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碎的时光》八方名动

17、十六 原来她是如此挂念他

　　那个夏天，只有记忆是潮湿的。
　　青春在飞舞的试卷中挥洒了，在窗边的风中飘逝了，在蔚蓝色的校服下蒸发了。偶尔从书堆里抬起头，看到窗外的樱花在风中被吹散。片片粉红纷纷扬扬，像忧伤的歌在四散飘荡：
　　“青春的花开花谢让我疲惫却不后悔，四季的雨飞雪飞让我心碎却不堪憔悴。在那片青色的山坡我要埋下所有的歌，等待着终有一天它们被世间传说。”如同沈庆的《青春》，拨动着每个人的心弦。

　　郁葱葱终于适应了没有许晟的日子。
　　整个世界似乎一下子清净了许多，没人对着她的物理作业指手画脚，也没人总是找借口过来搭讪。只是偶尔看着书，会想到远在大洋彼岸的他，英语这么烂的人，一定要下很大功夫吧？不知道他会申请加拿大的哪所学校呢？
　　郁葱葱自嘲的对自己笑笑，好吧，郁葱葱，不用再想了，他的世界里已经没有了你，你的世界里也不会再有他。
　　就当是一个梦。
　　一个有了约定盖了戳却没有实现的梦。

　　黑色六月终于来临。
　　平凡又不平凡的两天呼啦一下过去了，郁葱葱的发挥尚算稳定，即使偏难的数学也蒙了个八九不离十，只是理综差强人意。
　　填志愿的时候，郁葱葱的第一志愿还是F大，鬼使神差的报了临床医学系。郁妈妈倒是很高兴，每天都要念叨几遍，“女孩子嘛，图个稳定，读什么经济管理之类的累的慌，还是当医生好，越老越吃香。”
　　班头也说，“郁医生，很有前途啊。”
　　只有郁葱葱心里明白，为什么要报医学系。
　　为了他提及的梦想。
　　也许将来某一天，他们能够同时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或者交流会，然后便会再次遇见。只怕到了重逢的时候，早已物是人非。
　　郁葱葱从来不知道，原来她是如此挂念他。

　　最后的狂欢之地定在了花样年华。
　　成人了，毕业了，总还有一些未完成的事。
　　包厢里，许多麦霸在抢话筒，鬼哭狼嚎似的吼得人耳膜生疼。还有些是豪放派，逮着人就喝酒，郁葱葱也被稀里糊涂的灌下了好几杯。
　　她捂着发烫的脸，跌坐在崔炜身边。
　　崔炜递了杯热水给她，像是在自言自语，“要是许少也在就好了，就缺他一个人。以前怎么也没想到，他会不跟我们一起毕业。”
　　郁葱葱的心猛地一抽，刚落肚的啤酒的苦涩又辗转在舌尖蔓延，她喝了一口热水，生生压下去那股苦涩的滋味。
　　崔炜继续数落许晟，“出国就出国了，跟人间蒸发了似的……”
　　郁葱葱猛然想起来崔炜是他最好的朋友，她急急的追问：“许晟没跟你联系？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崔炜摇摇头，“倒是知道一个邮箱，写过信给他，他没回过。”
　　“地址是多少？”
　　“我明天给你，”崔炜笑了起来，“不过，他应该会联系你吧，他待你始终不同，你知道，那小子一向是重色轻友的主儿。”

　　郁葱葱端着酒杯出了包厢，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安静的音乐声中，舞池里有几对在相拥而舞，方俊和于婕也在里面。
　　“怎么，小男友没来？”
　　郁葱葱不用回头，也知道这个讨厌的声音主人是何许人也。她猛灌了一大口啤酒，语气有些不耐，“乔老板，你管得似乎太多了。”
　　乔羽不以为意，厚着脸皮凑到她旁边，碰了碰她的杯子，“恭喜小郁毕业了啊，其实你们的风格跟我的酒吧完全不搭啊，不过为了你，我就俗一把，还给你们打折，你看我对你多好。”
　　郁葱葱有些无语，偏过头去不理他。
　　“来，我们跳舞。”乔羽不由分说拉着郁葱葱走进舞池，舞池里多是情侣相拥，脸对脸贴的很紧。
　　郁葱葱一个激灵，“不，我不会跳，乔老板你找别人吧。”
　　“我教你。小郁莫非是在嫌弃我？”
　　郁葱葱无可奈何的站定在他面前，“等下踩痛了你不要怪我。”
　　乔羽笑得很得瑟，“不会不会，小郁聪明伶俐，肯定一学就会。”

