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片和残章》九迁迁

12、黄皮树上黄皮果，李子树上你和我

　　物资贫乏的时候，看见什么都想顺一把。当然，孔乙己老前辈说的，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偷呢？得叫盗！
　　我们的偷盗事业仅限于春天到屋后院偷两塑料袋李子，两串枇杷，夏天就比较过分，黄皮果不吃到唇干舌燥牙酸是不会停的了。
　　根据我们多年的盗果经验，货比三家之后，发现有一户人家的黄皮果数量多质量好，关键是家里经常没人，这就给了我们趁虚而入的机会。
　　一般是由B去院子外打探虚实，一看果子是否熟透，二看主人是否在家。抓好时机，我和AB便贼兮兮地出动了。方便的话，行动之前会往兜里揣个大塑料袋，手里拿着老长的竹叉，能为后续的摘果大业省不少力气呢。
　　果子主人家里的大院并没有上锁，这我现在都想不明白的，按理说真不应该的，谁会白白地给别人偷偷进院门的机会。不过他家院子里真没啥，除了那几株黄皮果树，就是耷拉在堂屋门口用竹竿撑着的衣服，没什么值得觊觎的。
　　不过作为孩子，我们倒是觊觎他家那长势甚好的黄皮树。我们也不贪心，摘够吃的了就走。
　　他家住的偏，左邻右舍没有几个，我们的动作一般是由畏手畏脚变得肆意妄为，哪串长得美味就把爪子往哪伸。摘够了也不忘清理现场，争取给它还原还原。其实凭我们摆弄两下哪里能起作用，不过是求一个心里安慰罢了。
　　拿着几大串或者几大袋子黄皮果，自然不敢回家消灭罪证，被家里大人看到可就惨了。
　　B的家门口有几棵枝干粗壮的李子树，夏天不是李子的季节，于是我们仨就爬那吃果子。我和A占一棵树，B独占一棵。偷，啊呸，盗来的黄皮就耷拉着放在李子树杈上，毫无违和感。
　　李子树在夏天就剩下了枝干，没有树叶遮蔽，我们就那么晒着，也不嫌热。抓一颗黄皮果，也不剥皮，直接就塞嘴里嚼了，嚼两下，把皮和籽吐出来。于是，皮的涩味果肉的酸甜味全都进了嘴里，一时竟辨别不出来嘴里是什么味道。心情却是随着这一嚼一吐，奇怪地愉悦了起来。
　　有时候把摘来的吃完了仍意犹未尽，拖着A再去摘一把，回到树上继续吃。
　　吃到满足了，嘴里也麻木了，再也辨别出来别的食物的味道。晚上吃饭也是食不知味，扒几口饭就匆匆离席了。家里人问，只好胡乱找理由搪塞过去，心里却后悔得紧，埋怨自己不该一时贪嘴。不过也从来没记住教训。
　　我们有被人发现过偷果子的行为吗？有，但不是黄皮，好像是早柑吧，是的，我们就是如此不争气，见不得别人家的果子挂在树上，看见了，不，只要想到就手痒。早柑也是在暑假成熟的，不过是差不多收假的时候了。
　　我爷爷发现我偷别人的早柑，很生气，不过老爷子可不想家丑外扬，让左邻右舍知道他家孙女干顺手牵羊的勾当，只是教训了我，说下不为例，也就放过我了。我么，见好就收，自然不会和爷爷正面刚，满口应承说不会啦不会啦，没有下次。安分不过两天，就又窜到后岭去了。摘了果子，用袋子装着去A家，房门一锁，边看电视边剥柑子吃，很是惬意啊。
　　现在想起来到也没有什么难为情的，不用去追究什么道义伦理，这些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并且，那些记忆也是活的。我觉得用几串黄皮，几颗早柑来换这些，很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