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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吃过午饭,钟明凤又不见踪影,不知道人又去哪儿花天酒地了。不过下午没有他当值的课,林寒渊也就没有管。
      自从冬青长老说他病好,就没见过他像别的长老一样,认真教课指点。想到中午甄浩准备溜下山被西沙长老揪着耳朵??回凌远峰,林寒渊不禁有些羡慕。
      拜师之后的五年间,林寒渊不是没有期待过。只是这几年,钟明凤除了拜师后的一个月给了本心法让自己每天默念,偶尔象征性地摸摸灵脉后,便再也没有教过其他。
      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因此林寒渊也没什么不满,只想着自己好好修炼便罢了。但钟明凤不指导便算了,还总下山游玩逛花街。连累自己被掌门罚抄,便也算了。这人居然还总想带着自己下山!
      于是,自钟明凤病好,他跟钟明凤总免不了三天两头打一架,起因从来都是——“陪我下山玩会儿。”
      林寒渊每次也回:“我不。”
      两三个来回后便要变出藤蔓硬捆着下山。最终林寒渊不得不大打出手。

      很多时候,林寒渊都觉得师尊,不,这样的人不配称师尊,钟明凤就像刚入门的小弟子,十分的幼稚。跟他说话,自己也变的幼稚起来。
      还不如病没好,卧床休息的时候像个长老。

      但想太多也无用,不如趁钟明凤不在,抓紧时间练剑,万一他又要拉着自己下山耽误时间就不好了。
      时间匆匆,竹林里天光渐暗,林寒渊这才意识到就要天黑了,已过了公厨的用餐时间,也过了他固定的饭点。
      他索性没吃,去了书阁继续翻看昨晚未看完的《寒水经》。一年后就是试炼大赛了,他若还是只能使出些冰碴子,恐怕连参赛的资格都没有。
      照着批注一边钻研,一边练习,但始终摸不到门法。直到书阁的管员提醒,他才察觉已经到了入睡的时刻。
      梧桐苑静悄悄的,林寒渊瞧了一眼钟明凤的房间,黑漆漆的,走进了才发现屋里根本没人。
      想到掌门的嘱咐,林寒渊轻啧一声,御剑下山。

      虽是亥时,柳明巷里却一片繁华。
      染月楼内莺歌燕舞,水袖翩跹,吹哨声此起彼伏。楼上厢房内甚有翻云覆雨之声。

      “逍遥君~ 再来一坛青梅酒可好?”
      “青梅酒有什么好的,逍遥君当然是喝我这坛文君酒~”妃衣女子推攘道。

      “不争不争,我都喝。今日这等良辰怎可少了美酒?不如青烟姑娘再奏一曲《雨霖铃》,我另开一坛梨花白可好?”钟明凤哄道,茶色的眸子里满是玩世不恭。葱白修长的手指接过艾绿色的酒杯一一饮尽。

      妃衣姑娘应声浅笑,托起琵琶,拨了两三声。曲调未成,婉约之情却先流露而出。
      而后切切琴弦之音犹如夏日乌云密布的暴雨,铮铮琵琶仿佛狂风呼啸挥舞着树林。
      那琴声像是真的掀起了风,木窗豁然大开,只见一团黑色身影卷风而来,勾起榻上红衣男子的衣领便消失在暮色之中。

      “客官…”
      青烟抱着琵琶惊魂未定,一旁伴舞的薇蝶姑娘忽然反应过来逍遥君还没有给钱,出声喊道。

      紫衣女子淡然走下床榻,拿起妆台上的木簪随意挽了个花,“不必喊了,桌上有九颗金贝,抵今晚是绰绰有余。”

      下仙界的通用货币是碎银、铸银叶子和铸金贝壳。十颗碎银才抵得上一片银叶子,一百片银叶才能换一个金贝壳。
      平民百姓收成好一年也不过五枚金贝壳,若平日开销节省些,还可以赞下两颗金贝。能随意打赏金贝的,只有修仙之人。
      染月楼倒也不是什么昂贵之地,常人点个头牌红倌一晚最多花一个金贝。不过修仙者们就不一样了,要是服侍得好,能得到十几枚金贝。只不过,修仙者光顾,十有八九都是来苟且的,只喝酒听曲儿的百八十年也少见一个。

