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ＶＯＬ．２４ 失梦的陵园(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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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祈月从屋顶上下来的时候，会自然是已经开完了的。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有仍在处理文件的樱狩一人，不见节绪，亦没有伊藤的身影。
随意瞥了一眼后，祈月就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桌子后的樱狩投来一眼，随即就再次埋首于公文中。
将特环专用的防风眼镜挂在手指上，祈月把手肘搁在了沙发的扶手上。防风镜悬垂下来，轻微的晃动着，不时与沙发撞击，发出极轻的声响来。祈月垂了眼帘，像是在休息，却每每在风镜动势将消之时，再轻轻晃动一下手指。
这极规律的声响很是催人入睡，饶是樱狩薄羽这般一心扑在工作上的人，也不觉有些犯困。他一手抬了揉了揉眼，边随意地抬了头，却正巧看见祈月停了手上动作，垂了头盯了放在扶手上的手机，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没拿风镜的手虚抬着，悬在手机上面一点儿的位置，蹙了眉盯了屏幕，像是在犯什么难。看了一会儿，她在手机上按了几个键，像是取消了什么；可过了一会儿，她却又哒哒哒地打了几句话，看了看，还是删除掉了。
如此反复数次之后，樱狩终究是看不下去了。他将手中笔放下，按了按太阳穴，盯了那边的少女道：“有宫川，你在干什么？”
不知第几次在手机上按了删除键，祈月略略抬了头，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
“……没什么。”
鬼才信。看到对方那明显的犹疑神色，樱狩暗暗地腹诽了一句。
重又把头低了下去，祈月略略歪了下身子，喃喃地低语起来。
“其实…今天是系的生日……”
眸中闪过淡淡地光，樱狩一手托了脸，又将另一手翻转过来，用指节敲了敲桌面。
“那么，你是在发祝贺？”
抿了下嘴，祈月点了点头。但从她迟疑地摆弄手机的样子就知道，她对究竟要不要发出这条消息非常犹豫。
无奈地伸手抚额，樱狩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劝好还是该怎样。从上次这二人单独谈过一次之后，气氛就一直不对劲；现在更是发展到连留在南中央的糸色都不见人影，轻易绝不碰面的状态。这般尴尬又麻烦的情景，着实让樱狩大为头疼。
只是，在看到对面伤神苦恼的女孩子的时候，他又实在没办法把心里的抱怨话说出口，只能进行几次深呼吸来平复心情。
“你那天到底和伊吹说了些什么？让她气成那样……实在不行的话，去好好解释一下也行啊……”
抱着那么一丁点希望的劝说立刻被对方摇头否决了，少女咬了咬嘴唇，固执地摇了头。
“千错万错都是我错，没什么可解释的。”
因为对方那说不清是放弃还是赌气的话语弄的更无奈，樱狩更加用力地按摩起自己的太阳穴来。
“为什么你平时那么老成，现在却这么看不开……你到底几岁啊小姐……”
“我当初测试出来的心理年龄是三十岁。”而且那还是初中时候的结果。
看了樱狩又是一阵无语，祈月挑眉摊手：“那好，稍微减少一点，二十三好了。”
“这个准确的数字是怎么得来的？”
是我的真实年龄。在心里暗暗回了一句，祈月因为不想回答而低下了头去。看她样子的樱狩自然也明白，于是也就不再追问下去，转而随意地谈起祈月和溟梓的生日来。
“我和溟梓吗？我们的生日离的很近，但都比系要小。”
拉了拉头发，祈月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
“十六岁，就是大人了……但是……”
隐隐听见了她在说什么，樱狩正皱了眉头想说些什么，却被对方的后半句话给弄的云里雾里了。
“……没有杀掉第七个娜娜的我…果然还是成不了大人吧……”
