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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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话
当天的酒会结束得很晚，霍明决在酒会结束以后，才注意到洛子瑰不见了，他以为洛子瑰是事先回去了，可是回到别墅，依然没有洛子瑰的影子。
他派人找了一晚上，找遍了他所有可能去的地方，依然找不到洛子瑰，才意识到事情不太对，这个节骨眼上，洛子瑰不可能自己乱跑，一定有人带走了洛子瑰
他派人调出了当日的监控录像，录像显示，洛子瑰最后接触的人是洛文岂，他的脸色很白，站在喧闹人群的边缘，欢涌的人群不断攒动，只有他岿然不动，视线一直停留在一处，似乎在看什么。
“放大那个地方。”霍明决命令。
等到那个画面被逐渐放大，他的瞳孔忽然紧缩——“那不是洛子瑰失踪的原因。”他说。
“上将？”
“他注视的人，” 他的副将不明白为什么他长官如此笃定，霍明决已经缓缓开口，“是我。”
洛子瑰这样市井出身的人，其实改不了爱热闹和聒噪，可是他平时又表现得很乖，像一个乖乖跟在霍明决身后的影子，以至于他不管不顾的往前走，没有想过他的影子也会是跟不上的。
这实在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他原本的计划说服辛白露，拿到那一直废置的席位，再加上洛子瑰的那一票，再加上他暗地里支持的四位议员，已经超过了半数，可是，洛子瑰的失踪，他把洛家的议席等于亲手撕掉了这一张的选票。
洛子瑰的失踪，对谁有利，不言而喻。绑架洛子瑰的嫌疑人很好猜，可是他暗中找遍了文徵林甚至洛文岂的家，依然一无所获。
在这时，洛子瑰已经脱离他掌控四十八小时了。他没有等到洛子瑰，却等到了远航重启计划的投票提前的消息。
他的眉头一阵没来由乱跳——隐隐觉得有什么事在悄无声息的发生，命运之船已经扬起帆载着他们每一个人驶向不可控的航道，从此，分道扬镳。
议会将远航重启计划的资料传输给霍明决，让霍明决提前看看，霍明决看了以后觉得荒唐，这份计划书简直像是象牙塔里不经事实的大学生写出来，漏洞百出，比沈银当年的研究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也配带着人类去送死？
即使在当年沈银的团队中，真正关心Noah's Ark的存在，也只有那个满怀热忱和天真的科学家沈银吧，而Noah's Ark也好，或者是别的什么也好，不过你是野心家手里发动战争的一根胡萝卜而已，也只有像沈银或者洛子瑰这样的人会相信。
在决策会议的那一天，艾维克回来了。
艾维克风尘仆仆的赶来，脸色很不好，说有重大发现。
霍明决看了看周围，不是说话的地方，就把艾维克带回了联盟议会的会议室里，用干扰器将会议室屏蔽了，他们在会议里呆了半个小时，出来的时候，霍明决的整个脸都是黑的。
艾维克调查沈银和那位神秘女性的关系，着实费了很大的力气， “沈银似乎很不想让人知道他和爱丽丝的关系，所以每一次到了苦寒星，都约了不同地点见面。”
“那就是查不到？”霍明决挑眉。
“也不全是，后来我们查询了沈银教授在1号实验室时对外的信件，通过数据库查询，我们已经找到了那位叫做爱丽丝的女士收信地址了。”
“在哪里？”
艾维克说了一个地址，霍明决太熟悉不过了，因为那是他和他的养父母，文绣生活了十多年的家，文绣十多岁的时候，因为文家忽然大发慈悲的资助，他的养父母曾经得到过一笔求学资助，文绣曾经在当地的天文学院学习过一段时间，为了隐藏身份，文绣并没有以真实姓名入学，而是取了一个英文名字。
以前霍明决不知道文绣的英文名字，可是现在他终于知道了。
那个名字是Alice——她是沈银的学生。
“还有一件事，”艾维克欲言又止，“我们查到了那个……Omega小孩的真实身份。”
“洛子瑰出生半年时，信息素信息库遭到了黑客，部分数据被篡改，这里面包括洛家的，我们的工作人员花了很长的时间恢复最初的信息，并用此又一次进行了正确的推算，依照推算，当年那个新生儿分化为alpha的概率为3%，真正的洛子瑰就应该是一个Omega。”
霍明决沉默了一会儿，破绽不是没有，霍明决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他像那些色令智昏的昏君一样，亲自用手捂住了自己不想看到的一切蛛丝马迹。
“将军，还有一件不是特别重要的事，就是上次你叫我调查的关于洛小少爷的那件事，已经有了结果。”
“根据第七军区近十年来的出入境记录，根本没有找到叫做凯文的符合描述的机械师，我也调查了其他叫做凯文的其他职业的人，他们都说，从来不认识小少爷。”
霍明决觉得讽刺，什么都是假的，朋友和机械师的梦想是假的，秘而不宣的爱恋是假的，只有洛子瑰这个身份是真的。
艾维克请示他，“那接下来，对那个Omega……洛少爷该怎么处理？”
霍明决没有回答，只是让艾维克继续准备前往议会现场，他们到的时候，整栋议会大楼被围的水泄不通，即将重启远航计划的消息不知何时已经传遍了整个联盟，谩骂声和臭鸡蛋几乎要把整个议会都淹了，人类从来都是一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生物，当年在费马拐点失踪的人有这些人的丈夫，兄弟和儿子，他们再也不会相信那个满口天真猜想的愚蠢科学家和虚伪无能的政客。
为了躲避失去控制的人们，议员们纷纷不得不从侧门进入，霍明决冷漠的看了一眼门外沸腾的人群，和沉默着鱼贯而入的文徵林一群人，文徵林朝他颔首，说，“霍上将来得真早。”霍明决没有理他，他的目光越过黑压压的人群，最终落在单薄沉默的青年身上。