      柳若笙拢了拢淡紫色的外纱,敛了桌上的金贝,从房间西侧的小□□了六枚。六枚金色的海贝顺着甬道落到了一楼的账房。
      染月楼的十二头牌向来是可以只交部分的。青烟看了眼破碎的木窗,虽有怜悯,但仍旧嫉妒——柳若笙根本算不得美若天仙。,琴棋书画也不如其他几位头牌精湛。
      凭什么她能做得头牌?
      不过是靠着花言巧语蛊惑了逍遥君,让逍遥君捧上来的。青烟心里气不过,嘴上却不敢说什么,谁都知道头牌一句话可比跟老鸨送礼在楼主那有分量。

      青烟不知自己的小情绪都写在了脸上。柳若笙交了金贝,转身便看出来了。她并不在意金贝,索性拿了两枚分给她们。
      “姐姐这是…?”薇蝶道。
      “若笙姐,这不合适…”青烟推拒道,虽有嫉妒,心里却还是不好意思收。
      “没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只剩三枚金贝,妹妹们不要嫌弃。”
      “不敢不敢”薇蝶赶忙说道,“只是为何逍遥君每次来都只喝喝酒,和那些人一点都不一样。”
      “逍遥君就是来寻个乐子。每次都是如此。我不过是运气好,长着一副他故人的模样。”
      “那…黑衣男子?”薇蝶疑惑道。
      “不知,或许是他师长。几乎每次都破窗而入,离开时都会留下九枚金贝。”
      听此,薇蝶感叹道:“不想逍遥君还是个长情之人啊…”

      另一边,林寒渊扽着师尊稳稳落在街边树木的枝头,出声问:“醉了没?”整个柳明巷他是连地都不愿意沾一下的。
      “那点程度怎么可能会醉?”红衣男子顺势倚在枝干上,斜笑道。
      “那你自己来,”林寒渊拔出身后的剑,准备御剑回山,“已经门禁了,该回山了。”
      “急什么。”钟明凤仰头看天,随手戳了戳头上枝丫鸟窝里的小鸟,不想被护仔的鸟妈妈叨了一口,赶忙收回手,“你看这月色,啊,不…天河,多美,不陪为师…”
      林寒渊叹了口气,不等他说完就拎起衣襟便准备御剑回山,“你还知道自己为人师表?上周被掌门罚抄门规三千不够吗?”
      “那是被别人看见了,他做做样子罢了。”
      “那你别让我替你抄。”林寒渊不满道。想到这几年的种种,心里动了火。早知如今,当初就不该拜师!

      钟明凤全然不在意,食指轻轻一点,忽然施了定身咒,卷起林寒渊道:“走,陪为师买两坛酒去。后院的没了。顺便把人家的窗户修了。那么暴力,真的是一点也不可爱。”
      林寒渊:……

      林寒渊被钟明凤架着回到苍青派时,已接近子夜。
      天河又向西北移了两寸。
      蝉声渐息,晚风渐凉。
      苍青派只有西边冬青长老的游龙山上还有一盏明灯。

      钟明凤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的南禺山,不料还是被钟掌门等在梧桐苑前抓了个正着。
      掌门见林寒渊被南明长老单手抱着,像卷了一捆韭菜似的。憋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将竹简任务给了林寒渊后,道了声“早些休息”,便离开了。

      林寒渊心中更加不悦,挣开钟明凤的胳膊。
      刚才没察觉,被施了定身咒,搞得浑身酸痛。林寒渊气急败坏地想:明明自己那么守规矩,却每每因为他坏了门规。要不是掌门连自己一起罚,他早就不管了!随他去醉生梦死好了!还免得花自己的金贝!

      他愤懑地走到后院,用御水术借醴泉放松,下午训练过度的经脉。转头瞥见钟明凤抱着刚买来的酒,哼着小曲走过来。
      “今日训练又受伤了?”
      “没有。”林寒渊避开他想要探查的手,拎着木桶回屋了。

      脱了外衣准备沐浴时,他才发现木桶的灵泉里大小不一的白色花瓣沉沉浮浮。
      是百合和金银花。
      定是刚才御水时把钟明凤放在醴池疗愈的花一起卷了进来。
      他从窗户看向后院,月光下,男人褪去了里衣,腰腹处的陈年旧伤在银白色下分外显眼。不知他从哪儿又拿起一杯酒,对着夜色敬了一杯,轻声道:“阿墨,生日快乐。”

