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星河入梦来》我算哪根小绿葱

5、第 5 章

　　第五章
　　莫皎皎知道，姑姑越来越虚弱了，每日清晨师父都会陪着姑姑上山，不带师哥和她。一开始还是二人相伴而行，后来姑姑身体越来越虚弱，平日只能在床上躺着，可即便这样，每日清晨师父依旧会背着姑姑上山去。
　　师哥说姑姑不让他给自己诊脉，但他猜测是血虚之状，因为姑姑让他熬的汤药都是补血用的。每天师兄妹二人都想尽办法溜到姑姑房间里陪她，但总是大部分时间会被师父赶出来。
　　“没事少往你姑姑房间里跑，沾风染上风寒你们负责吗？！”
　　二人每天只得早早起床在下山必经的桥上等候，远远的看见师父背着姑姑从山上下来，再陪着姑姑走回竹屋。
　　莫长霄压着嗓子，“你们没事就去练功！天天往这里跑个啥！”
　　莫皎皎：“我们早起练了半个时辰的武。”
　　莫云明：“饭也做得了，再灶上温着呢。我们还熬了红枣粥。”
　　莫长霄：“下次练一个时辰，你们就不能瞎跑了。”
　　莫云明祈求：“白日里姑姑修养，师父您不让我们打扰，就让我们这样陪着姑姑吧。”
　　背上的莫昭昭悠悠转醒，一双眼睛半睁着，脸色惨败双唇毫无血色，沙哑的开口，“睁开眼睛就能看着你们，姑姑开心着呢，”
　　莫长霄立刻停住脚步，转头向后，“师妹你醒了，可觉得哪里不舒服？”
　　莫昭昭微微摇头，说话的声音透着虚弱，“并无不适，师兄，孩子们喜欢跟着，便让他们跟着吧，也能让我见着他们。”
　　莫长霄抿着嘴，他何尝不知道这两个孩子们的孝心呢，“还得走一段，你再睡会吧，有我和孩子们陪着呢。”

　　莫皎皎记得，那日是祁山难得的好天气，她见师父红着眼睛将躺椅铺上一层又一层厚厚的褥子，将姑姑从房间里抱了出来。再为她细细盖好被子。
　　撂下一句话，“我去厨房帮云明煮药。”
　　“姑姑。”莫皎皎收了刀，“姑姑还是回屋养着才好，外面凉。”
　　莫昭昭虚弱的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握住皎皎，“无妨，天气这么好。皎皎你好像瘦了些，你正长身体，需要多吃些才是。”
　　莫皎皎低头看向交握得双手，姑姑得身体冷得吓人，消瘦的身体彷佛就只有皮包着骨头，风一吹便要散去，莫皎皎眼眶发酸，
　　“姑姑也要多吃些。”
　　莫昭昭脸上带笑，脸色苍白的几乎透明，一双凤眼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皎皎，我知道你们多少明白一些。”
　　莫皎皎拼命摇头，眼里的泪水却是藏不住的落了下来，随即没入泥土。
　　“我不明白，姑姑你能不能不要再上山了。”
　　莫昭昭身体虚弱，连一句话都要拆成两半说，“傻孩子，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等你长大了，也会面临许许多多的选择。姑姑是个有福气的人，这些年有你和云明这么懂事的孩子陪在我和师兄身边，师兄他虽然表面上看着严厉些，但是却比谁都要重视你们、喜欢你们。你和云明要好好守在他身边。”
　　视线别泪水模糊，莫皎皎低着头不语。
　　莫昭昭不想让最后的离别变得如此伤感，笑着道，“皎皎，再给姑姑舞一段鞭吧，姑姑想看了。”
　　莫皎皎用力擦了擦眼睛，吸一口气挺起胸来，“好！我舞给您看。”

　　一团团白色花絮从竹林深处飘过来，随着软鞭挥动四散开来，有几片落在苍白如血的手心，
　　莫昭昭将它凑进辨认，终是看清了，喃喃道，“原来是竹花开了啊。”

　　莫皎皎记得那天清晨，她和师哥如往日一般守在桥边，等来的是失魂落魄的师父和他怀里毫无生气的姑姑。竹子花絮漫天飘散着，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呆呆地望着桥那头通往山顶的路，再也等不到活生生的姑姑。
　　师父将姑姑的墓立在竹屋旁，三天不吃不喝不睡，也没说过一句话。葬礼结束那天，他终是挺不住的吐了血，直直地在她和师哥面前倒下，大病了一场。
　　师哥急急忙忙去请十几里外地镇上请大夫，可请来地大夫们都只是摇头，说师父得的是心疾，治不好。
　　师哥大声辩驳。“只要是病，就会有治病的办法！一定能治好！”
　　那是师哥不过是个12岁的孩子，每天钻研姑姑留下的医术调配药材，想尽一切方法救治师父。而她便开始上山打猎挖药材，拿着这些去镇上卖，补贴家用。
　　师父醒了那天，师哥哭的撕心裂肺，我也跟着哭了，其中的辛酸和委屈，只有自己知道。
　　“别哭了，没病也要别你嚎死了。”
　　莫云明听眼立马止住声音，止不住的抽搐道，
　　“我不，哭，您别再吓，吓我和师妹了。”
　　莫长霄：“我睡了多久？”
　　莫云明还在努力控制着抽噎，莫皎皎替他回答，“您睡了半年了。”
　　“那这半年，你们怎么过的？”
　　“镇上有的人爱吃野味，我们便去山上捕些野兔野鸡。还有山上的草药，能卖不少钱。”
　　三言两语听的莫云宵心里不是滋味，他是长辈，却让这两个孩子为他受了哭。
　　“师父，我时常在您身边说话，有事也会给您讲故事，您可曾听到？”莫云明问。
　　“听到了，吵得我耳朵疼，下次别再给我念了，你师傅我就像好好睡个觉也要被你扰了安宁。”莫云宵嫌弃道。
　　莫云明一听这话连忙摆手，“哪有什么下次，徒儿一定会时时刻刻照顾好您的身体。”
　　“行了！”莫长宵别过脸去，半年的时间，却让这两个孩子早早的成熟，“桌子上有个木盒，皎皎你去帮我拿过来。”
　　莫皎皎依言双手递给师父，他却不接，“把它打开。”
　　木盒被打开，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根白玉木兰簪，羊脂玉通体晶莹温润，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拿着吧，你姑姑的走前的嘱托，她不能陪你长大，便让这簪子伴着你，原能护你平安。”
　　半年来，莫皎皎日日都会去墓前磕头，此时得知姑姑生前遗言，又难过起来，她含着泪看着那根簪子，温润柔和的光芒，好似姑姑眉目里的光。
　　莫云明拍拍她的肩膀，“皎皎，既然是姑姑留给你的，便收着吧。”
　　莫长霄招招手，“来，我给你戴上。”
　　八岁的小女孩面容稚气，一双眼睛却如黑琥珀般深沉透亮，及腰的长发就这么随意的用一根红绳牢牢捆住，莫长霄手握发簪有些为难，
　　“你姑姑一去，往后谁叫你梳妆打扮呐？”
　　他轻叹一口气，将白玉簪插进了那红绳上的黑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