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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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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绵绵早上又是被电话吵醒的。
她迷糊着睁开眼,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闪烁着的碧嘉两个字,还有点短路,伸手就掐了电话。过了没几秒,电话又响了起来。
阮绵绵没睡好,语气都冲:“碧嘉姐姐,现在是什么时候?你非得挑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吗?不会又是来找我吃早餐的吧。”
“你以为我天天闲的慌,”碧嘉的语气严肃,“陆致出事儿了。”
阮绵绵一个激灵,睡意顿时全消,她立刻坐起来:“又出什么事情了?”
“我老公说的,昨晚上他回家,不知道怎么和一辆卡车撞起来了。”
昨晚上?
难道是赛完车之后?
阮绵绵忙问:“严重吗?”
“应该没多大事。我老公早上去公司才知道的,打电话喊我,让我下午和他一块儿去医院看看。你去吗?”
江屿和陆致有生意往来,又是好朋友,他和碧嘉是定然要去探望的。
但是她呢?她用什么身份出现在医院里呢?
阮绵绵犹豫间,碧嘉又说:“算了,你还是别去了吧。万一苏唯蔓也在病房里,我怕你看了更扎心。”
“我也没打算去。”阮绵绵说话都没什么底气。
碧嘉明摆着也是故意说那番话来试探她的,听阮绵绵这么说,碧嘉嗤笑了一声:“那就行。不过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啊?”
“我不就那么点事吗?”阮绵绵还惦记着陆致撞车的事情,说话都有些心不在焉。
碧嘉不满:“你不知道外面传成什么样了,说你和别人在交往,而且那人来头还不小,刚来榆城就把陆致抛出的那栋楼给签了。”
“什么交往啊,压根没有的事情。那是我认识很多年的朋友,和哥哥一样。”
“那是亲哥吗?”
“不是。”
“什么年代了,还搞哥哥妹妹那一套?”
碧嘉毒舌起来,阮绵绵压根就招架不住,一只手捏着手机,另一只手揪着被子:“这事儿挺复杂的,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不过外面都是怎么说的啊,怎么会觉得我和严凛在一起啊?”
“我老公来问我的,现在圈子里都传遍了,什么说法都有,说陆致是被你甩了,因为你攀了个高枝儿,还让人买了陆致的楼来打陆致的脸。”
阮绵绵急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什么人这么无聊,在那胡说八道?”
碧嘉说:“你也别急,这个圈子的人有多无聊,你又不是不知道?屁大的事情都能传得有模有样的。何况,你这一连串操作,就算你说你和那人没什么关系,别人也不信啊?不然别人凭什么无缘无故就掏出十来个亿来买楼?还是明知道陆致最近状况不好的情况下。你觉得陆致会怎么想?”
“再说,你总不能否认,那人的确是因为你才来榆城买楼的吧?”
阮绵绵沉默着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碧嘉说的很对。
不管是不是真假,她当初开口让严凛出手帮忙,是为了帮陆致脱困,但是这件事落到别人眼里,恐怕就是另外一番意味了。
更何况是陆致这么骄傲的人了。
他会怎么去想?
他也会觉得自己是因为想要示威,想要告诉他自己就算离了他也能够有更好的选择吗?
阮绵绵脑子里一团乱。
但是又忽然理解了昨晚上看到的陆致,以及他莫名其妙的怒意和对严凛的敌意。
碧嘉叹了口气:“我有时候真搞不懂你,明明是很聪明的一个姑娘,怎么在这些事情上,就这么看不明白呢?你要是真的忘记了陆致,你就不该再做出任何会让别人误会的举动。你觉得他真的会承你情吗?你觉得他会怎么去想?”
阮绵绵靠在床头柜上,声音都虚弱:“我不知道会这样。”
挂了电话之后,碧嘉微信发来了几张聊天的记录,是她从江屿的手机里截下来的。
江屿,陆致,江弋,这些榆城小开们,都在同一个微信群里面。
昨晚上她到和严凛到了江边之后,就有人跟着发到群里面了。
“这人,是环美科技的严凛啊?他怎么会和阮绵绵在一起?”
“真的假的?你没认错吧,严凛怎么会来榆城?”
“废话,我还和他做过生意呢,我能认错?我爸在我面前不知道提到多少次严凛了,说他是个商业奇才,硬生生把环美从破产的边缘拉回来,还做到了行业内顶尖了。之前和他接触过,确实是个有魄力的人,连我都不得不服啊。”
“那他怎么会和阮绵绵在一起啊,看起来还挺熟的。”那人群里艾特了江屿,“问问你老婆啊。你老婆和阮绵绵不是闺蜜么?”
