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片和残章》九迁迁

11、你看那个汤圆它又大又圆

　　从记事起，我就记得每逢赶集日，奶奶就会挑着一担东西，不记得是两只箩筐还是两只桶了，里面装着她做生意的家伙，同二伯奶一起，上集市卖汤圆。
　　做生意的肯定得想方设法赚更多的钱，所以奶奶也不是只卖汤圆。不过所卖食物的种类也不多，只有三种，并不像现在的饮食店卖的东西这样五花八门。
　　奶奶的摊位设点挺好，是大家上街赶集都会路过的地方。附近的摊位所卖的饮食不一，有油堆，米粉，发糕……大概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我不是很爱吃奶奶摊位上卖的东西，倒是对隔壁摊位的粉和米豆腐日日垂涎。
　　不过我上街赶集，时逢中午，奶奶大多时候会让我在她的摊位上解决午饭，不再给零花钱给我到附近摊位挥霍。我多数时候会听话，但有时侯也实在馋的不行，闹着奶奶给钱卖吃的未果之后，会绕几条街去找爷爷。爷爷也在街上摆摊，卖的是鱼干。
　　爷爷就比奶奶“慷慨大方”许多，给的钱虽然不多，但十分潇洒干脆，不似奶奶总要交代一大堆，什么不要去买辣条啊，中午饭要吃能填饱肚子的东西啊。不过说了，我也不会听的，总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奶奶摊位上生意好的时候，她和二伯奶经常忙不过来，于是叫我去帮忙，我那时没有多大年纪，帮不了多少，也就是洗洗碗，收收桌子啥的。不过我想大多数时候我本人是不情愿的，和小伙伴上街赶集未免要经过奶奶的摊位，我宁愿绕道走，或是躲在小伙伴后面鬼鬼祟祟地不让奶奶看见。过了那个摊点，就全放松下来，蹦蹦跳跳，溜之大吉。
　　奶奶的汤圆卖的便宜，这么说吧，邻摊的米粉三块二两，奶奶的汤圆小碗五角，大碗一块。现在的五角钱能干什么呢？可在当时，却是足够我吃奶奶的汤圆吃撑了。
　　因为买的便宜，并且口感味道方面都不错，奶奶的摊位生意一直不错，到饭点的时候食客都是坐不下的。所以每到中午饭点的时候，我一般都会找借口开溜，一则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二则不想洗那洗不完的碗。
　　有时候我也会等奶奶收摊，多半是想在回家的路上遇到卖零嘴的小商贩好缠着奶奶买一些。那个时候家里就我一个小辈，虽然性格上不怎么讨喜，但也是全家的专宠了。所以每每和奶奶开口要零食，奶奶都会允了我。
　　买了零食我就开心了，奶奶和二伯奶挑着担子，我跟在后面，在太阳落山之前动身，在天黑之前到家（有时天黑不赶巧，回到家已经黑漆漆一片了）。
　　回到家，吃了饭，也就到了我最期待的环节，数钱。
　　奶奶有一只小箱子，装了找零的钱和当天收到的钱，每次卖汤圆回家之后她都要细数一番，算清楚赚了多少。
　　此时的我自然也会凑近了和奶奶一起数，因为奶奶说了，数到最后剩下的钱不够一块钱的就给我了。那时的一块钱对于那时的我来说，是笔巨款。
　　多数时候最后都是凑不了一块钱的，最后落入我腰包的钱一角到九角不等。但是我并没有因为这个而有了自己的小金库，因为钱在口袋还没捂热就被我花掉了，这样也要归咎于辣条毒品一样的难以戒掉的吸引力了。
　　不过现在，一包辣条和一碗汤圆放在在我面前，我更想选择后者。当然辣条还是我的最爱，只是汤圆，不常吃得着了。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大抵就是这个意思吧。
　　汤圆是奶奶最放不下的念想，偶尔和她唠嗑，她总是和我说，我啊，昨晚上又梦到去街上摆摊卖汤圆了。这时她浑浊的双眼竟生出希冀憧憬的光来。
　　其实不止奶奶，我也很怀念上街乱窜的时候一眼瞥见奶奶摊位上冒着腾腾的热气的心安。故而现在的年月，每次路过那个地方，不见当初桌椅的质地纹路，不见叨叨个不停唠嗑的妇人，不见在桌前忙碌迎客的奶奶，我的心里总会生出些感慨，物非，人也非啊。
　　还是想念那一碗汤圆啊，浑身圆白，沾了糖水之后略黄，吃多了会腻味，不吃又感觉少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