　　乔羽带着郁葱葱滑向舞池，什么舞步节奏的郁葱葱完全不知，只跟着乔羽乱踩一通。
　　转过于婕身旁的时候，她正靠在方俊肩上，脸上泪痕未干。尽管两人报了同一所学校，但是以方俊的实力是无论如何也考不上那所大学的，分开也是早晚的事情。
　　郁葱葱一时有些恍惚。
　　乔羽不满的捏紧了她的手，“小郁，专心点。”
　　“哦。”她一边应着，一边踩上了乔羽的脚。
　　“郁小姐，这是第几次了啊。”乔羽哀号。
　　“我都说了不会跳，是你非要教我的。”
　　“穿着平跟鞋，踩的还这么痛，小郁你是故意的吧？”
　　郁葱葱否认，一脸的无辜，“第一次跳舞，难免有些紧张。”
　　乔羽笑了起来，嘴角优美的划上三十度弧线，“原来是第一次啊，没关系没关系，我一定会把你教会。来，你要靠近一点，下巴抬起来，我进的时候你要退……”
　　她有些不自然，还是跟乔羽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很有节奏的踩着他的脚。

　　乔羽微微叹气，换了一个话题，“小郁，填的什么学校？”
　　“F大。”
　　“哦，S市的么？还真是心有灵犀，我也准备到S市壮大我的酒吧事业。”
　　“你也要去？”
　　“怎么，不行吗？”
　　郁葱葱沉默没有说话，心里想着即使今后在一个城市，也要离他远远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珍爱生命，远离妖孽。

　　一曲终了，乔羽已是苦不堪言，不再逼着郁葱葱跳下一曲。郁葱葱乐得悠闲，坐在吧台看酒保调酒。
　　乔羽竟也顺势贴过来，放了一杯鸡尾酒在郁葱葱面前，“小郁，你好像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有没有人说你很烦？”
　　“你是第一个。因为许晟？”
　　郁葱葱一口气喝光了整杯酒，“也许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乔羽把她的杯子夺下来，“傻姑娘，这酒还算烈的，你怎么全喝了？不就是一个毛头小伙子，至于吗？”
　　几种酒混在一起，郁葱葱已经觉得有些头重脚轻，轻飘飘的，她想回到包厢去，已经恍恍惚惚，迈不动腿。
　　乔羽半抱着她，有些不忍，轻声说了句，“这是何苦？”
　　她伏在他的肩头嘤嘤的哭泣，反复只说着一句话，“他不要我了……”

　　郁葱葱又做梦了。
　　梦见她的大学生活，第一次上课，后面的同学问她借尺子，一回头，发现是许晟。她惊喜交加，许晟面无表情，仿佛已经不认得她。她抓住他的手，许晟却不耐烦的推开她。
　　旁边的人都在笑她，仔细一看，林小唯、于婕、方俊，还有乔羽，都是陌生而又熟悉的脸孔。
　　一时间，所有的回忆全都纷至沓来，挤得她的脑袋几乎要炸掉。

　　郁葱葱从无尽的梦魇中醒来，汗水淋漓，这些天做的梦加起来比她过往的十八年还要多。
　　她看到乔羽的脸在她的上方。
　　“这么快就醒了？再多睡会儿，他们还没这么快结束。”
　　郁葱葱知道自己睡的地方是平时乔羽休息的单间，她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有些惶恐的从床上坐起来，“对不起，打扰了。”
　　“没关系，被你打扰我很开心。”
　　郁葱葱红着脸瞪了他一眼，“你就不能正经点吗？”
　　乔羽直直的看着她，仿佛要从她的内心深处探寻着什么，“我一直都很正经，只是你把我当作不正经而已。葱葱，我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介意别人说我趁虚而入。”
　　郁葱葱的脑袋还很混乱，一时没理清乔羽表达的究竟是什么意思。直到他贴近了她的脸，她才惊觉，使劲推开了乔羽，踉踉跄跄的冲出了小房间。

　　包厢里，所有人都在唱着同一首歌《朋友别哭》，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还是止不住的流下了泪水，眼泪落在酒里，怎么也化不开。
　　副班长高举酒杯，“祝大家前程似锦！奔向幸福美好的生活！”
　　前程似锦。
　　幸福美好。
　　郁葱葱忍不住也落了泪，要是他在，要是他在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