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世》解子尘

9、第9章

　　第二天欧阳萧起了个大早。
　　他几乎是一晚上没睡，最近事情这么多，他脑子里闹闹哄哄的连发呆的时间都没有。
　　他跑到浴室从里面关上门拨了个电话：“德叔，我是欧阳萧。”
　　“可算是把你的电话盼来了，你和你爸的事儿处理的怎么样？”
　　“我……不清楚，这个事儿回头我和你细说。就是，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要转学么。”
　　“哦，对对对，新学校我这就联系好了，等你身体再回复一阵子就能去报道了。”
　　“叔，我能不能不去啊。”欧阳萧用指关节蹭了蹭鼻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想在博文留个级。”
　　“啊？这转学手续我都给你办好了，你现在再这么说不是强人所难吗。”
　　欧阳萧耷拉着脑袋没说话。
　　“喂？阿萧你在听吗？”
　　“……”
　　“喂？”
　　“我在听，你说。”他嘟囔道。
　　“你少来，听什么听，你一不高兴了就对人家爱搭不理的，从小到大就这样，还跟我这儿装什么呢。”
　　“你知道还问……”欧阳萧似乎委屈的不行，一米八的大小伙子蹲在浴室门后面垂着头，连声音都蔫了下去。
　　老管家于心不忍的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任性呢？跟你妈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德叔～你帮帮忙嘛～”
　　“唉，你啊。”德叔眯眼笑了笑：“你小时候跟我撒娇就是这个声音，然后再抱住我的胳膊来回晃，嘴里还总说些好听的。”
　　“德叔，别转移话题。”
　　“行行行，我给你把事儿办好咯还不行吗。”
　　“谢谢德叔～”

　　管家的办事效率很快，没过几天就给欧阳萧打回了电话，博文的校长说回去念可以，但是欧阳萧必须给以前在学校做出的种种败坏校风的行为道歉，再写一份检讨书，星期一升旗的时候在广播室念。
　　欧阳萧不服，寻思着自己干什么了就败坏校风？
　　管家沉默了几秒呵呵两声：人家校长说你抽烟，染发，喝酒，带耳钉，恐吓威胁老师，破坏校园财务，撕毁书本，辱骂同学，聚众斗殴，不穿校服，带坏班风。
　　“他放屁！我什么时候恐吓老师了？我破坏他什么财务了？我撕什么书了？我骂谁了？班风怎么着就让我带坏了！我***，当校长？他配？”
　　“好了好了，干嘛呢这是，虽然这几条你没干，但是其他事儿你总得承认吧？你要是不想让人家说就去把你那一头白毛染回来呗。”
　　“说，随他说，说去吧他，我不改，不可能。”欧阳萧翻了个白眼。
　　“哎呦我的小祖宗哦。”
　　“……”
　　“小祖宗？怎么不吱声了，接着说啊。”
　　“……”欧阳萧委屈的一批，哼哼了半天才说：“我……没啥说的。他说的对，我就是这样。”
　　“哦～”
　　“不过我刚刚说的那些我真没干过！叔我说真的！”
　　“嗯嗯，我信你，不过既然人家校长都这么说了，你以后在学校还是收敛些吧，也给荣夫人长点脸，要不传出去说‘企业名流容弦棂的儿子是个小混混’多丢人不是？”
　　“哦。”欧阳萧应声道。

　　当天，他特意下楼买了一支笔，回了家后，活了十八年第n次被要求写检讨的他第一次发现家里连纸也没有。
　　欧阳萧瞬间火了：“这他妈什么玩意儿。”
　　从小到大头一次这么气的莫名其妙，欧阳萧烦躁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怎么，连，纸，都，没，有！”
　　不想下楼又苦于没纸怎么办？
　　撕书吧。
　　当欧阳萧正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叶澜的电话很及时的拦住了他。
　　还没等叶澜开口，欧阳萧就充电话嚷道：“没钱，不约，死了，滚。”
　　叶澜：“？？？”
　　“怎么着，你们家关不住你了想上天了？”叶澜问。
　　“气死我了，怎么我们家连纸都没有！我***”
　　“好家伙，你后半句话全是星号。你找纸干什么？”
　　“写检讨。”
　　“你？”
　　“嗯。”
　　“你也有今天？你打算怎么写？”
　　“不知道……没经验。”欧阳萧说。
　　“用不用哥哥帮你写？”
　　“……”
　　“哥哥家有纸有笔，而且哥哥有经验，怎么样，心动不？”
　　“……黄鼠狼给鸡拜年……条件？”
　　“我这周末要偷偷去隔壁市找我网恋女友，我父母要是问起来……你懂我意思不？”
　　“好兄弟，懂。”

