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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改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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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醉红楼楼上挂的牌匾当真是烟花场所的好标志,古黑色的底板上三个用朱丹写成的红字格外扎眼,这是京城第一座从皇城内部批下来的阁楼,里面多的是卖艺不卖身的姑娘,老鸨也不会招些不干净家底不明的人来伺候客人,毕竟能出入这里的都非等闲之辈,有时朝廷命官也喜欢在这里商量大事,大底都是信得过老鸨。
楼中最标致的就数方歌姑娘,弹奏的一首好曲又是个耳目皆空的半残疾,自然不会担心从她口中泄露什么不该让旁人听的出去,这天方歌照常拿了琵琶走进了段烟王预定的包厢。轻车熟路的为客人上了酒菜,便坐在帘内等候客人。
王爷带着他的一众伙计按约到了醉红楼等着那位鬼将军,有的人甚至提前去观音庙里求了几张驱邪避鬼的符给大家发一发,以免着了鬼将军的道,王爷不信这个,除了他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张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醉红楼出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雇来这些人驱邪。
换了平日里几乎一年都穿不了一次的粗布衣,又把自己尽量打扮的温和的司城将军慢悠悠的推开了包厢的门。论他昨日做足了功课也没成想有这么多位王爷在此恭候,耳边突然不知怎的就想起邱贺曾经总在外同他念叨的一句话——天大地大,没有将军的面子大。
果真自己面子够大,一位段烟王还不够这满屋子他知道的不知道的小王爷足够皇上猜忌他的忠心程度了。
“敢问——哪位是段王殿下?”
没人搭理他,许久才听一个蚊子丁点的声音道,“不许动!”
他也没动啊。
一个看起来比段王还小的孩子攥紧手里的符哆哆嗦嗦的点着司城所站的方向也不敢靠近“你你你你,你是鬼将军司长卿否?”
将军微微陪着小王爷附声笑答,“正是在下。”
“什么?!就是他啊……”
司城从这语气中听出些许小王爷们对他的失望,这还真是糟糕,他这还什么都没说更什么都没做呢。
一旁从头至尾都淡定自若的邵温终于使了个眼色让其他人出去了,原本想着鬼将军要是个五大三粗的吃人汉叫这么多人围观也不算过分,如今看来真应了他的温文儒雅,非但如此,长得还十分不安全,一脸的红杏出墙模样。
这算是二人真正意义上的初次见面,不知今日都没睡好还是怎么,旁人走后这两人足足对视了一分钟,最后还是脸皮薄的小王爷发了话,“我听皇叔说明日要同你一道去边北游玩,是不是皇叔想把我支配的远远儿的?”
往日司城对邵温的了解只限于玩世不恭,今日真亲眼见了倒觉得这孩子有些旁人不容易有的聪慧,就是说话太直了些,往后要是真的入朝为官怕是会得罪不少人。
“王爷,我这站了半天,实在是腰不得劲,要不赏个座儿慢慢聊。”说完司城还不舒服的捶捶腰,邵温十分嫌弃的拉了个座位给他,都说鬼将军杀人如麻为人果断,还真是耳听为虚,眼前这位除了温文儒雅甚至还有些老弱病残的样子。
“怎么了?不想去?”绕开小王爷给他抛的送死题,大将军瞅瞅这位小朋友,心道自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还是个孩子,甚至比他捣蛋的多,什么在皇上新婚之夜偷来新娘子化妆用的红纸给鸡仔涂上硬说是变异了的凤凰诸如此类大逆不道折煞寿命的话,好在先帝为人温和又对老将军十分敬重这才免了他一番牢狱之灾,现在想想还多亏了他那好脾气的先帝,换做如今这位,怕是迟早要掉脑袋。
破烂王爷本身其实没人们说的那般废柴,就是被娇生惯养惯了。换句话说,你生来长在温室就过不得腊梅的苦日子,你若硬是想在温室里绽放光彩,那就和营养过剩的花朵没什么差别,迟早要被烧死,搞不好还会落得个谋反之罪未遂。
“去就去!”
小孩子心气高,激他一下就乖乖同他去了。
“哎!”司城就住要走的邵温,沉了沉声,严肃道,“不是游玩,万事留心。”
邵温的耳朵接收了这句话后有些走不动了,他还是头一次听这么像回事的忠告,这一刻鬼将军在他心中的形象不知不觉的改变了。
……
第二日邵温便跟着司城骑马去了边北,走之前他娘千叮咛万嘱咐,没事就在军营里待着不能往战场跑有什么事能忍则忍,吃苦免不了但凡遇上流民暴民躲得远远儿的,万一一定得做些什么就全跟在鬼将军身后,他不敢不护你周全,临走还大包小包塞给他一堆东西。
临时检查侍卫休整情况的司长卿恰好和大包小包的小王爷撞了个正着,“你这是打算着在边北顺便把年一并过了?”
邵温原本就不想带这么多东西,他娘吃准了他的性子,硬是不辞劳苦的把小王爷平日里那些个爱不释手的小玩意儿分开同生活的用品和防身的用具装在一起,整整堆出来四包,还是封了口的,邵温离不开那些小玩意儿只得连着几包碍事的他娘的好意一并拿了过来。
“怎么?不行?”邵温为了他的小玩具,厚着脸皮豁出去了。
“没问题,你给多出来驼你包袱的马儿喂食就成。”司将军两手一摊,表示自己完全没问题。
不一会儿便启程,小王爷坐在特制的轿子里,大将军骑着马同几位部下一同护送段烟王去边北,邱贺也一道跟着。
“我觉着此时此刻此景似曾相识啊!”邱贺同邵温骑马行在最前面,想着身后有位祖宗跟着像极了当年病秧子先帝亲自的临终前赶赴战场为士兵加油鼓气的场景,当时也是他和司城二人护送着。
司城自然是知道邱贺想到了什么,然而英雄所见并不略同,他真心觉得这个场面有点像——迎亲队伍。轿子里坐的那位娇生惯养的主不就是活脱脱的新娘子吗?至于这新郎嘛……尚未觉得谁合适。
“你又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了?”知司城者邱贺也,然而我们的鬼将军不吃这一套。
不理会邱贺,司城快马加鞭继续赶路,本以为就这么一路顺风,谁知没走多远的司城回过头,朝着后边的轿子喊了一声。
“劳烦小王爷下轿。前边跨一道关,轿子进不去。”
前面的确有一道关,但别说轿车了,成千上万的军队都是从那里过去的。
还在车里打盹的邵温早就坐腻了这磕磕绊绊的马轿,还不如骑马来的痛快。
“喂,你又打什么主意?”邱贺既无奈又替这小王爷担心。
“照他这个样子去了边北,能行吗?提前适应一下吧。”
扔了轿子换马匹,他们整体的速度也提升了一倍,小王爷没觉得骑马有什么不好,如果说原来有,在这一路上和将军并肩的短短数日也被消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