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终点站》胡桃胡桃

11、第十一章 画 展

　　随着展夏两家联姻消息的传出，之前关于展氏高层的种种猜测言论，也顿时随之风平浪静。偏偏奇怪的是，名门富豪一贯作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关于这桩喜事的各种后续报道按理应持续个好几天，人们本来等待着会再有一些内幕消息可供八卦，可这新闻除了在宴会后第二日，大小报刊上有简单地文字登载之外，便再无后话，人们虽然遗憾着未能亲临宴会一睹盛况，但短短几日后也就如同过眼云烟，无人再提。

　　蒙特丹枫艺术馆位于秋原市中心广场西侧，一片茂密的小叶榕树林将占地颇宽的纯白三层建筑环抱其中，给人安静厚重的清冷感觉。
　　四月二十五日，艺术馆十周年庆，邀请各界名流参加。与庆典活动同时进行的，还有名为“时光”的大型油画展，而大部分人，都是直奔着这画展而来的。
　　展厅内，浅米色地板与纯白色的墙构成和谐的环境，轻柔的钢琴声中，三三两两观赏者，在一幅幅名作前或徘徊流连，或闭目沉思。
　　大厅门口，负责签到的前台接待，微笑着向每一位到来的客人问好，观画者络绎不绝，大概是同样的动作重复得多了，就成了习惯。整理着已经快签完的厚厚册子，感觉到又走进来两人时，接待小姐仍是恭敬从容，头也未抬,接出签字笔，“先生您好，请签到。”来人接过笔，在签名册上流畅地画出一个龙飞凤舞的名字，那手指修长有力，签名的动作干净利落，接待小姐一面在心里赞叹，一面抬起头来看向对方，男子丰神俊朗，微微一笑，道了声谢，将笔轻放在桌上。接待小姐看得呆了，竟恍若未闻。待得来人已经携伴离开，她才急忙去瞧那本签名册，见到上面刚刚才签上去的赫赫名字——展慕云。

　　向菱轻挽着展慕云，两人在展厅内慢慢闲步。一路欣赏过来，明暗虚实，绚丽迷幻，时光如同被凝滞在墙上的一幅幅画作之中。
　　“居然陈先生的《月亮门》被收藏在这里，真是想不到！”向菱低声惊叹，展慕云跟着笑了笑，对于画，他并无多大兴趣，只因向菱对这次画展期待已久，就陪她而来，遂她心愿。两年之前，英国温德米尔湖畔，向菱的父亲临终，将她托付于他，要他一生照顾，免她孤苦，他应了下来，之后，旦凡是向菱想要的，他就不曾让她失望过。
　　思绪神游，脚下便放缓了两步，突然又听得前面的向菱一声惊呼，音高且声大，后又忙用手捂住嘴，转头用惊奇的眼神瞧向展慕云。
　　慕云心知有异，连忙走过去，只见她面前是一幅浓烈色调的画，60*90CM大小，画中一片蓝紫色的矢车菊，深深浅浅，天幕低垂，大树下斜靠着一名男子，手拈一朵花把玩弄赏，神情闲淡，嘴角笑容清澈温暖，但那眉目，那身形，那姿态，竟活脱脱就是展慕云的模样。
　　展慕云乍看之下，亦是愣了半晌。之后，他的目光死死地落在这幅画旁边的作者简介上：
　　杨思凡，1979年生，著名油画家，毕业于秋原大学油画系，2004年获Turner艺术大奖，2006年4月于前往佛罗伦萨途中，遇空难。
　　此画标题为：如风往事。

　　展慕云心里一阵剧烈地抽痛，他怆然一笑，如风，果真如风，在这尘世匆匆而过，来时居无定所，离时毫不留情。他再次凝望画中男子，他清楚，那不是他自己，他从来不会那样温暖洒脱的笑，拥有这明媚笑容的，在世间唯独只有一人，他的大哥，展慕风。
　　杨思凡的名字，他是知道的，他大哥生前的挚友，两人在大学里相识，要好得不分彼此，三年前，秋原发生过惊天动地的事，那时他在英国，并不太清楚，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在那年，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他永远失去了慕风，而杨思凡也在两个月后飞机失事。
　　那个永远生活在阳光下的男子，那个如风一般自由无拘束的男子，就真的像风一样的消逝了。

　　向菱静静地看着展慕云，有那么一瞬间，他眼中如溃堤般地汹涌出悲切，但那神情片刻之后便被隐藏殆尽，展慕云很快地恢复了冷静自持。她料定这幅画非同寻常，然而她没有开口问。对于展慕云不想提及的事，她从不多言，她一直在等待他主动说出来，而他的心，仿佛从来都没有敞开的那一天。

　　展慕云打算买下这幅画。尽管画上没有标价，表明不会出售，但他决心已定，势在必得。此时，恰好有一个工作人员经过，他打了个手势，这位客户接待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女子，立刻笑容可掬地走过来，一听展慕云要买这幅画，不由得怔了怔，呃？今天是怎么回事，竟然有人抢着要买同一幅画。
　　展慕云见她愣着，知她为难，淡然道：“我知道这是非卖品，价格随便你们定，应该不会吃亏。”
　　客户接待听他如此淡而坚定的语气，也晓得对方来头非小，只有如实地道：“展先生，非常抱歉，这幅画已经有人买下来了。”
　　“哦？是谁？”展慕云倒是很意外，居然有人比他先看上了这幅画。
　　“那位客人正在经理室……”客户接待避重就轻，灵机一动将这皮球踢到了经理那里，果然，只见展慕云眉头微皱，他回头对向菱道：“你在这里随便看看，我一会儿就回来。”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往经理室方向走去。
　　向菱见他已然重回平时的果断强势，就微一点头，放心地让他去了。

　　展慕云在推开经理室的门之前，早已想好，不管对方是谁，出高于几倍的价钱，应该能让他知难放弃。若对方还是不肯，就用展氏来施压，这是没有人能承受得起的。
　　只是他千算万算，纵然信心满满，也敌不过推门进去那一瞬间的意外与错愕，只见淡黄碎花的沙发上，闲闲散散地靠着一个风致娟然，衣着华美的女子，正端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慢慢地品着，见有人来，懒懒一抬头，墨目如漆，顾盼生辉。
　　展慕云没来由地一阵恼怒，忍不住低声吼道：“夏以玫！原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