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终点站》胡桃胡桃

10、第十章 狭路相逢

　　展慕云凝视眼前这个眉目如画的女子，她漆黑的眼睛里氤氲着一层轻纱薄雾，徐徐流动，漫延无边，看不透情绪，也看不到他自己的影子，这让他有些微恼。
　　尽管各种芬郁的气息在空气中混合纠缠，夏以玫仍能清晰地觉察出那一抹淡若无物的清冽，纵然是在这千般绮丽，万般繁华的场合，也能隔断了层层喧嚣，直面而来，沁人心脾。1603号果然名不虚传，夏以玫心底开始深深地仰慕这款古龙水的调香师BRANT，有机会终究要去会上一面，才不枉费她曾经耗费了一年半的时间在调香课程上。
　　突然，音乐声嘎然而止，人们纷纷将目光投向同一个地方，展老太太闪亮登台，开始发表讲话。几句生日相关的谢词之后，展父上台直奔另一个主题。众人仿佛皆预感此事非同寻常，都屏息凝气，全场寂静。随着展明博的一字一句，夏以玫头脑中嗡嗡直响，周围事物迅速飞离，遥远，空白一片。待回过神来，聚光灯已经照射着她和展慕云，众人惊呼，尔后掌声四起，她扯扯嘴角，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但笑意未达眼底已然消失。如果这是去世的母亲所希望看到的，那么，很好，她终于如愿以偿了。
　　展慕云笃定地望着周围众人，各类表情尽收眼底，两家长辈笑语盈盈，沈昔站在角落里，脸上光线明明灭灭，宾客中，有人恍然大悟，也有人暗暗神伤，还有那些刚才携了女儿来向他寒喧的，脸上青白一阵，尴尬之极。展、夏两家联姻，门当户对，自是佳话。媒体的照相机不停地闪烁，音乐声再次响起，晚宴热热闹闹地持续进行。

　　夏以玫曾先后与沈昔和展慕云共舞，早已引起人们的关注，再加上她如今展家的准媳妇身份，那些夹带着审视、羡慕、猜疑的目光纷纷聚集到她身上，等她从闪光灯带来的眩目中适应过来时，旁边的展慕云已经不知去向。
　　她三言两语将两个前来闲话家常的中年贵妇打发了，脱身出来，就往偏厅里闪，不料半路又被金时雨几个拦截。刚才在偏厅里热烈讨论的几个女子，貌美如花地站在她面前，故意挡了去路，夏以玫只得站定。那金时雨到底是名门闺秀，只是上下打量她，并未说话，眼神颇为复杂，旁边几人虽面带怨气却也不敢随便开口。无论是谈家世，还是论长相气质，夏以玫皆无可挑剔，所以这也是让年轻姑娘们颇为恼怒的原因，想灭灭对方的威风都找不到任何借口。夏以玫见状，也没心思去搭理她们，侧过身子绕开了去。这时，其中偏有一个不识好歹的忍不住冷言道：“傲慢什么，不过是有钱，有几分姿色而已！”夏以玫听得清清楚楚，她优雅地回头，笑道：“那你先去把这两样东西凑齐了再来！”言语间，唇角上扬，眼波流转。几个女子皆变得脸色苍白，夏以玫扬长而去。
　　走到偏厅门口，她不幸地发现里面已经围坐了一堆人，正在高淡阔论。于是在心底叹口气，又只得另换地方。刚转身，看到迎面走来一女子，气质高贵却面若冰霜。她心里微微一凉，有多久没见面了，一年？还是两年？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芸姨的亲生女，夏初晴。
　　人们在提及夏家的女儿时，大部分时间是不会想到夏以玫的。他们更熟悉的是夏初晴，美丽干练，才识过人，是夏远山的得力助手。
　　夏初晴比以玫小得两岁，却已经是随园酒店的总经理。四个月以前她成功地收购了天瑜饭店，让业界小小震惊了一把，也令夏远山赞不绝口。自从接手随园以后，夏初晴就从家里搬了出去，同一屋檐下，曾经相处多年，尽管表面上风平浪静，但彼此之间的隔阂不是三言两语就能道得清的。
　　夏初晴走到以玫跟前，步伐稍缓，两人四目相对，一个淡然，一个冷漠。
　　“恭喜。”夏初晴开口，语气中毫无温度。
　　“谢谢。”夏以玫微笑，看夏初晴脚步未停地走过去。
　　几步之后，夏初晴突然转身，冷冷道：“你总是有这么好的运气！”
　　夏以玫一扯嘴角，面容平和，不置可否。

　　很明显，上帝在百无聊赖中，冲她喊的这一声“Surprise!”，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可她现在只想知道，运气这东西可以转让么？

　　夏初晴远去之后，又有几人上前来和夏以玫打招呼，她免不了又是一番应答，就这样一路上过关斩将，走走停停，终于被她寻到了一处静僻安稳的地方。
　　流光闪烁，热闹喧嚣的大厅被隔在了身后，夏以玫站在宽大的露台上深深吸了口气，空气中有一丝蔷薇花香，高大的香樟树投下斑驳的黑影，头顶上是深蓝色的天幕，繁星点点，凉风阵阵。她扭了扭僵直的脖子，再揉了揉快要麻木的肩膀，最后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心情变得愉快起来。

　　不远处，沈昔隔了一扇落地窗，看着在外面独自“偷欢”的女子，也不禁被她闲适的姿态所感染。展慕云接完电话，走过来时，正好看到沈昔立在窗前，眼角眉梢皆是笑意。他随着沈昔的目光望过去，夜色迷朦，树影摇曳，蔷薇花下一个纤细修长的人影，那是夏以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