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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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寒渊在黑夜中飞奔而逃，野草划过他的脸颊割出一道道细小的伤痕。身后就是家的方向，可他不敢回头。
“就在附近。我感受到了。给我搜！”
漆黑的森林中回响着成年男子的喊声，本就高耸的树林此刻又长了几丈，似乎要倒了、砸在地上。压迫感从四面八方而来。
火光由远及近，林寒渊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尽管他几乎感受不到自己的双腿，却依旧不能停歇地拼命朝山下跑去。
“三个灵团？呵，还挺机灵。但终究是雕虫小技！”男人高大的身影倒影在前方的树干上，“分开查！给我仔细查！不到十岁的孩子还拖着个没开化的女娃，跑不了多远！”
“是！”
林寒渊捂着妹妹的嘴躲在灌木丛后，大气不敢出。
刚才跑得太快，绊了一跤，连着背后的妹妹也摔在了地上。就地而滚的时候，他看得清楚，那些黑衣人的剑都是血红血红的——那是新鲜的，刚刚为了给自己和妹妹争取时间的，父母的血。
黑衣人们的修为很高，追着感知到的灵团四散开，没了踪影。
听着脚步嘈杂离开，满头是汗、脸颊绯红的林寒渊这才敢轻轻喘口气。刚才用了从家带的以假乱真符，也不知能撑住几时，只得尽快朝着没有光亮的地方前进。
一大一小的身影在半人高的草丛中匍匐，三岁的孩子到底还是受不了野草倒刺、泥中石粒带来的疼痛，即使忍住了眼泪，还是控制不住地吸了吸鼻子。
只是一刹那，利刃划破空气，发出轻微的争鸣。
林寒渊捞起妹妹，避开飞来的短刀，滚了两圈。还没来得及站起来，数把短刀已经接踵而至。他快速抽出亦河，横剑反击，细弱的胳膊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颤。
身体已经乏累，但脑子还清醒：位置既然暴露，那么躲藏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林寒渊竭力一击将短刀打回飞来的方向，趁着黑衣人闪避的功夫迅速奔向没有人的空缺。
父母用命换来的逃生机会，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带着楚楚逃出去！
五把飞镖擦着鞋跟深深插进泥里。
林寒渊来不及后怕，抱着妹妹拼命往前跑。双腿已如绑上了千斤的铁链，负重不堪，可他知道必须要拼命迈开步伐，一旦停住，下一秒必会万刀穿心。
眼前一如既往的漆黑，双腿已经失去了知觉，只有野草挂在脸上的疼痛才能让他知道自己还在奔跑。视力早就昏花，耳朵嗡鸣，一个不留神，他踩进了河里，脚底一滑，脊椎骨磕在了石头上。
楚楚被黑衣男子一手提走。
“哥哥！哥哥！哥——”
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在耳边炸开，林寒渊顾不得后背的疼痛，用尽毕生所学以气御剑，划伤了其中一人的眼睛，看见妹妹落地，他强忍干渴喉咙的疼痛，大喊：“跑——！”
亦河剑落地，林寒渊疲惫至极，心中恳求着从未信过的神明让阿妹躲过一劫，还来不及将剑召唤过来，就见一银光冲着自己胸口飞来。
“不愧是玄淼的儿子，一人竟让我的这些弟子这么狼狈。”深沉阴冷的声音由远而近，林寒渊感觉自己被提了起来。
“林寒渊……”
意识模糊中，他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耳边隐约还有箫声。
“师傅，那女娃不小心跑到悬崖掉下去了……”
“那必死无疑了。”
“林寒渊。”
刚才的呼唤似乎更近了一步，箫声也渐渐明晰，他以前听过这曲子。林寒渊费力睁开眼睛，只见寒光闪过，眼前是那个领头的举起了长剑，他一如杀死母亲一般，将那还染血的银剑刺入自己的胸口。
“林寒渊！”
长剑拔出的那一刻，他见到了晨光中身体里飞溅而出的血液。
眼见着那些仇人离去，他挣扎着，试图再追过去。
猛然坐起，林寒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嗓子止不住地咳嗽。
一杯水递到眼前，他茫然接过，抬头看见钟明凤一脸困倦。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还在梧桐苑的小屋里。
