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山河》旧日曲

3、第 3 章

　　释玄在宫中为皇子祈福的这段时间，裴晏便一直跟在释玄身边，几乎算得上是寸步不离了。
　　自打那晚释玄没有阻止他上床睡觉，他便得寸进尺，每晚都有新的理由，无所不用其极地挨着释玄睡。

　　在为皇子祈福后，释玄便准备前往南华寺，拜见慧静大师，小住几日探讨佛法，之后再回宫中。
　　正巧，准备辞行那天受到了玉衡帝的召见。你来我往地推辞了丰厚赏赐，说出了自己将要去南华寺小住几日。
　　玉衡帝当即表示要派人护送他。但释玄谢过了皇上的好意，言明自己习惯独自上路。
　　玉衡帝也没再多言，只是祝他一路安好。
　　裴晏在旁边坐了大半天，听着皇上弯弯绕绕地说了一大堆话，早就不耐烦了。现下猛然知道释玄要走，顿时慌了神。
　　等他回过神来释玄正要告辞离去，他急忙说道：“那我和释玄和尚一起去吧。”
　　玉衡帝怒斥，“你在胡闹什么！”
　　他像是害怕一般瑟缩了一下，“臣弟久仰慧静大师之名，却从未见过其人，现在正好有机会去拜访一番，望皇兄恩准。”
　　“你走了那你的事务谁来做，再说释玄也没有同意让你和他一起去。别耍小孩子脾气了。”玉衡帝拧眉看着他，不满地说。
　　他听着玉衡帝的语气有些和缓，心下便知道有戏了，“那我之前没回来的时候，他们不也做得好好的吗？再说这不是还有皇兄在嘛。释玄和尚也没拒绝我和他一起去呀。”
　　死缠烂打了一番，玉衡帝无法，只得让他和释玄一起去南华寺。吩咐他一路上好生照顾大师，别惹事生非的。
　　裴晏被念叨了一番也没烦，心里全是接下来两人的独处时间。
　　暗卫：“……”

　　路上二人找了间客栈歇脚，释玄看着裴晏一副无忧无虑的做派，回想起他在宫中的表现，不禁说道：“你在宫中未免有些肆意妄为了。你虽地位崇高但不可不加约束，小心引来猜忌。”
　　裴晏听到此话顿时心花怒放，但想到他那兄长也忍不住撇了撇嘴，“就我现在的地位，无论怎么做都会引起猜忌。既然如此那我何不过得开心些，让他以为我就是个纨绔子弟。”
　　他说完便看见释玄用诧异的眼神看着他。
　　这是才发现我的聪明才智，被我的智慧俘获了吧。
　　他挺起胸膛骄傲地回视过去。
　　过了片刻，他琢磨出不对劲儿来了，“你该不会以为我就是那样的人吧！”
　　释玄收回了目光，听到裴晏声音里包含的震惊与委屈，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轻笑了一声来当做回答。
　　裴晏听到这声令人酥麻的轻笑，那点儿委屈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脑海中掠过他与释玄自相识后的点点滴滴，不禁抽了抽嘴角。也怪不得释玄会震惊了，他现在回想起来，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完完全全的不知所谓的纨绔子弟。

　　为了建造自己在释玄心中的伟岸形象，他在接下来的好一段时间里，逮着机会就说自己这些年伪装的不容易。
　　自古帝王多猜疑，即使是他的嫡亲兄弟也不例外，毕竟这个位置对他们来说太近了，近到不得不防。
　　在他带兵打仗的些年里，他在军中的威望早已无人能及。边疆之地的子民更是只知道大雍景王，而不知皇上是谁。
　　自己虽无意于那个位置，但连他都知道人心不可测，那他的兄长又怎么可能不心生猜忌。在知晓玉衡帝派人来监视自己后，他便明白了那坐于朝堂之上的人最终选择了什么。
　　那是自己的哥哥，但那也是大雍的皇上。
　　于是，他选择做一个在天子面前装乖卖傻的纨绔王爷，这样两人都能活得轻松一些。

　　就在二人歇息好后，准备离去时听到，“王员外家的那闺女，长得据说那叫一个美若天仙，做媒的人从她家都排到邻镇去了，可怜见的，现在被采花贼给盯上了。
　　“那采花贼林檎可是上了通缉榜的人，被他糟蹋了的小姑娘少说都有十来个，可他偏偏武艺高强，好多人想抓他都没抓着。
　　“现在王员外找了许多护院，天天紧闭着门，但我看啊怕是没用。
　　“唉，可惜喽……”

