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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上京 ...

  •   虽然收卷时都糊了名,考生也都是用规定的字体写的答案,但崔栾还是靠着一些手段把顾牵尘和王临二人的卷子给拎出来。这两份卷子刚被小厮送进来,宫离就十分凑·巧地过来了。
      “崔侍郎,真巧。”宫离瘫着张脸,把崔栾桌上的两份考卷拎起来。
      巧你个鬼!这是本官的屋子!崔栾在内心咆哮,但无论他此时有多么气,面上还是堆出了谄媚的笑:“宫尚书大人到下官这里来,不知有何指教?”
      宫离继续面瘫,却丝毫停顿都没有地说:“哦,走错了。”
      崔栾:?!
      “哦对,这两张考卷既然要劳烦崔侍郎特意拿过来看,想必是会元人选了?”
      崔栾:!
      “我看这两张试卷无论言辞立意,只消看一眼便高下立断,崔侍郎以为呢?”
      崔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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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试放榜,几人欢喜几人忧。顾牵尘毫无疑义地高居榜首,其后一名便是王临。
      县府衙门的楼上,宫离立在窗旁,静静地看着楼下人挤人的考生们对着那一张榜单或哭或笑。或许有些人的命运就因此而改变,或许从此以后一番顺遂,又或是自此低靡,谁也看不透,谁也猜不到。
      其实那日宫离去找崔栾“伸张正义”时,他并不知道那两张卷子中哪张是顾牵尘的。他先看了王临的卷子,诚然是有些惊艳的。王临能在金陵如此嚣张,除了家世也确然有些才华。但当他看见后一张卷子,也就是顾牵尘的考卷后,顿时觉得王临的作品黯然失色。
      比不了。
      宫离思及此,暗叹一声。顾家的少年天才,果然厉害。
      “公子。”书房的门被敲响,宫离回过神来,应了一声。
      那人推门进来,是一位衣着简朴的老伯:“公子,是老爷的信。”
      “父亲的?”宫离颇感意外,“拿过来吧。”
      “是。”老伯沉声应了一句,从袖子里谨慎地掏出信,恭敬地摆在宫离面前。
      宫离接过信,纤长的手指拂过封口处的火漆印,沉吟片刻。金红色的火漆上印着象征东皇太一的三足金乌,象征着当朝国师,宫灵偃。
      宫离将火漆揭下,在手上碾了碾,本来颇具韧性的火漆在他手上,竟然碎成粉末从指缝间簌簌落下,片刻后,宫离看着手上的几根黑白短毛,漠然:“张伯,父亲又养新的猫了?”
      张伯看了看自家公子手上还粘着点火漆粉末的猫毛,不由抽了抽嘴角:“是的,听说老爷又养了一只小白猫。”
      实不相瞒,当朝国师宫灵偃,其实是个毛绒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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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牵尘刚到京师,就深刻体会到了这一点。他端着温文尔雅的笑跪坐在软垫上,一只巴掌大的白猫在他的膝盖上专心致志地蹭脑袋,不时喵呜一声。
      顾牵尘微笑着看坐在对面的宫灵偃抱着一只黑猫撸的很开心,内心不住开始思索:我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要干什么?!
      顾牵尘得了会元,自然能进入国子监学习。他为此从江南远赴盛京,却不想刚进京城就被几个黑衣人拦住。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黑衣人们十分自然地说出了“我家大人请你去一下”这样的经典反派台词。顾牵尘本以为这些人是王俞的手下,内心已经盘算了几百种脱身的法子,却发现这几个黑衣人并没有带他去相府,而是来到了国师塔,等着他的也并非是王俞,而是国师宫灵偃。
      顾牵尘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懂套路了。
      他先伸手把试图蹬膝盖上大腿的小白猫扒拉下来,又看来看宫灵偃怀中一脸生无可恋的黑猫,最后对着宫国师那沉迷吸猫的表情十分有礼貌地询问:“不知国师大人有何指教?”
      宫灵偃却直接指出他的身份:“顾三公子,好久不见。”
      顾牵尘看着对方笃定的神色,一句“国师大人错认了”在舌头上打了几个圈,终究还是咽了下去,反问道:“不知道国师大人是怎么认出学生的?”
      看着顾牵尘有礼却警惕的神情,宫灵偃轻松地笑笑:“放心好了,我不过是凭着你周身的炁识人的,你这几年变化不小,若非每个人与生俱来的炁都不相同,我也认不出你来,至于王俞等人就更不必说了。”
      闻言,顾牵尘轻轻松了口气,却并不轻松。他曾以为国师的存在不过是从信仰上约束民众,但这般看来,国师塔里的近神者果然深不可测。
      思及此,顾牵尘的神情里更多了几分审慎,他试着将小白猫从腿上哄下去,以更体现出郑重与尊敬。但国师大人显然不是这么认为的。
      宫灵偃:“这猫手感如何?”
