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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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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过二更,陆不让拔营出发,整支队伍就如同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众人都在沉默,压着脚步放缓马蹄前行,阴森森的林道上只听见鞋底掠过草地的沙沙声。
陆不让没有进城,而是带着队伍绕了一个大圈,来到当初遭遇伏击的杀井关前,摸黑在狭长的山道里筑寨,布置妥当后,携着萧侠在山根下信步而行,边走边喃喃低语:“咱们就是在这处被打了个全军覆没,也来不及为兄弟们收尸。”
虽然这会儿视物不明,但萧侠一摸上山壁便发觉关内曾被大火焚烧过,想来敌军就是这么清理尸体的,等到天明后,或许还能找到些许碎骨残骸。
垂头默思间听到磕碰的钝响,一抬眼,见陆不让面朝斜坡,把头往山石上轻撞,忙走过去轻抚其背,叹道:“如果能打胜这场,也算是对兄弟们的一点儿弥补……”
陆不让“嘿”了一声,蹲下来抓了把土朝上面洒开,回身勾住萧侠的脖子拽到身前:“你看是速战速决还是……拖死他们?”
萧侠愣了会儿,看向坡上的营帐:“人马……不多啊,还是悠着些好,等京里援军到了,指不定还要出什么乱子。”
陆不让却没把京里来的援军当成个威胁,正要开口说说自己的打算,眼角却瞥到外面光亮一闪,走至关前,远见白陀的城头上火光跃动,看来敌军已经留意到他们。
□□队的队长林进见陆萧二人走出关口,连忙命人持盾护在前面,陆不让笑道:“只管忙你们的,隔这么远,就算在城头放箭也射不过来。”
林进倒不是担心这个,放箭不打紧,最怕对面开城门放狗咬人,萧侠明白他的顾虑,宽慰说:“这乌灯瞎火的,料他们也不敢贸然出兵。”
守城容易攻城难,当初,白陀不就是丢在出城迎敌上吗?奏俄麻也算是一员老将,再蠢笨也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陆不让嘱咐在关外巡守的士兵多加留神,与萧侠爬到山坡上视察敌情。对面城头上火把摇曳,似乎只是加强了守备。
林进见那方许久没动静,才稍稍舒了口气,继续督促手下办事。
刘四虎与小黄瓜二人一组,蹲在山脚下摸黑干活,本就满肚子牢骚,这会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搞什么玩意儿?敌人就在眼前还磨磨唧唧,不整兵不擂鼓,光叫他们绑木架子!上回是当苦力扛麻袋,这回又干起了木工活,两领头的到底在玩儿什么把戏!
冲锋陷阵,哪怕是被万箭攒心他也心甘情愿,可眼下……这算什么?于是,不干了!
只见他大人腾地跳起来,把木杆子麻绳往地上一丢,转头往关外跑,等小黄瓜和王大胖反应过来,人都走远了。
林进一直瞄着他们,见这情形,几大步追上前:“你想干什么?”
“打战呐——出去干他娘的!”
林进呆了呆,打战?就他一个人?
…………听这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就你出去能顶什么用?还没走到门前就被当靶子了!”
“那也比蹲在老鼠窝里痛快,操他娘的,不打战老子来干个屁!”
刘四虎嘴里骂着娘,林进也跟着在肚子里骂娘,碍于他是萧侠荐来的人,也不好像平时教训手底下的人一样,只得拉长脸,忍气道:“在军营里就要服从命令,领头的做什么打算不会一一跟咱通报,叫你干什么你就得照办,还不赶紧回去!”说着伸手去拽他的胳膊,小黄瓜和王大胖也跑了过来,一面向林进点头哈腰地赔不是,一面想兜揽自家哥们儿往回走。谁知刘四虎犟脾气一上来那是六亲不认的,当下一扭腰、一挥臂,把小黄瓜他们给甩了出去。
林进见拉不住他,忙招来三五名士兵齐涌而上,抱腰的抱腰,扭胳膊的扭胳膊,好不容易给摁住了。
陆不让在坡上听到嘈杂声,远远喝问:“吵什么?”缓缓走了下来。
林进迎上前把事情说了,萧侠一听,禁不住笑起来,捣了捣陆不让,指着刘四虎低声问他:“瞧那牛样儿,是不是似曾相识?”