      还是忘不了旧情人吗?
      林寒渊摇了摇头,踏进木桶。水波荡漾,他想起刚拜师照顾钟明凤的时候。
      那时的他浑身是伤,总是睡不够的样子。林寒渊为了方便照顾,就和他同住一屋。夜里时常能听到他梦呓喊着这个名字。美梦是她,噩梦也是她。
      掌门说师尊受了情伤,只有自己服侍好了,他才能走出阴霾,才会倾囊相授。而那时的自己也很单纯,对他有求必应、恭恭敬敬。
      鬼知道他不过是肚中无墨的酒囊饭袋。

      鼻尖飘过淡淡的百合幽香,像是提醒了林寒渊一样,他压下心中的愤懑,一边默念心法的后篇,一边让灵力自识海游走周身,疗愈下午练剑过度的灵脉。

      去后院倒水的时候,原本倚靠在池边的人,马上就要滑下去了,林寒渊匆匆放下木桶,赶忙把醉得不省人事的钟明凤捞了起来。搀起晕乎乎的人往屋里走去,林寒渊往后扫了一眼地上的酒罐,刚买的六坛,竟喝了一半。
      好好的灵泉,弄得现在满是酒气。他十分嫌弃地屏住呼吸,用御水术变干这湿乎乎的身体,背着人回了屋。
      林寒渊施了清洁术,给钟明凤盖了一层薄凉被,才放心回去睡觉。山腰夜里到底还是凉,明天还要下山帮村民务农,他可没时间照顾病号。

      第二天太阳还未爬上山头,林寒渊便起床了。虽然掌门要求他和师尊一同下山,但看着钟明凤正睡得酣畅淋漓,就没有叫他。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带上他也没帮什么忙,还会拖延时间。他留下早饭,罩了点灵力温着,便下山帮忙。

      下山务农基本是每个苍青派子弟的必修课。
      苍青派是个小门派,不同于隔壁陌尘派拥有上千的门内子弟,他们门派连带长老门童等加起来也不过一百来人。为了山上子弟都可以吃饱饭,还有更多的时间修炼,钟掌门便把灵谷种子分发给归苍青派管辖的各个村民,让他们种植,偶有忙不过来的,再派弟子们下山帮忙收取。

      虽然刚过处暑,但夏季的炎热还未消退,村里处处都是穿着麻衣短袖的人。林寒渊和城主欧阳杉两个穿着长袖、衣身有长摆的人显得特别突兀,但村民都习以为常,甚至会上前打招呼。

      “林仙君,这里便是今天最后一个村了。”欧阳杉颤颤巍巍地走下剑,即使每年春秋都跟着仙君们巡视,但有些恐高的他还是不习惯,“此村临海,春季遭了洪水,这月初还有人成妄伤人。我同钟大人提前报备过。”
      “裕津村是吧?我知道,就是此村需要帮忙。”林寒渊敛剑入鞘,先去最近的一户人家。

      欧阳杉打开户籍册,小跑几步跟上,指着前面的瓦房说:“就是这家,姓孟。今春良田遭到海水倒灌,连带着五十岁的大爷染病去世了;月初他儿子被妄杀害,如今只剩其孙女一人和他老伴,家里一个男丁都没有了。”
      林寒渊望着院里的海棠树,想起初春的时候路过这家,问:“孩子的娘也去世了?”
      “没,上周改嫁了。”
      “哦,”林寒渊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还未走进门,两人就看见亭亭玉立的少女搀扶着年迈的妇人走出来。
      林寒渊扫了一眼户籍图,转头对身后的城主道:“在院子等我,割完就去下一家。”说罢,就往前面的麦田去了。

      一把银剑旋转飞驰而过,金黄的麦穗纷纷落地。林寒渊以气御物,将成堆的麦穗敛进芥子袋。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几亩灵谷田就收割完了。
      提着芥子袋返回小院的时候,欧阳杉正和她们谈笑风生,见到他回来了,立马起身:“不知小姐家的石磨在哪里?我们把麦壳磨掉就直接收走了,省得你们再跑一趟。”
      “哎呀,石磨之前用来砸妄,摔碎了。我给你去周大哥家借。”姑娘说着就要出院搬。
      石磨那么重,怎能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提过来,林寒渊出声拒绝了:“不必麻烦了,我们一道过去就是。”
      “好。”姑娘点点头,转头说:“奶奶,你先在院子里坐会儿,我去去就来。”

      三人往村落中央走去。孟姑娘领头和欧阳杉并行走在前面,林寒渊拎着米袋跟在后面。
      村落中心十分热闹,隔着一个小山头,便听见村民们的说话声。孟姑娘见这位仙君皱着眉,担心仙君的嫌弃,出声解释道:“现在大部分村落都秋收了,大家白天都在那里聊聊天。平时孩子们也都喜欢在那儿玩,那儿坝子大。”
      林寒渊不明白她解释什么,但见姑娘转头看着自己说,还是礼貌地点点头。

