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夏日蝉鸣》味酸

24、第 24 章

　　三千米是早上最后一个项目的，等程易慎换下汗湿的衣服，食堂早就人声鼎沸。
　　排队，吃饭，过了一小时，食堂人少了大半——住校生赶回宿舍午休，剩下的走读生大部分回了教室，毕竟食堂餐桌不适合午休。

　　吵闹的食堂渐渐安静，越发显得在餐厅尽头坐着的单身互助四大天王吵人。

　　三人都吃完了，就等韦胖，他吃的又多又慢、话又多。何铭惦记着老陈的任务，便先走一步，等他离开好一会儿，韦胖才放下筷子。
　　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响嗝。

　　程易慎靠着桌子，见他擦嘴，才好整以暇地喝着凉水问道：“胖子，跑步前你跟我说什么来着？”
　　韦胖满脑子都是菜真香，愣了好久，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他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一挥手，没打算详说。
　　“哎，不提了，戚文琪说得对，我就不该老惦记这事，显得我多小心眼似的。”

　　不知道前因后果的李酷乐不满道：“啧……你这么说谁听得懂啊？”

　　“就谈熙上次交手机那事。”

　　“……”
　　李酷乐翻出了自己和谈熙唯一有交集的一次，陈年老皇历。
　　他忍不住嘲讽道：“这都过去多久了啊，你可真行。”

　　韦胖自知理亏，刚想换个话题。

　　就听见程易慎那毫无起伏的声调慢悠悠地说：“我也记着呢，行，我倒想问问她是怎么回事。”
　　最后几个字还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韦轻宇：？？？
　　这他妈比他还小心眼的是慎哥？

　　李酷乐也有点惊讶地望去。
　　程易慎平时多懒啊，又是出了名的忘性大，正常遇到女生的事情都不会计较。

　　哦。
　　谈熙也不是正常女生。

　　他自当为慎哥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凑了上去：“可以啊！慎哥想找她麻烦，咱们也别放过！跟她好好掰饬掰饬上次的事情，看她——”

　　掰饬个屁。
　　程易慎嫌弃地打断他，看他的眼神有些一言难尽：“三个大男生对上一个女生，你也好意思？以后说出来，小爷我的脸往哪里放？”

　　李酷乐一噎，无从反驳。
　　两大护法都没能跟上他的脑回路，默了半晌，小心翼翼地问：“那咱们怎么办？”

　　程易慎：“我出手，你们别搞事。”

　　确实，男人的颜面问题，单挑最合适。

　　“要不我来？”李酷乐自荐道。
　　程易慎斜了一眼：“上次被她一句说死的不是你？”

　　“那……”韦胖兴冲冲地举手，程易慎还没说话，他又很有自知之明地放下，垂头丧气，“算了，老子嘴确实没她毒。”

　　要论嘴毒，那确实得靠怼人王者程易慎了。

　　大局已定，忽悠完弟兄们的程易慎站起来，疏懒拍了拍衣摆：“那我先走了，万一能遇上顺便跟她逼逼两句。”
　　他把餐盘放到回收处，悠闲离场。

　　两大护法盯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总感觉好像被什么奇怪的逻辑绕进去了。

　　半晌。

　　“怎么总觉得不对？”韦轻宇纳闷地挠着头，难得开动脑筋，“好像慎哥找了个理由单独去找谈熙似的……”
　　“慎哥能有什么事需要单独去找谈熙？”李酷乐第一个不信，斩钉截铁地嗤之以鼻，“说的好像他能知道谈熙长什么样似的……”

　　话音未落，他自己也愣住了。

　　嘶……
　　慎哥和谈熙……
　　记住长什么样……

　　两人缓慢地转过脑袋，一对视，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

　　“操，有可能啊！要不然这逼前两天看女生干嘛？”
　　“干嘛？”
　　“干嘛？！肯定以为他毛病好了啊！”

　　竞猜小王子李酷乐一不小心猜中了真相。

　　韦轻宇觉得不太对，喝了口汤，砸吧嘴琢磨道：“可我坐他俩中间，没觉得慎哥有偷看谈熙什么的啊，再说了，你想想刚刚在操场上，梁婷递水，他不也没接吗？可能还是认不出来。”
　　“那也有可能慎哥不喜欢梁婷呗。”李酷乐脱口而出，“梁婷不是你的菜？”