陆不让挑挑眉:“可不是,跟你那股子倔劲有得一拼。”
萧侠想亏他没亏到,在众人面前也不便互揭老底,只得摸摸鼻子走到刘四虎面前,本指望宽慰几句了事,谁想那家伙不是个讲理的主,尤其见到萧侠,更是打鼻孔里看人,压根就不屑鸟他。
陆不让可没萧侠的好耐性,双臂环胸往腋下一插,冷冷迸出两字儿:“回去!”
察言观色这四字刘四虎压根就不知怎生的书,听了这命令的语气心里更是老大不爽,他可不管什么将啊兵的身份之别,开口冲着陆不让与萧侠一顿叫骂,说他俩一路货色,都是孬种鼠辈,骂的是痛快淋漓,喷的是唾沫星子乱溅。
周遭的士兵个个听的张口结舌——这……这刚来的不想活啦?
小黄瓜和王大胖坐在地上半个字吐不出来,一来那哥们儿越骂越起劲,想说话都不知道从何插口,再则是还没意识到不服从军令的后果。
林进就不同了,脸色刷白,扑咚跪在地上请罪——没法子,分在谁营里就是谁的人,手下犯再大的错他也得担着。
萧侠掏了掏耳朵,偏头看向陆不让,只见他眼光微微一闪,沉默片刻,倏地背过身:“把他绑起来关进囚车里!”
刘四虎还没怎样,王大胖和小黄瓜只道囚车是关犯人押送到刑场的,慌了,爬上前磕头求情,陆不让把手一挥,连他俩一起捆了,林进不敢抗命,吩咐手下将三人捆一处抬上囚车,小黄瓜二人心里说不出的委屈,又不敢作声,刘四虎可不吃这一套,两片嘴皮子一张一合,噼里啪啦骂不绝口,林进没辙,只好塞了团布堵住他的嘴才总算落得耳根子清静。
萧侠被这么一闹,反倒轻松不少,咳了两声,嘿嘿笑道:“陆将军,你这人情做的可不漂亮,不仅把人得罪了还显得没气度。”把刘四虎关起来是怕他扰乱军心,这没什么,但两小弟么……那就有待商榷了,谁让他之前对林进信誓旦旦说什么“尽管用”,临到战场想循个私情都不方便,于是直接把人关起来,就相当于撤下了前线。
陆不让被他捅破心事,自觉心虚,轻哼一声辩道:“如果不这样,等明儿天亮,保准是他刘四虎头一个冲出去送死,他个人生死事小,坏了大局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也对,就是可惜了这次长见识的机会。”话到这里适时噤声,算是点到为止,顿了顿,放低声音接着说:“不过俗话说的好,经一蹶长一智,就拿你来说,吃了那次大亏,也不是全无收获。”
陆不让啧了一声,抬起拳头轻抵在他下巴上,“俺宁可没那次经历。”
萧侠抓住他的手腕:“你没受过教训,只要还在带兵,迟早得挨这么一刀,咱俩都是,悔不及,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但往后多想想怎么能不再受第二刀、第三刀才最实在。”
陆不让伸出拇指在他脸上摩挲了两下,手掌顺着移到肩甲上按住,萧侠注意到他的眼神灼灼的,似乎有话要说,也就不吭声地等他开口,二人面面相对,维持这姿势沉默良久,最后陆他什么也没讲,收回手,掉头走进山峡里。
次日天明,林进叫手下把做好的物事推出杀井关,原来是百来个方方正正的大台子,约摸三人高,四周扎束了一层厚厚的茅草,上面绷着硬牛皮,斜挂着木梯,座底安了四个轱辘,侧面还凸出一大块来。
陆不让搓着下巴眯起了眼:“这种垒车俺还是头一次见着。”
萧侠笑问:“新奇不?要是不告诉你,能看出这是干啥的吗?”