      几人绕过山头,越近越热闹。虽然山上没有这样的烟火气,但林寒渊不是第一次来了。他觉得这吵闹声有些不对劲,灵知外放,林寒渊察觉到了魔气。于是,边走边问;“周哥的石磨在前面那个小山坡上是不是?”
      “是的。”

      “你们在这里待着,不要再往前了。”林寒渊挡住前行的两人,把芥子袋别在腰间御剑飞了过去。

      远远地,他就看见坝子中心的人尖叫着四处逃窜。黑紫色皮肤的妄,在白天十分扎眼。林寒渊知道那人已经没救了,便用水灵术把他单独包围起来,控制到一边。

      “是仙君!”不知道人群中是谁先喊了一嗓子。四散的人们纷纷停下来,抬头望向天,原本慌乱恐惧的眼神中生出些许希冀。

      “仙君!”
      “仙君!帮帮我们!”
      “仙君!求你救救他!”
      “仙君!我孩子……”
      ……
      人声嘈杂。
      不少村民挤着想把受伤的人送到林寒渊面前让他治疗。
      林寒渊落地时已经分不清是谁在说话了,甚至无法静心感知周围的魔气。被周围戾气感染,他心中难免也有些烦躁。
      掌门虽然没安排过他专门除魔,但出门在外偶尔遇妄也是难免。这并非是第一次,只是这坝子上的人太多了。
      戾气聚集之处,普通人最容易成妄。林寒渊决定先尝试安抚情绪,让众人疏散开来:“都让开。你们的管事呢?都查查谁受伤了,等处理了这个妄……”
      话还没说完,一个梳着妇人髻的少女从人群中冲出来,跪在林寒渊衣摆旁:“仙君,求你不要杀他!他还有救!他还有救!!”
      林寒渊皱眉,“他已经失去理智了。”
      “不。他认得我的!他认得的!我喊他名字他就没伤我了!”妇人看着水团里的人因无法呼吸而挣扎着,心如绞割,不停地磕头。
      其他的村民却是担心那妄从水团里跑出来,赶忙拉着妇人后退。
      “别拉我!那是我夫君!不是妄!仙君,仙君,求您救救他…”
      水团里的妄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眼看就要挣脱逃离,林寒渊立刻出剑,仅一招便利落杀了妄。
      变故却在此刻发生。
      那妇人看着自己的丈夫被分身,尖叫了一声,瞬间成魔,原本白皙的皮肤瞬间变的黑紫,一转头就咬断了一个村民的脖子。
      人们吓得推搡着逃开,人挤人,中间还有孩子跑不了多快的孩子,很快就有人被踩踏致死。而死去的人又因周围戾气,很快成魔。
      不过短短一瞬间,又数十人化妄。

      为了保护其他没被妄抓伤的村民,林寒渊顾不得观察妄是不是刚刚变的,是否还有救,只是看到一个斩杀一个。
      成魔的妄肌肉比常人硬一倍。
      初时,林寒渊还能如砍瓜切菜一般,一剑杀一个。可妄太多了,林寒渊有些灵力不济。没了灵力加持的亦河剑,每次都要好几剑才能彻底斩杀一个妄。
      这些妄却是几乎围攻一般朝林寒渊抓来。
      黑紫色的手指僵硬却锋利,林寒渊刚砍退一个,又来一个。亦河剑来不及从另一个妄身上抽身反击,又有一个打到面前,林寒渊赶忙从里衣掏出甄浩给的石化符,暂且躲开了利爪的攻击。
      林寒渊都不知自己杀了多少妄,袍子早就沾满了血液的腥臭味,亦河剑似也受不住般地发出嗡名。
      终于斩杀掉眼前的最后一个,坝子上此刻已经没人了。林寒渊有些体力不支,脚下一踉跄,赶忙用亦河剑撑住。
      忽然粗壮的藤蔓从身后破土而出。
      林寒渊才发现还漏了一个化妄的孩子。
      带刺的藤蔓扭曲着绞杀了妄,断开的脖颈喷了林寒渊一脸的黑紫色的血。
      还来不及抹掉粘腻的血液,就听钟明凤带着怒气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林寒渊!掌门命你叫上我,你为何不听!”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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