江屿没回答,倒是有人说了句:“这个阮绵绵手还真挺长的,连严凛都能勾搭得上。”
这话意有所指,群里好一会都没人再说话。
阮绵绵点开群里发的照片的大图。
不知道是谁从侧边偷拍了一张她和严凛靠在一起的照片。
那会她正好在和严凛说话,两人挨着坐在一起,任谁看都是非常亲密的样子。
陆致肯定也看到了这些照片。
那么他会忽然出现在江滩上,想来也是因为这张照片了。
想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的欲望,在这一刻强烈到几乎吞噬她的所有的理智。
这么些年,独自背负的那些记忆,让阮绵绵没有一天是可以顺畅呼吸的。
她想要告诉陆致一切,告诉陆致她是谁,告诉陆致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榆城,为什么会心甘情愿这样跟在他身边五年。
她想要把一切都向陆致说明。
她知道她会面对什么样的结果。
阮绵绵心乱不已,完全不能思考,只是觉得头痛不已,她拿出手机,点开陆致的微信聊天的页面,敲了几个字,又删除。然后再打字,又删掉。这样往复循环了好几遍之后,阮绵绵终于鼓起全部的勇气,点了发送。
“陆致,五年前不是我第一次见到你。我会出现在你面前,也并非是毫无缘由的。”
可是消息没发送出去。
聊天页面显示被拒收了。
陆致把她的微信拉黑了。
阮绵绵看着手机,像是一只被扎了洞的气球,那些好不容易攒起的勇气,立刻又瘪了下去。
她感觉到骨头里有一只蚂蚁在啃噬着,看不见摸不着,但是浑身都难受。
她的手指握紧,直到把手心都掐出了白色的指甲印。
阮绵绵又给江弋打了电话。
过了很久江弋才接电话,压低了声音:“你怎么打电话来了?”
阮绵绵一听他的声音,就猜到了:“你在医院?”
“对,”江弋正是头大,“也不知道陆致是发了什么神经,昨天晚上赛完车回去,就跟一辆小货车撞上了。”
“伤的重吗?”
“不重,一点皮外伤,加上点骨折。”
阮绵绵一颗心稍稍落回一点,又说:“在哪家医院?”
“你要来?”
“嗯。”
江弋停了会:“阮妹妹,你和陆致的事情,我是不怎么爱掺和的,不过这个时候,你还是不要来了。”
阮绵绵的手指头收紧:“为什么?”
“苏唯蔓从昨晚上就守在这了,到现在还在。”江弋说,“何况,你不也有了别的对象吗?你俩要不就到这吧,别再纠缠不休了。何况,陆致这会估计也没什么心情见你。”
阮绵绵默然。
她知道江弋说的都是对的。
江弋自己也很纠结,又觉得自己话未免说得太重,接着说道:“阮妹妹,我是真拿你当朋友才说这些的。昨晚上那局面你也看到了,再这么闹下去,对你对陆致,都不好。分都分开了,就好聚好散吧。”
阮绵绵想,要是真的能这么散了就好了。
全世界的人都只当她是陆致的炮友。
眼下陆致订婚了,有了个几乎完美的未婚妻,她自然是该识趣,不要再纠缠下去了。
严凛也劝她,说知道真相,对陆致,对阮绵绵都不会有任何的好处。
但是她所求的,也不过是能让陆致记得自己而已。
“我只是有些话想告诉他。”阮绵绵说。
江弋叹了口气:“他在榆江医院,你估计进不来探视区,来的时候和我说下,我让人去给你送张家属卡。”
“谢谢你。”
江弋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纠结道:“我是真不想管你们的事情。”
说完,江弋就撂了电话。
阮绵绵看着手机,想到第一次见到陆致的时候的场景。
不是五年前的那个下雪的夜晚。
时间还要更早一些。
那时候她的父母创业没多久,工作忙碌,几乎不见人,阮绵绵一直都是交给家里的保姆来照顾的。那个保姆是个非常市侩又爱占小便宜的女人,在她的父母面前一副勤劳本分的样子,转过身去就克扣阮绵绵的伙食费,或者是把她的父母买回来的高档的营养品和零食偷偷扣下来留给自己的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下,阮绵绵变得极端孤僻,内向沉默,脾气很差。
她和自己的爸妈说了保姆的事情,但是他们显然不信,只当她是青春期的叛逆。
于是当他们又一次出差之后,保姆将她反锁在了家里,带走了家里所有的食物。
阮绵绵在饥饿中挨过了两天,最后实在是受不了,就写了纸条,塞进矿泉水瓶里扔到楼下去。
那时候楼下总有玩耍嬉戏的孩子。
但她其实并没有抱太多的希望。
她只是抱着膝盖,忍着饥饿,蜷缩在自己房间的飘窗上,看着底下的小孩玩耍热闹。
十来岁的阮绵绵其实不太懂什么叫做无助,或是绝望,只是不理解,不理解为什么别的孩子都有爸妈陪伴,只有自己是孤单单一个人的。
她觉得全世界好像就只有自己一个人。
陆致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那时候他也不过十几岁,但是眉眼已经长成个成熟男人的样子来,他的身后跟着警察,他的手里捏着矿泉水瓶,另一只手里拿着面包。他往前一步,站在她的跟前,他比她已经高出一个头,他把面包塞到阮绵绵的手里。
“没事了,别怕,警察叔叔来救你了。”
阮绵绵觉得他才是自己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