陆不让把脖子往后缩了缩,虚着眼睛瞄向那些垒车,半晌摇摇头:“还真看不出来。”
萧侠吐了口气:“要是连你都能看得出来,那可就白做了。”随即差人将垒车推到河边横向排开,然后叫火头兵全集中在垒车后埋锅造饭。
敌军将领奏俄麻在城头上看的是一头雾水——这搞什么名堂?那些怪东西又是用来干什么的?看对方丝毫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竟然大喇喇地在旷地上烧开了锅,莫非挡在前面的是什么机关……或者是火炮之类的大家伙?
奏俄麻虽然不懂怎么治民,却是个惯打战的将领,见对手将主力全藏在杀井关里,弓箭又射不到河对岸,在这摸不透敌方底细的当口,贸然出击要冒很大的风险,于是他沉住气静观其变,也让陆军清闲地美餐了一顿。
吃饱喝足后,又从关里推出数十架垒车,这第二批的外型和第一批又不一样,更高一些,整体呈桶状,外面照旧用茅草蒙着,顶上照旧绷了层硬皮,就像个巨大的枹鼓,底下还安了轱辘,推到垒车后列成偃月阵,形似弦月,半笼在垒车长龙的中心部位。
奏俄麻刚想派兵出城试探,一见他们又推出大鼓列成军阵,心下疑虑,不敢动了,挨到晌午,见没什么动静,正想出兵,却见对岸的士兵们全都套了身麻衣,登上大鼓,举起旗杆,拉开长条白布,上头朱漆书着:槐西兵马使誓为冤死弟兄雪耻报仇!布够长,字够大,保证对面城头上的人一睁眼就能看清楚。
槐西兵马使是谁奏俄麻不可能不知道,当时在杀井关打埋伏的除了奚祁的军队还有他的人手,所以那方旗号一亮出来,他脑中立马就闪过两个念头——第一,逃将回头必是搬来了救兵,接着便想到关内铁定有陷阱。有道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提起报复,难免会提防这个手段。
陆不让在河边擂鼓叫阵,这边越是闹得欢腾那边越是疑心,熬到傍晚,奏俄麻实在忍不住了,率兵冲出城门,淌水过河,陆不让不怕他出来,就怕他不出来,赶紧派步兵分成小股绕到垒车前面,象征性的抵挡了一会儿,号声吹响,全员火速撤回杀井关里。
奏俄麻见他们撤退时步伐稳健,像是诱敌之计,不敢追击,在岸上徘徊几圈,拆毁垒车和大鼓,觉得安心不少,又折回城中。
首次交锋,双方皆无伤亡。隔没多久,陆军又从关里推出十来个茅草棚子,呈尖锥型,草束上插满了树枝。奏俄麻见天色已晚,不敢妄动,忍到黄昏,远见对方在河面上搭起浮桥,将一面大鼓推到桥心,即令弓手放箭,好死不死就差了那么两三丈。
这边看箭射不过来,便有恃无恐,在浮桥上叫起阵来,有十来个士兵卸了铠甲爬上大鼓吹号敲锣,把绑着信条的木枝子一根接着一根往河对岸射。
奏俄麻怕那木枝子有鬼,差人取回来,解下信条一看,上面全写着些骂人的话,为防他不识字,还特意画上简单易懂的图形,明里暗里的挖苦讽刺。
是可忍孰不可忍,奏俄麻哪经得起这种挑衅,脑子一热,率众部开了城门杀出槐水。
一声鼓响,原本在台子上跳舞的士兵迅速回撤,二声鼓响,□□手在河边列成一排搭弓放箭,鬼戎军的先头部队还没冲上岸就被呼啸的箭雨劈头盖脸灭了大半,奏俄麻硬着头皮还要朝前进逼,那边三声鼓响,□□队分列两边,骑兵鱼贯而出,在槐水岸边厮杀了约摸半盏茶的工夫,后面号声奏起,前面毫不恋战,掉头撤回关内。
