自己以真身吗？”

　　稞凡听闻，微微怔住。

　　我不客气道：“我告诉你，你之所以下凡后会变成这副模样，完全是因为我们俩和池影采嫣的游历轨迹出现了交叉，时空发生了交错，所以你才会和妖兽在不同时空里接连出现。要想回到最初的模样，只有从那只妖兽身上下手，我现在是在帮你。”

　　稞凡巨大的碧眼微微闪烁，却还是按兵不动。

　　我心急如焚，又不好逼迫、威胁，毕竟主动权掌握在它手里。我深吸一口气，“你也别生气。这么说吧，你变成现在的模样完全是因为我，是我不对，我不该在没有解除历练关系的前提下擅作主张，来到池影历练的环境，让你平白受了这么多的苦。”

　　“可是……大敌当前，大家同是上仙，池影有难，我们理应去帮一把，我也需要去和那只妖□□涉，一来查明裴庄主被害的真相，二来尽早结束这趟游历，还你以真身。”

　　顿了顿，我道：“只要你帮我救出池影，我就跟你回去。”

　　听闻这句，稞凡像是有所触动，碧绿的瞳孔微微放大。

　　“是的。”我看着他，目光坚定，“回瀛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