“你又做噩梦了。”床边的男人衣服穿得松松垮垮，像没骨头似地倚在桌边，单手撑着桌子，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抱歉，师尊。又吵醒你了。”
男人微微皱了下眉，但在黑夜中并不明显。他语气淡然道：“那将功抵过，一会儿晨练，你就代为师去吧，为师可得好好补一补眠。”这嗓音一如既往的慵懒。语毕，就迷迷瞪瞪地回了屋。
看着钟明凤离去，林寒渊望了眼被竹棍支着半条缝的窗户，天色正是最暗的时刻，但辰时的钟声已经响起，晨辉马上就会到来。
他揉了揉眼睛，蹑手蹑脚地起床、打水，收拾好后御剑出门，前往西北的酬勤山，监督刚入门的小弟子们晨练。
林寒渊还没落地，就听见山腰有人在喊：“快快快！今天不是南明长老！是他徒弟！快排好！不然要被骂了。”
以前遇到这样的弟子，林寒渊都会要求集体多练一刻钟。但上个月因此害得一名师妹晕倒了，他就决定不管了。毕竟不是所有人跟自己一样，一定要参加试炼大赛，到上仙界报仇去。
落地之时，没拜过长老的弟子们已经站好。林寒渊收好本命剑亦河，拿出芥子袋里的花名册，开始点名。
日过山头，箐沧山顶的古钟声回荡在门派内，提示着苍青派的弟子们该去苍青山吃早饭了。
可众晨练弟子们都不敢出声提醒，虽然林寒渊只是他们的师哥，但莫名都觉得比长老们还有威严。
“潭之！”
明朗的少年音从东边传来，山腰上挥剑的弟子们瞬间看到了希望——是瀚海师兄来救她们了！
“潭之，”甄浩一跃而下，一把搂住林寒渊的肩，“我在公厨没看见你，猜你今天替长老晨练，你果然在这里。走啦，去吃饭。”
林寒渊刚才在心中默念心法，都没注意时辰。他看了眼天色知道时间不早了，一会儿还要回去拖师尊来上课，于是点点头：“今日晨练先到此。”
众人瞬间作鸟兽散，一呜呼地御剑飞走了。有调皮的，还默默转身对甄浩抱拳感谢。
甄浩忍住没笑，转头见林寒渊也看着这边，有些尴尬地转移话题：“今天怎么又是你替南明长老来？他又宿醉了？”
“没。他没睡好。”林寒渊御剑而起，飞往隔壁的苍青山腰。甄浩也随后跟上，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就到了公厨门前。因为俩人的修为都在众弟子之上，甚至比那些早离开的弟子还先一步到。
林寒渊进门的时候，就看见月蝶姐在跟自己招手：“南明长老今日没来？”
“是。我给他带些回去。”林寒渊回答完就要走，却被拽住了。
“我给他做了点他喜欢的。还热乎呢，你给他端回去吧。”她笑道，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推到林寒渊面前。
“那我先代师尊谢谢月蝶姐了。”林寒渊笑着接过。月蝶姑娘是去年长老们除魔时带回来的普通人，前阵子才来公厨帮忙。对待每一位弟子都温和亲切。不像隔壁李妈，板着脸不说，盛汤舀肉总会手抖。
因此，来月蝶姑娘这盛饭的人总是最多的，林寒渊和甄浩这才拿好早餐，一转头，后面就排起了长龙。
林寒渊一会儿还要督促师尊去给新弟子上课，不想甄浩今日只需要完成他师尊给他布置的符箓练习就好。于是跟甄浩打了声招呼，就回南禺山了。
用过早膳，钟明凤还是一脸没睡醒的模样。林寒渊默默叹了口气，还是载上他飞往芳生山上课。
快到的时候，他嘱咐说：“师尊，别睡了。今天要教上周掌门刚领进门的新弟子基础灵力。”
“这种东西哪是三两句就教得会的。你带他们吧，我去树上补个觉。”说罢，剑上一轻，一团红影消失在半山腰的树丛中。
林寒渊深吸一口气，还是决定随他去了。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甚至因为最近掌门频繁带人回来，自己教人的本领还有点精进了。
掌门昨日说过，这些是因家里人化妄，从此成了孤儿。需要注意一下。这也是为什么林寒渊会知道这就是上周通过灵石测验的新弟子。昨日掌门嘱咐的时候，林寒渊还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想来，掌门一定是早就算到了钟明凤会不靠谱。
“南明长老好！”
不到十人的小孩们喊得震天响，林寒渊有些哭笑不得。简单解释一番后，他就从最基础的修仙人必读《太初始录》开始讲起：“太初混沌，元气有三。暗无天日，了无生机……”
边背边解释着，林寒渊正用笔图解五灵术时，一转头，发现前排的两个小师弟已经睡着了，没睡的也都昏昏欲睡。
于是，干脆放下理论，他带着几个弟子到了屋外的草地上。
这院子本就是给刚入门的弟子使用的，因此灵力充足。现下又有上上个月北漠长老装上的五灵感应器，如今入门的弟子比自己那时更容易和相熟的灵力产生共鸣了。
