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个秀才相公》芭一叭

1、买人

　　一开始，偷听到娘要给她买个弟弟回来，林昭昭有点不高兴。

　　自个儿上辈子没做独生子女，这辈子家里穷，但作为独苗的她还能勉强吃饱饭。致富不就得少生孩子多种树吗？买人还不如去上山开荒种果树呢！

　　可是，当她看到人牙子提过来的那个脸色苍白，感觉快没气了的男孩后，她改变主意了。

　　林昭昭悄悄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小肚皮，少吃两片肉，她可以的！

　　“娘，这个小哥哥真好看！”林昭昭躲在树后，伸出一个脑袋装可爱地说。

　　“林大嫂，难得这次寻摸了到好货，进山一趟真是要人老命了！可巧小娘子又瞧中了……”人牙子子耳聪目明，兴奋地搓搓手，对这位想买男娃的妇人说。

　　林大嫂虎着脸，把偷听的昭昭塞回屋里给奶奶抱紧。再回去仔细检查了男娃的牙口和有没有缺胳膊少腿，遂开口问价：“几个钱？”

　　不等人牙子子回话，她又扒拉开男娃紧闭的双眼，看看眼珠子完好与否，“怎么一直不醒，莫不是要没气了？”

　　人牙子伸手比划了个“六”：“嫂子，这哪能啊，我们明年春天还要来卖货的！咱都是林家山坳的老朋友了。这娃子是家乡发大水养不活才给我的，他就是纯饿的，喂点饭就成。”

　　“六贯钱？先前可不是这个价！这么瘦巴巴不能干活的娃，太贵了，这抢钱呢！你不给个实价，你走，你走，林家坳可没你这种不实诚的朋友！”林大嫂挥起扫帚把人往院子外撵。

　　人牙子没想到这大嫂变脸如此之快，想着自家男人还被这村子里的青壮拦在山坳外，只许自己一个人进山。下山的路远着哩，人牙子子实在懒得独自再把货提走。

　　她心里暗骂，咬咬牙说：“我们这门生意讲的就是实诚，以后才有往来嘛！”

　　人牙子子觍着脸压低了声音说：“大婶，男娃娃家里当家的是个秀才哩！秀才您知道的吧，都不用服劳役和缴纳田税，见到大老爷也不用跪！这个小郎君能读会算！要不是他家当家的要吃喝要抓药，也不会把这样快能当个大人用的小郎君给送走了。”

　　识字的秀才！林大嫂心动了，她拄着扫帚疑惑地问：“真的假的？不会是在唬我吧？”

　　“当然了！”人牙子婆子一把撩起货物的袖子，指点给林大嫂看：“你看，小郎君的胳膊都是白白嫩嫩的，和那些满山遍野乱跑的泥猴子可不一样。你仔细看他的手指，那是跟着他爹练习写字磨出来的茧子。”

　　林大嫂听着觉得在理。自家若有个识字得用的人，她男人就不会每次去县里卖山货不仅卖不出价，还老是上当受骗了。城里人也太鸡贼！

　　想到这儿，林大嫂露出了更加怀疑的，更加不信任的脸色，她盯着男娃白嫩嫩的胳膊，说：“这样的货色怎么会卖到我们山里来？即便是真的，这一阵风能吹倒的样子，不成，不成。”

　　人牙子婆子从被买卖的丫头变成人牙子的老婆，走南闯北，做过的生意多了，心知这大婶准是瞧中了货想杀价。

　　她赔笑着对林大嫂说：“这小郎君也是命不好，家乡遭了水灾，迁徙路上没吃没喝的，爹又病倒了要抓药，这往日和蔼可亲的后娘就变了脸，就把前头娘子生的娃给卖了。孝道在上，小郎君自己也是同意了卖身的。”

　　自己同意了的，那就不会想着跑了！林大嫂听着愈发地满意了。

　　“大虎家的，这男娃肯定是才生了大病的，你跟她说，最多四贯钱，不卖拉倒。”在屋里听完了全场的林陈氏一锤定音地说，还不忘给在腿边玩耍的孙女塞麦芽糖堵住她的嘴。

　　又拿吃的堵住我的嘴！可是她从来没有想到，甜食会这么好吃，穿越之前她居然还在减肥，浪费！古代生活真的是太缺糖了，好想念奶茶、蛋糕、汽水……

　　林昭昭舔完麦芽糖，就看见屋子里真多了那个可怜的男孩。买回来了，希望能救回他的一条命。

　　她开心得咧开嘴笑，露出了一口烂牙。王氏瞧见自己闺女满口蛀牙，还在那吃糖，有些不满婆婆的溺爱，但是吃都吃完了，也没法多说什么，转身去厨房烧水给才买来的男孩洗刷干净。

　　等快吃晚饭时，林虎和林老从山里丰收而归，发现家里多了一个人。在饭桌上林大虎憋不住话，问：“娘，怎么多了个男娃娃？”

　　林陈氏头也不抬继续给孙女喂饭：“问你媳妇去。”

　　王氏停下筷子，笑着说：“相公，先前不是说好了买个男娃娃回来的。”