　　“叩叩。”宅门被敲响。
　　门被打开一条缝，一个小厮小心翼翼地探了个脑袋出来，目含打量地望着眼前这两个出现在这种特殊时候的人，一个僧人和一个公子哥儿。
　　小厮不解：“二位前来所为何事？”
　　裴晏上前说道，他们二人是听到有采花贼在此地作乱，想要帮助王员外才来的贵府。
　　小厮将信将疑地谢过好意，但言明这段时间老爷吩咐不许让外人进出，拒绝了裴晏。
　　裴晏丝毫不慌，从袖中摸出了块牌子，让小厮带给王员外看。
　　从门缝里探出的脑袋现在又伸出了一只手，接过牌子。过了片刻，门开了，小厮连忙将他二人请进去。
　　释玄疑惑地看着裴晏，他清楚景王的牌子不长那样，再说这么个小镇怕是也没人知道景王的牌子长什么样。
　　裴晏看到释玄望着他，心下笑了笑，“在走之前我去衙门哪儿摸了块牌子。”
　　释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轻笑着摇了摇头。
　　裴晏瞬间就明白了。
　　他不是！他没有！他留了口信的！九门提督是他以前的下属，过命的交情，摸块牌子怎么了！才不是这么多年做纨绔做习惯了！

　　二人跟着引路小厮来到了正堂，刚坐下，就见王员外匆匆赶了过来。
　　员外见到二人皆是气度不凡，心下稍微安稳了些。称自己刚还在闺女院子里安慰她，怎么也不见好，听到有人说京城来了捕快，这才哄住了闺女，自己先赶了过来。
　　裴晏对员外说，他们是知晓了林檎的所作所为，专程追着林檎来的。他旁边的大师武功高超，绝对能抓到那贼人，让员外只管放心。
　　释玄站在旁边无语地看着裴晏编造，他知道裴晏是为了让员外心安，以及让一个和尚出现在这里显得合理，才说的这话来忽悠员外。
　　最终他也只得无奈地笑了笑，不知该说裴晏什么为好。
　　就在裴晏询问王员外护院布防时，有奴仆来告知王小姐来了。
　　只见来人莲步轻摇，面容姣好，未施粉黛，眉间愁绪引人怜惜。
　　裴晏见着王小姐姿容出色，盯着她似乎在想着什么。
　　他这幅样子，旁人想看不见也没法。
　　释玄瞧着他目不转睛的样子，垂目诵经。

　　“让我来扮作王小姐，引出那贼人吧。”裴晏此言一出，满室皆静。
　　他看众人都是不赞同的样子，干脆地说：“抓贼人的时候离得远了，让他跑了那该如何是好。”
　　见王员外神色有些松动，“更何况万一贼人发现有人埋伏，伤到王小姐怎么办。”
　　释玄听到他说这话，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头开始诵起了经。
　　王员外犹豫片刻，咬咬牙同意了。一番千恩万谢后，他便吩咐下人带裴晏去小姐的院子里，好生梳妆打扮。

　　释玄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面朝着院门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房门打开了。
　　“和尚，你看看我呀。”
　　若说此前的裴晏是一个翩翩郎君，引得不知多少姑娘芳心暗许。那他此时扮作女郎，只怕是那瑶池上仙也自愧弗如。
　　满头乌发用一根木簪便挽了起来，一袭白衫更显气质缥缈。轻纱掩面，只露出一双含情目﹑弯月眉，却依旧勾人心弦。
　　裴晏见释玄望着他出了神，表面上仍是那副清冷样子，心里却乐开了花，“值了！”

　　蹲在院子旁那棵树上的暗卫忍不住了。
　　“主子这是彻底忘记还有我们了？我俩加起来再怎么着，也用不上主子去做饵啊。”
　　虽说是暗卫，但其实只是从亲卫里，挑了些藏匿功夫好的来跟着。因此性情有的也算得上是活泼，比如这位刚升到亲卫队，第一次到景王身边跟着的人。
　　蹲在他旁边稍微沉稳一些的暗卫，闻言也没说什么。难道要他说主子是故意的，就为了诱惑释玄大师吗。
　　“你还别说，主子这番装扮还挺好看的。”
　　他听到这话，还没来得及点头赞同，便感觉到裴晏那边传来了凛冽的杀意……
　　他只得用怜惜的眼神望过去，“可怜见的哦，要被主子搞了。”
　　说个不停的人终于感受到了那股不详，愣了好一会儿，用满含绝望的眼神看过去，他不想穿裙子！！！
　　他被这眼神盯着，好不容易才在幸灾乐祸里挤出了点儿同情，用手摸了摸可怜人的头顶，以作安慰。
　　还别说，这小孩儿摸着挺舒服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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