　　韦轻宇：“好像很有道理。”
　　下一秒。
　　“那照你意思，比起梁婷，慎哥更喜欢谈熙？”

　　李酷乐疯狂摇头，回头东张西望：“你说的啊！不是我说的！胖子你别害我啊！”
　　韦轻宇跳了起来，拿着餐盘就往回收处走，摇着头假笑道：“谁让你瞎逼逼的，还什么慎哥记住女生……李酷乐你脑子他妈被驴踢了吧？”
　　李酷乐跟过来，勾住韦胖的肩膀捶了两拳：“妈的，不是你先胡说的？”

　　非常和谐友爱的勾肩搭背，一点都看不出两人在互相抛锅。

　　而先一步离开的程易慎没过多久就到了教室。
　　谈熙还是不在。

　　连续几次没捉到人，程易慎对着窗外的大太阳，懒得再捉迷藏，压着火气直接打了电话：“人呢？”

　　“怎么了？”谈熙冷淡的声音通过电话毫无保留地传来，过了几秒才说，“我在高三楼楼顶。”

　　？
　　没事往那里跑干嘛？
　　程易慎本来没打算找她，可听到这个答案，还是有点出乎意料。

　　淮大附中的高中教学楼有三座，都是L型，一层四个教室加一间办公室。
　　A楼高一，B楼高二，三楼四楼都是物理化学实验室。C楼高三，三楼再往上是空教室，用来给高三做模考的考场。
　　三幢楼的五楼都是楼顶，平时被保安上锁着。除了一楼相连的走廊，在三楼还有一个天桥连接着三幢楼。

　　不过一般，很少有低年级的会跑到高三楼去，因为老师耳提面命不许打扰高考考生。

　　程易慎到了C楼五楼，两平米的空地空无一人，通往楼顶的门紧闭。

　　他推门，一动不动。

　　这他妈到底藏哪儿了？
　　今天又是谈·穿山甲·熙吗？

　　还没等他再掏出手机，突然从楼下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踢踢踏踏，有人上了五楼。

　　是谈熙。
　　她像个小僵尸一样伸着两手，晾干手上的水渍，好像刚从楼下的洗手间过来。

　　程易慎杵在原地盯了她一会儿，她淡定地问了句：“你来了？”

　　语气还挺轻松？

　　程易慎瞥了眼，闷着没有回答。

　　谈熙注意到他的异常，抬头望了片刻，饶有兴趣地问：“生闷气？”
　　她圆亮的眼睛望来，唇角还弯着，彷佛心情很好。

　　这副模样，好像回到了被程亦然那小崽子胡说八道气白脸之前，脸色也比早上看上去好多了。

　　他啥都没做，弥补的目标就达成了一半。

　　程易慎原本积郁的火气忽然一消：“你以为我跟你似的小心眼？”
　　慢而长地呼出气，他恢复了往日的懒散，靠着楼梯扶手似笑非笑：“你哪来的秘密基地？”

　　谈熙无所谓地说：“之前班上吵，我会来这里看书。”
　　程易慎：“班上吵？”
　　谈熙点头：“韦轻宇。”

　　说来那群学渣们平常是挺闹腾的，程易慎不在学校睡午觉自然无所谓，而谈熙那天午休发了威后，韦胖等人虽然收敛了些，但对于谈熙这种睡眠浅的人来说，依旧难忍。

　　谈熙踏上最后一层台阶，甩了甩手，路过他走到墙边，将胳膊夹着的几张纸铺在地上。
　　她坐下，顺手拍了拍身侧，扬眉问道：“要坐吗？”

　　程少爷没介意脏不脏，应邀坐下，新奇问道：“又是哪来的装备？”
　　不难看出这些是某本杂志里的纸。
　　谈熙靠着墙，卸了力，难得有些懒散地多说了几句：“陈老师办公室没收的，他们一般放茶水间，有时候我热饭烫手了，老师就撕几张给我包着。”

　　都忘了这一位是热饭常客。楚白惦记谈熙瘦胳膊瘦腿的，总是叮嘱唐嫂准备好一些，谈熙便还是和以前一样，每天自带便当。

　　程易慎学着她的样子往后靠，放松腰椎，开始兴师问罪：“我早上长跑你怎么不过来看？”
　　谈熙偏过头看他：“你叫我去看了吗？”