　　可是荷花啊，当初咱们在炕上讨论的时候，说的是买个男娃娃回来，能招来弟弟。

　　自己和媳妇成亲多年，只得了昭昭一个闺女。自己也是独苗，家里人口单薄，怕日后自己和爹万一哪天出事了，家里剩几个女人不好过活，就算昭昭出嫁了也没个娘家兄弟依靠，还得时刻记挂娘家。

　　自己和媳妇身子骨没有什么问题，一直生不出个带把的，愁死人了。这才想起这个养个男娃能招来弟弟的法子。买来的男娃看上去八九岁了，过两年都可以当个大人用了，比昭昭年纪还大一些，这，这，妥当吗。

　　林虎不好意思当着爹娘的面说生娃娃的事情，默默扒着饭也不做声。

　　吃完饭，林老头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突然问：“多少钱？”

　　“四贯钱，家里是秀才，识字的。”林陈氏一边带着媳妇在院子里织布一边回答。

　　“成，那我去仔细瞧瞧。”林老头磕干净烟锅子，收拾好，去新收拾的房子里看买来的人。

　　只见林昭昭趴在床边，在那里有一下没一下戳着男娃的脸蛋，男孩的睫毛微微一眨一眨地却一直不睁开眼睛。

　　“昭昭，你去爷爷屋里把药箱拎过来。”林老头找了个理由支开了孙女。笑看着孙女走了，才开口继续说：“醒了吧。”

　　床上的人睁开了眼，一动不动地望着房梁。

　　“家里真的是秀才，还自卖自身的？若是拐子拐来的，老头子报给里正，让你们家人团聚。”

　　直到林昭昭把药箱艰难地拖过来了，男孩还是一言不发。林昭昭望着爷爷给男孩把脉，她忍不住开始套话了：“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男孩张了张嘴，喉咙发出干燥的声音：“叶苍。”

　　哟，终于肯开口了。林老头捋了捋胡子，心想，还是自家可爱的孙女比自己这糟老头子有面子。

　　林昭昭转身又跑出了屋子，跑进厨房蹬蹬蹬端进来一大碗水，她递给叶苍：“小哥哥，喝水呀。”看着叶苍接过碗大口大口地喝过水后，林昭昭问：“爷爷，爷爷，叶苍哥哥他还好吗？她也要吃苦苦的药吗？”没等林老头回答，她自顾自地接着问：“叶苍哥哥你是哪里人呀？”

　　林老头瞪了一眼林昭昭，“还不赶紧回去睡觉，让叶苍早点休息，没事也要被你吵得头晕了。”

　　林昭昭可不怕一向宠爱她的爷爷，她吐了吐舌头，跑到房门口，仗着自己在林老头的身后他看不到，挤眉弄眼地做了个鬼脸后，才跑了出去。

　　叶苍在这多日的颠沛流离后，第一次忍不住轻笑了出来。

　　这个丫头，总是那么古灵精怪，活泼可爱。上辈子他被骗被卖过来的时候，也是如此。叶苍喝着林老头递来的补药，昏昏欲睡。

　　一夜无梦，良好的生物钟，让叶苍在辰时就睁开了双眼。他熟门熟路地换上荷花婶子放在床边的衣裳，端着小面盆去院子里洗漱。

　　林昭昭正咕噜咕噜地漱口，突然见到叶苍出现在她面前，和她同步蹲在那里漱口，一口漱口水呛到了喉咙管那里，咳得惊天动地，王荷花挥舞着锅铲从灶间跑出来，一边给林昭昭拍着后背顺气，一边忍不住责怪了两句：“怎么这么不当心？漱个口也能呛到，你能耐了啊。”

　　林昭昭忙着咳嗽，顾不上回嘴。咳得眼泪都出来了。这么难看的样子被叶苍看到了，丢死人啦。林昭昭脸红彤彤一片，不知道是燥的，还是咳嗽憋的。

　　还是那个冒失的小哭包。也不知道上辈子他死了后，昭昭她是怎么过日子的。叶苍哑然失笑，他拿袖子擦掉林昭昭嘴角残留的牙粉，在林昭昭咳得更加惊人之后，叶苍很有见地地去屋里端了碗水递给林昭昭，把昨日的一水之恩，还了回去。

　　林陈氏站在屋子门口，冲着院子里的仨人喊道：“开饭了。”

　　“啊，哎呀，刚刚一着急，忘记锅里的面疙瘩了！谢谢娘！”王荷花懊恼地用手戳了戳林昭昭的额头，“都是你这个小冤家害的，差点闹得一大家子都没得早饭吃。”

　　林昭昭：……

　　虎这个字给她娘做名字，也是极好的。

　　吃完饭，林老头和林虎以及王荷花准备继续去地里忙活，林昭昭和叶苍被留在了家里看家。

　　叶苍抿着嘴说：“我也能干活。”

　　林虎看了看他苍白的脸色和小胳膊细腿的，摇摇头说：“你病还没好全呢，先养养，养好后陪我去县里卖货。”

　　“爹，我也要去！”听到林虎的话，林昭昭眼睛噌一下亮了，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各种好吃的身影——桂花糕、栗子糕、麦芽糖……好久没能出门浪了。哎呀，县里好吃的五根手指头都不够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