奏俄麻依旧先拆毁那些木锥子,远远望着杀井关的峡口,见陆不让横刀立马独自挡在关前,心里簌簌发毛,兜游片刻即下令回城。
这一次交锋,陆军伤者数十人,歼敌百余,虽然这数目对鬼戎驻军来说是九牛一毛,却给了奏俄麻一个下马威,自那之后到隔日凌晨他都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疑神疑鬼地守在城头,下令加强戒备,于是乎,鬼戎兵几乎整晚未眠,陆军却轮班巡视,尽量让每个士兵都得到休息的机会。
萧侠见疑兵计奏效了,更是变着花样捣鼓那些形态各异的物事,砍枝子编树藤,虽然做起来方便,但茅草一蒙,谁也不晓得里面会有什么机关,由于木架子搭的高大,难免会被不知情的人怀疑为杀伤□□物,所以奏俄麻一看对面搬出那些大家伙,心下就忐忑不安,而每派人马出城拆台,就被陆不让以弓骑步三鼓轮替阵法杀得损兵折将,陆军见好就收,攻得急撤得快,也不想逼的狗急跳墙,反正退到关里,鬼戎军也不敢贸然跟进。
同样的把戏不厌其烦的玩了三天,奏俄麻总算是窥出点门道来,那些鼓台垒车压根就是空架子,敌人搞不好是在故意拖延等待援军,于是他终于下决心要一鼓作气攻入杀井关里。
萧侠见城上人头耸动,擂鼓手也咚咚敲响了战鼓,知道诈术玩不下去了,号令□□手朝东南连放三枝哨箭,命人推出事先备好的百来台垒车分列山关两侧形成一字长龙,和首批垒车相同,分上下两层,上层前后分站两排弓兵,侧首各安一架投石器,下方依旧用茅草硬皮遮罩,皮上孔眼密集,内中嵌有长矛,由步兵持矛作掩护,可让□□队在后方牵绳换料。
陆不让招来林进道:“以槐水西岸为界,若见到对方过界,不论敌我,一律射杀,传令下去,让各营心里都有个数,到了决胜时刻,只许进不许退!”
萧侠不由大感诧异,那哥们儿不是坚持宁可自己死不让兄弟亡的吗?难不成上次战败刺激受太大,把脑袋也给烧糊涂了?
“三……陆将军,咱们……还是省着点为妙。”他们真的奇缺人手来着。
陆不让却自有主张:“他们来回冲杀数趟,兵马多有损失,夜里不能入睡,早现疲态,城内民乱,军心不稳,人多心不齐,可说是强弩之末,咱们这边士气正旺,虽说下了射杀令,俺看,弟兄们可没一个退缩。”
萧侠回头扫了一眼,士兵们个个眼泛绿光、摩拳擦掌,看来这几天的木工活可真把他们给憋坏了。
上次惨败让他留下不小的阴影,凡事谨慎也是被逼出来的,遭背叛后总是不断提醒自己人心难测,不要轻易付出信任,但打从与陆不让重逢,前面的打击挫折又似乎变得无足轻重。
毕竟眼前这人不再是红花村里那个打打闹闹的泼皮无赖,也不是安南王帐下一员有勇无谋的士兵,更不是镇守白陀却因个人义气葬送千百条人命的莽夫,曾经的张扬跋扈不知什么时候被磨去了棱角,沉积得更加坚实,往面前一站,就好像铜墙铁壁般,撑得起罩得住,处得越久,那种依赖感越强,仿佛只要有他在身边,天塌下来都不足为惧。
对自己这种想法,萧侠时常觉得不可思议,也不由好笑,抬头看向陆不让,他目光炯炯,透出势在必得的决心。
回想这一路走来,不管是漂迹山野还是在鸢王府邸,向来瞧不上文人的大老粗却破天荒捧起兵书,让他教着认字讲解,槐西的地图每日攥在手里看了想、想了看,战略手段……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一点点琢磨出来的。