　　这天，高欢难得的没有迟到，起床后还有点莫名其妙的兴奋，到学校门口时，他注意到学生们似乎都有意无意的绕着他走。
　　大概是乔杰的小跟班们说了什么。
　　走进教室，原本吵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了许多。
　　“欢哥，你火了哎！”
　　“欢哥，校园论坛上好多和你有关消息，你看看这个，‘校霸再显神威，一甩棍打的人哭爹喊娘’，还有后面那个‘霸气欢哥：人狠逼话多’，还有这个：‘暖男高欢晋升校霸，声称：我怕你丢不起这个人’！”苏七捧着手机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帅爆了！”
　　“这有什么可吹的。”高欢瞥了眼手机：“打架斗殴，这事儿值得四处吹吗？啥也不是。”
　　“多酷啊欢哥。”前桌的男孩转过身：“牛逼啊，你家人不管你吗？这也太好了吧。”
　　高欢默默抬头盯着他，问：“你觉得，这叫酷？这叫牛逼？”
　　“啊……对啊……”
　　高欢笑了笑没说话。
　　居然有人把他最厌恶的样子当做酷。
　　“欢哥，听说咱们班今天要来个新人，说是高三留级下来的。”
　　“昂，知道。”高欢答的漫不经心。
　　“你怎么就知道了，听谁说的？唉，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道。”高欢说。
　　“害，我还说兄弟的小道消息怎么这么快呢。”前桌翻了个白眼，把头扭了回去。
　　“谁跟你兄弟。”
　　高欢当然知道那人是谁。
　　欧阳萧呗，好几天前就叨叨说要来了，这不叨叨了好几天，今天才终于付出了点实际行动。
　　不知谁喊了一句老师来了，班上人一个一个窜的比兔子还快。
　　前桌的人小声对他身边的侯悦说：“我觉得赵晓晓穿上学校统一发的衣服以后就跟诱惑。”
　　赵晓晓，一个英语老师，三十出头，偏偏长相白净可爱，看上去像个小学姐，学校里的学生一提到好看的老师第一个就会想到她。
　　“大家都应该听说我们班今天来了一位新同学吧。大家猜一猜，ta是男生还是女生呢？”
　　高欢撇撇嘴。
　　什么毛病啊，跟哄小孩一样。
　　班里乱作一团，有的喊男的，也有的喊妹子，也有个别喊的是人妖。
　　赵晓晓拍了拍手，示意所有人安静：“看来今天要便宜女生了！欧阳萧，快进来。”
　　高欢一抬头，第一个看见的就是欧阳萧人群中脱颖而出的白毛。
　　他虽然没有将头发染黑，但却穿上了博文那件公认丑到爆的校服，而且连那枚耳钉也没有带，鼻梁上还多架了一副眼镜，将他又长又密的睫毛严严实实的挡在了镜片后面，整个人显的格外干净利落。
　　高欢差点没认出来他。
　　“大家好，我叫欧阳萧。”
　　座位上骚动了一阵，高欢听到有人小声感叹了一句斯文败类。
　　“欧阳萧就先坐到高欢那里吧，高欢你举一下手。”
　　“谢谢老师～”欧阳萧乖巧的令人发指。
　　高欢的座位在靠窗最后一排的外面，欧阳萧走过去对高欢说：“早～”
　　“早，”高欢拉了拉椅子好让欧阳萧从他身后与墙之间的缝隙里挤过去：“能不能把你那个尾音收一收。”
　　高欢打了个哈欠，一转头居然看到欧阳萧从书包里拿出了英语书笔记本还有一只黑色碳素笔，眼睛都瞪大了。
　　感动中国啊简直。
　　“兄弟，受刺激了？”高欢伸手摸了摸欧阳萧脑门：“这也不烧啊。”
　　欧阳萧一巴掌拍过去：“你几个意思啊，我一直都是爱学习的好学生，知不知道？”
　　“得，我看你的坚持到什么时候。”
　　不出高欢所料，半节课过半的时候，欧阳萧就打起了瞌睡，一手装模作样的拿着笔，脑袋一点一点的，好几次差点磕在桌子上。
　　直到欧阳萧终于忍不住趴到桌子上以后，高欢才凑了过去
　　“嘿，醒醒。”高欢小声喊一句：“快下课了。”
　　欧阳萧没动，看起来睡的还挺沉。高欢继续喊到：“欧阳萧～你妈叫你回家吃饭～”
　　“……嗯，”欧阳萧睫毛抖了抖：“胡说。”
　　“这不没睡着么。”高欢笑了：“你不是要好好学习？这就不行了？”
　　“……”
　　“喂，别装了，真快下课了。”
　　“……”
　　高欢愣了愣，合着这家伙刚刚说的是梦话？都这样了还不醒？
　　他这才上手推了推欧阳萧：“哎，起床了。”
　　“干嘛啊……”欧阳萧打着哈欠直起身，下意识的想伸个懒腰，得亏高欢眼疾手快的把他胳膊按住了：“你真当这儿是你自己家？”
　　欧阳萧这才回过神来：“第几节课了？？”
　　“……”看来您这话没少问啊，这就是您口中的爱学习？
　　“还是英语课，你不是课间要去念检讨吗，我怕你睡过头。”
　　“那不可能，我睡觉很浅的。”
　　高欢：兄弟你哪儿来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