最后这句话非常的轻，几乎是刚出口就散在了风里，樱狩也只是听到了只言片语。但是，其中那“杀死”、“第七个”的字样，却还是让他留了神。
有宫川，到底在说些什么？
还没等他想好怎么问，对面的少女却自己先开口了。祈月用挂了风镜的手指托了脸，微微侧了头去。
“樱狩，你知道‘杀死七个娜娜的奈奈’吗？”
“哈？什么？”
已经被一堆ＮＡＮＡ的发音弄的莫名其妙又头晕的樱狩按了按太阳穴，又仔细问了问，搞清楚了究竟是娜娜还是奈奈后，才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祈月轻轻动了下手指，风镜又开始晃动起来。她垂了眼，思索了一下，给樱狩大略地讲起曾经看过的那个故事来。
那是以文字描述的戏剧，但祈月却已经构想了很多次。
黑暗的舞台，孤单单立在灯光下的少女，穿着简单的水手服。
她是奈奈，今天是她十六岁的生日。
她已经杀死了六个娜娜，只要杀死最后一个，就能够成为大人了。
她找啊找，最后，在她最喜欢的熊太郎先生里，拖出了最后一个娜娜。
死去的六个娜娜恳求奈奈，不要杀死最后一个娜娜；但奈奈还是杀了她。
“在杀死第七个娜娜的那天。”
“我终于成长成奈奈。”
“和那些大人们，没有差别的奈奈。”
“我叫奈奈，16岁，大人。”
在以原文的台词结束了自己的陈述后，祈月像是不想再说话了一样，紧紧地闭上了嘴。而樱狩只是摸了摸嘴唇，慢慢地言道：
“对奈奈来说，七个娜娜是过去的自己吗？”
“……与其说是自己，不如说是一种心态吧。”
想起作者自己再最后的话，祈月考虑了一下后如此回答。她挪了下头，把下巴支在手背上，用手指勾了风镜的带子，不错眼珠地盯了它看。
“刚看到这故事的时候，我曾经想过，究竟是狠下心杀掉了娜娜的奈奈比较痛苦，还是虽然同情娜娜却依然漠视了她们的熊太郎比较痛苦？”眨了眨眼后，祈月再次压低了声音，“但是到现在我才知道，其实最痛苦的，是那个虽然杀了六个娜娜，却始终没办法杀死第七个娜娜的奈奈。”
呵地笑了一声，樱狩的眼中闪过了几分调侃之意。
“有宫川，你这是绕着弯子承认自己是小孩吗？”
一点也不在意樱狩的调笑，祈月挥了挥空着的那只手，然后把旁边的手机拿了过来，握在了手里。
“真那样也不错。可惜我当不了大人，又成不了小孩。”
“不过，既然放不下，那么争取一下，或许也是好的。”
咔哒咔哒地按下几个键，祈月抿了下嘴，最终按下了那个发送键。
在分别讲述了之前自己与那位附虫者的战斗，以及方才与赤羽一起见到的场景后，伊藤司从樱狩薄羽那里大致了解了一下现在的局势。急转而下并且复杂多变的事态让这位经过了戌子教导的附虫者也禁不住咂舌，而在听到“原始三只”的事情后更是久久不语。
“这样看起来，我似乎也是没什么可选择的了。”
用半是苦笑半是嘲讽的语气这样说了以后，伊藤司也彻底与南中央绑在了一块儿。
就在樱狩点点头，准备结束这场对话并且找个人带伊藤熟悉一下南中央的时候，从门外探头进来的小姑娘正好解决了他这个问题。
“那个，樱狩，‘雨师’有消息……伊藤？！”
“糸色！？你怎么也……？”
少年话说到一半就止住了。因为他想起来，这名少女也是个流浪的自由附虫者。在这样的情况下，帮助南中央也是相当正常的事情。
抬头看了两人一眼，樱狩突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来。他撩了下额前的碎发，对那二人眯眼笑了起来。
“认识？既然这样，那就好办了。”挥了挥手，他指了下溟梓道，“糸色，带了他去南中央随便走走吧。就当是熟悉环境。‘雨师’那边我会让节绪去处理的。”
“咦？哦，好。”呆呆应了几声，溟梓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同门，犹豫地绞了双手，“那、那个…樱狩你知道祈月她……”
不用她说完就知道她想问什么，樱狩指了指天花板。
“多半在屋顶花园。一会儿我正准备去找她，有什么话要带？”
几乎捏皱了自己吃衣袖，溟梓吞吞吐吐地说出了一个犹豫不决的“没”字。樱狩瞥她一眼，无力地按了额角，叹了口气后挥了下手，自己先出去了。
隐约听到脚步声逐渐远去，溟梓的视线一直盯了那没完全关上的门，就像是期望有什么人一会儿会从那里出现一样。
只可惜，一直到脚步声消失在通往屋顶的楼梯上之后好一会儿，溟梓也没见到任何人的身影。
将对方的举动清楚地收入眼中，伊藤摸了摸鼻子，轻轻咳嗽了一声。这声轻微的响动让少女回过了头，脸上的失望与犹豫也略略收敛了几分。