      顾牵尘:?
      他看了看可怜兮兮扒着自己手的小白猫,静默片刻:“挺好。”
      “哦,那你继续摸摸。”
      “……”
      顾牵尘摸着猫,努力往深奥的方面去理解宫灵偃的意思,可惜依旧理解无能。他甚至已经开始寻思,宫灵偃怕不是个傻子。
      宫灵偃看了顾牵尘一眼,似乎是猜到了他的想法,微微一笑:“你觉得,摸这个小白猫,和摸一只毛团子有什么区别?”
      顾牵尘蹙了蹙眉,看了看那巴掌大的白猫,觉得这就是个白毛团子,不仅像个毛团子,看那故意卖萌的样子还有点像段斯书。
      还没出场的小段公子:???
      虽然顾牵尘看着小白猫恶意卖萌,思路已经跑到了奇奇怪怪的地方,但他还是觉得宫灵偃要的答案肯定不是让他拿毛团形容猫,思索片刻,他只能摇了摇头:“学生愚钝,还请赐教。”
      “我不是你的老师,不用自称学生。”宫灵偃继续撸着黑猫,回答道:“猫,是有生命的。因为它有自己的思想,所以你才会去耐心地哄它摸它,倘若这只是一堆毛线球,那么你不会去看一眼。”
      顾牵尘听着宫灵偃似有所指的话,怔愣片刻,却又听对方继续说:“自从六年前,王俞一直想拉拢我,让神权为他所用。但我却始终没有同意。神权从来不是他巩固自己权力的道具。”
      闻言,顾牵尘心中不由一动:“您是忠于皇家的?”如若是这样,那实在是太好了。
      “也不是。”宫灵偃笑着摇头,答案让顾牵尘有些失望:“神权就是神权,我只忠于东皇,神所垂怜庇佑的,是王俞也好,玉峥也罢,我都会尊崇他的选择。”
      “当然,这个国家的朝政法律,各行各业,每物每人,都有因有果。因果相生缠绕,错综复杂。”他抬眼看向顾牵尘,眼底光华流转,“若这错综的因果只是一团毫无生机的线团,连你都会弃之如敝屣,更遑论东皇?但倘若它是有生命的,有生机的,想必,神也会垂青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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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牵尘走出国师塔的时候,还在想着猫,以及撸着猫的宫灵偃,再以及宫灵偃一边撸着猫一边拿猫做的比喻。他沿着京城的闹市街缓慢走着,路两旁是各式各样的小木车或者小地摊,卖着各式各样的小饰品小玩具以及小吃食。人来人往,好不温馨热闹。在这样的环境中,纵使顾牵尘生性沉稳,也多了几分莫名的温暖与安全感。
      然而,这样的安全感却突然被一声尖叫打断。他猛地转头向旁边看去,却刚好看见一辆马车向一个跌倒在地的女孩冲去!
      马车的车夫也看见了那个女孩,慌忙拉扯缰绳,然而已经离女孩太近,只要马蹄落下,那可怜的姑娘非死即残!下一刻,顾牵尘足下猛地发力,几步跃到女孩身边一把拉起她往旁边就地一滚。
      周围人一片惊呼,几个年轻女子甚至被吓得捂住了嘴。而顾牵尘只感觉背后一疼,只怕是撞上了旁边小木车的一角,因为巨大的冲击力,他喉头间满是铁锈味。
      “你没事吧。”他缓了许久,方才哑着嗓子低头问被他护在怀里的女孩。小女孩不过七八岁的样子,和顾含生差不多的大年纪,穿着朴素,仿佛受惊的小兔子。经此一吓,她也没有心情欣赏顾牵尘的容貌,惊恐万分地道谢道歉,语无伦次。
      “小哥哥,你,你没事吧?谢谢你谢谢你,对不起……”
      顾牵尘撑起一个笑,慢慢站起来,揉了揉小姑娘的头,“乖了,没事的。下次小心一点,赶快回家吧。”
      小姑娘没事了,那么现在就该解决一下罪魁祸首了。
      顾牵尘在周围围观的人们的视线下笑得如沐春风,看向不远处的马车。马车车夫本想威吓两句,却在顾牵尘的笑容下莫名感觉到了刺骨寒意,不敢说话。
      从门帘看,这马车里坐着的人非富即贵,而敢在闹市区纵马,只怕是家世不小且目无法纪。门帘掀起,从马车中走出一人来,和顾牵尘一下子对上视线。
      这下子,两人都愣了愣。
      顾牵尘:“……呵。”
      王临:“……”
      同样是对峙,同样是一群人围观,同样是自己不占理。
      王临大少爷觉得自己和这个叫顾谨的人,不但是八字不合,可能还贼犯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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