于是萧侠没意见了,不敢说这场仗就必胜无疑,只是现在……多少体会到当年陆不让追随穆歌时的心态——跟着他,不计成败,哪怕战死沙场也毫无怨言。
陆不让没听到他吭声,低头往下看,正巧对上那双含笑的双眼,顿时感到有股气堵在胸口,半天喘不出来,别看平时动不动就调戏上口,眼对眼的凝望还真不多,就算瞅上了,那家伙要么竖眉毛瞪眼睛,要么翻个白眼掉开视线,有时也挺巴望能好好温存一番,没想到真被这么“柔情款款”的盯上时,自个儿还会难为情。
面皮子上辣辣的烧了起来,陆不让怕被瞧出端倪,别开头在周遭溜达了一圈,抽出双斧递到萧侠怀里:“帮俺看着。”
“干啥?”萧侠一时怔愣,没伸手去接,也不晓得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把武器交给别人保管。
陆不让将双斧靠在山石上,改拿了一柄铍刀头钩戟,柄长一丈有余,举在头顶抡了一圈,倒握着往地上一顿,笑道:“两军拼杀,还是长的合用。”
萧侠眯着眼盯住他的脸瞧了半晌:“什么意思?你想一人逞威风,却叫我当管事的啊?”
“给俺管事有啥不好?你也知道,领军冲锋俺在行,在后方发号施令,把握全局……俺还欠得多,你跟俺一起杀出去,要有个万一,其他人可不就全乱了?”眼珠子往两边瞟了瞟,凑过去小声道:“临阵练出来的军队跟正规兵还差得远,得留个能镇得住场子的。”
“承将军看得起了,唉……有你在,我这辈子是别指望风光了。”偏头朝后望了望,刘四虎三人的囚车就在不远处,萧侠长吐了口气,半是调侃半是抱怨道:“我想想,从孬种懦夫到无胆鼠辈,接下来该被他骂成缩头乌龟了吧。”
陆不让眉头微蹙,长柄在地上笃笃笃捣出一个个土眼,怪声怪气地嘟哝:“你管那厮咋看,俺知道你就成了!”
萧侠没听出那语气里的酸味,也没机会接茬,因为敌方又擂起了战鼓,陆不让冲他笑笑,翻身跨上马背,一声号令,全军列队齐出杀井关,在旷地上布阵对敌,两边鼓声轰鸣,有如滚滚闷雷在半空中叫劲。
不等三次擂鼓,陆不让先领兵过河,萧侠即令人将垒车推到岸边,缩短距离以便发挥投石器最大的效用,这背水一战,再无后路可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随着一声鼓响,白陀城门打开了,奏俄麻亲率兵马气势汹汹地冲杀出来。陆军全军形成箭矢状,骑兵为锋,呈两翼向外延展,步兵为篙,居中靠后,陆不让在最前方,这是他最擅长也是只有少数将领才敢用的突击阵型。
双方人马如两股迎头相向的巨浪,激荡的碰撞过后转瞬汇在一处,陆军的锋矢阵型虽然后方防守薄弱,但由于先头部队密集,穿入敌阵不易被冲散,再加上陆不让做开路先锋,一戟挥过至少能扫下三四名敌兵,先锋兵势如破竹杀入敌阵中心。陆不让的目的只有一个——取下主将的脑袋。
现在来说说奏俄麻这个人——狂暴、嗜杀,还特好猜忌,脑瓜子是不太灵光,耍花样玩阴招能暂时懵住他,但这厮的身手没话说,绝对称得上是一名善战并好战的猛将,这么直来直去的拼斗最合他口胃。
所以看到陆不让像秋风扫落叶般把自家士兵杀得人仰马翻,眼见着就要奔到面前,不仅不害怕,反倒被激的争胜心狂飙,暴喝一声,双脚猛地踢上马腹,抡着大刀正面迎过去,二话不说,罩着陆不让劈头就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