指了指屋顶，伊藤做出了一个刻意的鬼脸，对溟梓说道：“糸色，楼上那凶暴女人，你认识？”
“凶暴…女人？”愣了好一会儿，溟梓以一种晃神般的语气慢悠悠反问，“……你是说祈月？”
撇了撇嘴，少年切了一声。
“谁晓得她叫什么……就是‘赤羽’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啦！”
两只手握到一起，溟梓慢慢点了点头。
“如果你是说祈月的话，我和她…是朋友。”
眼神复杂地看了看双手交握、正用力握着手指的少女，伊藤随意挠了挠头发。他现在可以肯定，这位与他由同一个师父教导出来的附虫者，正是与“赤羽”同行的三人之一；而虽然他对另一名据说排在异种二号之高位的附虫者很感兴趣，却也知道现在并不是什么追问的好时机而只能作罢。
就在伊藤想东想西的时候，溟梓反而看了过来。以为对方微沉的脸是因为先前祈月做了什么，她朝对方道了歉。
“如果祈月刚才做了什么的话，还麻烦你不要介意。她、她最近心情不是很好……”
不是很好？暗暗翻了个白眼，伊藤只觉无语。按照那种凶暴程度，根本就是“心情很不好”嘛！
看出伊藤没说出来的意思，溟梓苦笑了起来。
“从好几天前就一直这样了……中央本部的人一直不断，祈月总是一有战斗提示就出去……”
“等一下！”忍不住打断溟梓的话，少年皱了眉头看去，“一有战斗就出去？而且已经好长时间了？”
在看到溟梓点了头之后，他啪的一下敲在了沙发的背上。
“开什么玩笑？！这家伙是在乱来！不管再怎么强，这样高强度的战斗一直持续下去的话，早晚会变成缺陷者的啊！”
稍稍顿了一下，他用带了些谴责的视线往办公室的门外看去。
“南中央的部长，也不拉住那白痴吗？”
“这可真是冤枉啊…那孩子要是那么容易听的进劝的话，我也就不用这么头疼了……”
带了挫败与无奈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樱狩薄羽推门而入。他对伊藤做的评价似乎一点也不恼怒，而是苦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我都不知道劝了她多少次了，但估计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吧……”
并没有坐回到办公桌后，反而是在旁边的沙发上随意坐下，樱狩用相抵的指尖支了下巴，无可奈何地抿了嘴。
“到刚才为止，总算是得到了一个保证了…虽然没说具体时间，但总归是聊胜于无吧……剩下的，就只能寄希望于她自己了。”
摊开两手放在身侧，樱狩无奈地长叹了口气。
皱了皱眉，伊藤看是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闭了嘴保持了沉默。房间内一时安静非常，没有人说话，却有轻轻地脚步声从走廊的另一头传来。
极有规律的三声敲门声过后，身穿套装戴着眼镜的女子推门而入。在看到坐在用来接待客人的沙发上的人后，她的眼镜似乎闪过了道道白光。
……怎么有种冷风过境的感觉？
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伊藤往角落里靠了靠。而樱狩则以与往常没有两样的轻浮笑容做为回应，丝毫不受影响。看到这一幕，溟梓与伊藤都不禁朝他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一手扶了扶眼镜，节绪似乎也已经放弃了。在短暂的叹气后，她的表情迅速恢复到一脸冷静——冷静到让溟梓心生不妙的预感。
而这份预感，很快就成真了。
“部长，‘雨师’刚刚传来消息，在别人的帮忙下，他已经成功地进入了东中央的范围了。”
樱狩与伊藤在听到以后，都有些放松的表情出现；但是，节绪的神情依然没有分毫的松动。
“问题在于，部长。”略微停顿了一下，节绪再次推了下眼镜，“帮助‘雨师’的那个人，是当初从东中央所属的Garden里不见的。”
而他现在，是个神智清楚的正常人。
连同他的虫，一起恢复了。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ＶＯＬ．２４ 失梦的陵园(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