　　啧。
　　还真没有。

　　谈熙轻笑了声：“再说了，你程少爷名气那么大，来看你的女生应该不少吧？应该不需要多一个我去。”
　　难得说话落了下风，程易慎轻哂道：“别人能一样？你是我的陪跑员，难道就不好奇前一阵子的训练成果？”

　　“不好奇。”

　　程易慎：“……”

　　谈小刺猬并没有放过他：“全年级每个班有两个三千米名额，托你的福今年除了我们班都报满了，那就是十五人。运动会班级得分规则是第六名到第一名依次加一三五七九十一的奇数分，按照你程少爷好面子的特点，至少得拿一分回来吧？”

　　“怎么？不会一分都没有吧？”她反问道，“如果真没有，那我还挺后悔没去看的。”

　　？

　　程易慎看着她还真情实感地流露出几分惋惜，顺手盖在她脸上：“你瞧不起谁？”
　　他的手很大，一下子就将谈熙的巴掌脸捂了全，他又使坏带了劲儿，憋得她直接上手去挠。

　　好不容易挣脱，谈熙脸都憋红了。
　　她往后挪了一点，臭着脸问：“你找我到底干嘛？”

　　“没什么。”程少爷悠悠地收回手，枕在脑后，懒洋洋地说：“我作为代表，来和你谈谈之前你交手机的事情。”

　　谈熙：？
　　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们几个男生也太小心眼了吧？”

　　“确实。”他漫不经心地替韦胖接下了这个评价，掏出手机解锁。

　　“不是你们先吵？”谈熙看了眼他又打开了游戏，有些好奇，“你们天天打游戏有什么好玩的？你真是王者？。”

　　“不然呢。”程易慎把个人界面点开，有些得瑟地炫耀。

　　“王者二十二星。”谈熙漠然地上下打量两眼，“没想到你和二十二还挺有缘？”

　　程易慎：“……”
　　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在暗示什么。

　　他咳了一声，刚想开口说话，突然谈熙眯起眼，头一侧，扬起手飞快地捂住了他的嘴。
　　力气还不小，隔着上嘴唇都感到门牙被压着。

　　这是报复刚刚盖她脸？

　　程易慎直起腰，刚想拉开她的手。
　　她倏然回头，圆眼一瞪，似乎是想让他老实点。

　　他一挑眉，示意自己不会动。
　　少女淡淡的馨香却从身前飘来，程易慎不露痕迹地看向她因紧张而泛红的耳边，喉结微微滑动。

　　此时，楼下脚步声渐响，伴随着响亮快速的高跟鞋击打地面的声音，似乎上来了几个老师。
　　一个女老师埋怨道：“老师你肯定看错了，楼上都是空的。”
　　一个男声说道：“李老师，咱们就去看看，真没有就当饭后爬楼梯消食……”
　　另一个男老师掷地有声：“我刚刚在楼下明明看得清清楚楚，蓝红两色，楼上出现一男一女，这才有问题！”

　　是那天晚上的纪律老师的声音。
　　两人快步上楼，说话声越来越响，谈熙的心也越提越高。

　　终于，他们到了四楼。
　　——然后直接从楼梯间出去，走进了走廊，说话声也渐行渐弱。

　　提着的心落下。
　　谈熙立马站了起来，松开捂着的手掌，小声说：“赶紧走。”
　　说话的工夫，她已经把那几张杂志捡起，还推了程易慎一把。

　　程少爷难得看她这么紧张，勉为其难地站起身，低声调侃道：“怎么这么怕啊？”
　　谈熙握紧手里的纸，用一种“你牛逼有本事你别动”的眼神瞪了他一眼，转身就往楼下跑。

　　拐到四楼，她隐约听到了走廊传来“肯定是躲在别的地方”的说话声。
　　她不敢减速，飞速下了四楼，但仍担心地回头望了一眼，生怕程易慎还嘴硬懒得动。

　　哪想一回头，就看到了扬起的白色校服。
　　程少爷虽然懒散，但脚步轻快，看她愣神的模样，还略略挑眉：“担心我？”

　　难掩的自恋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