“衡量修为有四个方面：对灵气的感知力，容纳力，使用力以及控制力。就好比一个茶壶，”林寒渊说着，用灵力捏了个水做的茶壶。
“拿起来，就知道里面有没有茶，这是感知力；茶壶肚子大，就能装很多茶水，这是容纳力；”这么说着，水茶壶跟着胖了一圈。淡蓝色的水茶壶，此时跟泥捏的一样。
站得近的最小的两个师妹，还没林寒渊腿高，此刻瞪大了眼睛，觉得好玩极了。
“那使用力是不是茶嘴？”个子较高站在后面的师妹问。
“对。就是能倒出来多少茶水。”
“可控制力是什么？怎么把茶壶拿稳吗？”另一个师弟抢答道。
林寒渊笑着摇头：“不是。控制力可以理解为茶壶倾斜的角度。我想茶水慢慢倒，倾斜幅度就小点，反之，倾斜幅度大点。”
林寒渊操纵着水茶壶，让流出来的透明“茶水流”时而大时而小。
水滴从高而落，本以为会溅入草地来不及躲的小师妹赶紧捂脸，却没想它们快接近草地时化作了水杯子，顿时一脸惊讶。
其他弟子也是惊讶不已，脸上尽是跃跃欲试。林寒渊没想到自己突发奇想的举例子能带来如此效果，心里有些开心。但一想到如果自己能熟练使用御冰术，而非只能控制点冰渣子应当可以效果更好时，又有些烦躁。
“我以后也可以像师兄一样变戏法吗？”刚才说茶壶拿稳的师弟再次开口。
没想到他们居然认为是变戏法，林寒渊有些啼笑皆非，但还是应道：“可以的。你们以后会学到的。现在我们先从最易入手的感知力开始。”林寒渊说着，引着弟子们走近“感应器”。
这是一个半人高的琉璃方盒子，里面装了五种不同的灵力，与里面的灵力共鸣就会显示灵力的代表色。不同于天地万物间的灵气是杂糅在一起的，方盒子里的灵气都是最纯粹的。初学者很容易就能感知到自己最熟悉的灵力，从而激发存储在自己体内的灵力。
琉璃方盒里的灵气对于林寒渊而言都是能感知的，但为了做示范，他慢了一瞬才开始用水灵术。
只见原本还是模糊的透明琉璃，瞬间成了湖蓝色。
等颜色淡去，林寒渊让弟子依次上前。前几个弟子没一会儿就产生了灵力共鸣，原本无色的琉璃盒子一会儿变成红色一会儿变成绿色……等到年龄最小的师妹上前的时候，琉璃盒子却很久都没变色。
林寒渊本打算再等一等，有的新弟子就是会慢一些。但周围的弟子却讨论了起来。
“为什么还不变色啊。”
“是啊。”
……
并没有谁指指点点，但小师妹自己却急哭了。
“可能是灵脉阻塞。”林寒渊本想带她去找冬青长老，但后面还有三个弟子，不能不管。于是说：“先下一个，师兄一会儿带你去找冬青长老。”说着，把人抱了起来。
林寒渊一直都见不得小女孩哭。
怀里的小女孩眼泪汪汪，鼻子还一抽一抽的。于是他用灵术，幻化出一只小雪兔。不到巴掌大小的小雪兔随着林寒渊的手一跳一跳地往前，若再点上红眼睛就跟真的一样。
女孩儿瞬间就笑了。
活灵灵的雪兔子也惹得一众弟子抻脖相看。却见一只指骨分明的大手把雪兔子从草地上捞了起来。
众人这才见一红衣男子腰间别着木箫朝他们走来。
“师尊。”林寒渊正要挪步让开，却被制止了。
一时分神，雪兔子也跟着化成了一滩水。众弟子有些惋惜，但长老在，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林寒渊却知道不妙，赶紧用御水术把钟明凤手上的水滴转移，又从里衣掏出手帕放到他手上，不然下一瞬变湿的就该是自己的衣服了。
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把一旁的弟子们看呆了。心里忽然更怕这个长老了。
却不想这长老仅双指一捻，手里就变出一把蒲公英，对着还在林寒渊怀里的女孩道：“想玩吗？来哥哥这儿。”
男人分明不是少年的模样，却毫不羞耻地自称哥哥。
但小女孩儿没想那么多，近乎立刻就扑了过去，用力一吹，都吹到了林寒渊身上。原本一身黑的人，上身立刻沾满了白毛，简直狼狈不堪。
钟明凤忍俊不禁放声笑起来。众弟子也不忍了，哈哈笑着。
林寒渊颇为无奈地施了清洁术，正声道：“好了，还有几人没感应啊。”试图恢复上课的正经氛围。
众人渐渐不再笑了，依次回答。林寒渊就让刚才没感应的继续感应。
等最后两个弟子感应出自己的灵力时，钟明凤俯身对小女孩儿说：“去试试吧。”
女孩儿有些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像别的弟子一样，双手贴在琉璃方盒上，不过一瞬，琉璃里绽放出金色的光芒。
“天赋不错。”钟明凤评价道，随后又对众弟子说：“记住今天共鸣的感觉，明天西沙长老教你们感应天地的灵气。就到这里吧，去吃饭！”
说到最后一句时，语气上扬得似乎比这些弟子都开心。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