那是他找了七天的人，毫发无伤地站在他面前，他却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他走出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受他的控制，他不再是霍明决手上的傀儡，而是……变成了真正的洛子瑰。
洛子瑰今天穿了一件火红色的花衬衫，那些殷红色的妖异花朵沿着他白得透了光的胳膊攀援上爬，洛子瑰就这样隔着喧闹的人群，站成了一株与世隔绝，静寂无声的植物。
很快，洛子瑰也看到了他，朝着他无声的张了张唇，霍明决辨认出他的口型，似乎在叫他小舅舅。
洛子瑰的精神很好，身上也没有任何的外伤，这是必然的，他们才是一家人，文徵林怎么会舍得打他，文徵林才是他的舅舅。
霍明决觉得这个称呼有些讽刺，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洛子瑰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是文徵林在叫洛子瑰过去，洛子瑰犹豫的看了霍明决一眼，就匆匆跟了上去。
门外的骚动很快就被机械网挡在门外，庄重严肃的会议室中，Noah's Ark计划重启投票还是如期举行。终究是平民的抗议，在政权面前，显得不堪一击，但是这些流言多多少少在政客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这些种子心照不宣的埋进了每一个议员的心里，可这一点点惶恐很快被台上林徵林激情四起的演讲冲得一干二净，“几百年前，突如其来的灾难，让我们不得不逃离满目疮痍的母星，那是在座的人们都不愿意回顾的历史，天灾，瘟疫和战争，我们今天能够坐在这个大堂中，祖辈都付出了非常惨痛的代价，无望改变历史，却可以展望未来……”
文徵林实在很有政治家的天分，表演和煽动民情似乎是他的天分，可是刚才群众的游行还是多少还是在他们心里埋下了阴影，他们即将重启的伟大征途会不会正如那些闹事的人所说，只是一场政客们自己杜撰的白日梦吗？
毕竟，谁也不想重复数十年的那场噩梦。
文徵林舔了舔口水，把他身后站在的红衬衫少年拉倒众人的视线中，他隐秘于光影之中，以至于很多人都没有注意到他，甚至认为那只是文徵林养着的一只金丝雀，“这是我前不久寻回的侄子，也是洛文宗和我家幺妹的独子，他失踪的这些年里，一直跟在沈银身边，直到沈教授前段时间病逝，他才回到我们身边。”
——沈银不是被卷入黑洞中死了吗？
满座哗然。
“各位稍安勿躁，今天阿瑰给大家带来沈银教授的遗言。”
洛子瑰将一卷磁带放入了播放器中，沈银久违的声音传来，“我是沈银，我用这种方式，记录远航计划里的每一天，如果后来的人能够听到这一切，希望对未来的研究有所帮助。”
沈银的声音很年轻，并不是耄耋老人的声音，他有条不紊的记录着远航的每一天，大概在远航的一个星期后，他们通过仪器的确捕捉到了一个酷似地球的恒星残影，在以后记录的每一天里，他们都追逐着离那颗传闻中的星球，每一天都它近一点……直到磁带戛然而断。
在座的人们开始焦躁不安起来，他们急于知道在这次远航行动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他们遭遇到了什么？是什么让他们一去不返？为什么这样令人期待的开头，故事会急转直下？
数十秒后，沈银的声音再度响起，在凌冽崩塌的巨响中，沈银用平淡无奇的一句话总结了他的一生求索，他说，原来，他的一生求索，都只是在回去二十岁大学图书馆的那个午后。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洛子瑰果断的按下暂停键，“大家都知道，沈教授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洛子瑰抬头，“可是很少人知道，其实沈教授撰写的第一本书，曾连续被多家出版社退稿，所以这本书，一直没有被出版。”洛子瑰说着，拿出了一本破旧的笔记本，霍明决马上就认出那是文绣遗物中不翼而飞的那本，也是……《易拉罐理论》的初稿。
“大家一定会问这和远航有什么关系，易拉罐理论是二十岁的沈教授用二十页草稿纸推演出来的结论，听上去天方夜谭，这篇论文一度被他的教授们判定为不合格。”
“他说，我们生活的宇宙可能就是一个易拉罐，而打开易拉罐，可能是另外一个时空，在那个时空里，可能也有银河星系和璀璨的人类文明，只不过时间流速是不一样的，而我们观测到的蔚蓝星球，可能只是另一个时空中还没有老去的地球，它朝着人类背过身去，只在钥匙插入空洞的某刻，才向人类露出他的些许幻影。”
“而打开易拉罐的钥匙，可能就是高能粒子频发的费马拐点。”
“只要在恰当时机，就能穿越虫洞，回到远古地球上。”
几乎所有人都被这颠覆性的理论所震慑，静默了几秒后，爆发了如雷一样的掌声，洛子瑰捏了捏手中的笔记本，知道自己赌赢了。
霍明决已经没有耐心等下去，无法阻止的败局和台上的红衬衫青年都让他烦躁不已。
他低头朝着那只他亲自送出去的通讯仪子机发送了信息，“是你吗？”
他长吁了一口气，才继续打字，“沈银？”
漫长的一分钟后，他的屏幕才重新亮起来。
“我谁也不是。”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9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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