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后新妖录》暗夜泠风

3、第二录 喷子

　　这只杠精已经成形，神魂变异不可逆转，按降魔司的规定，即刻灭除。
　　“三魂有一魂变异。算你命大。”俞乔颇带遗憾。
　　降魔司除的是精怪，没变异的那部分神魂不在降魔司的业务范围内。
　　三魂少了一魂人并不会死。
　　菊零一本来认为有命在是好事，但见俞乔双手一撕，杠精的神魂发出炸裂般的凄号，神魂被一分为二，确切的说，是一个只有本尊一半大小的人形魂体从大门杠神魂中分离了出来。
　　神魂被打一下都疼得怀疑人生，更别说生生撕裂了。菊零一尾椎骨直冒凉气，他敢说，要是这只新生杠精能自主选择，十有八九会选择爽快死吧。
　　不绝的凄号声中，被分离后小了一圈的大门杠神魂一点点消融，直到完全消失不见。
　　太凶残了！竟是用的千丝斩魂术！
　　降魔司标配的法宝是灭魂木仓，一个子弹刹那间就能让神魂消散，痛就刹那间。而千丝斩魂术，相当于神魂被千刀万剐。
　　菊零一不光尾椎骨发凉了，身上哪哪都凉。
　　“去！”俞乔把那剩下的人形魂体打回了地上的肉身里。
　　三魂少了一魂人并不会死，但会变傻。
　　就此，打怪完毕。
　　回到曲云巷34号，做过外出任务的菊零一，真正成为了降魔司的一员。
　　“你就坐在那里吧。”俞乔指了指靠里的一张桌子，“哦，你要是不喜欢那个位置，可以换一个。”
　　菊零一忙应，“我觉着那里挺好的，不用换。”鉴于之前俞凶残乔打怪的狠辣手段，不说他对方位风水没有偏好，就是有偏好他也果断的不敢说不喜欢啊。
　　菊零一死之前的职业是程序员，所以他在降魔司被分配的主职是在网上追踪各类精怪的蛛丝马迹，外出任务为副职。
　　“春梦恁某（注释：你们没有）觉……啊嚏！”
　　一句洪亮的唱喏一个惊雷般的喷嚏，一双五指分开的手从菊零一对面桌子的下方慢慢向上升起。
　　这是另一个同事了。一直在桌子下方熟睡不得见其面的同事。
　　‘恁某觉’？啥意思？菊零一没听懂，也没人问去，他打开电脑的那点子工夫，房间里除了他和这位桌子下睡觉的兄弟，其他人都不见了。
　　“……俺先觉，额陀佛！”
　　菊零一：……
　　很好，有问有答，有呼应，不难为强迫症。
　　“老梅，你醒的正好。”钱萌萌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有一只喷子现身了，你去抓吧。”
　　“中。”说是迟那是快，快到菊零一捕捉不到移动的痕迹，一个黑衣男已站在了对面桌子后面。
　　板寸头，硬朗脸，一身古式劲装，很有武侠小说里的少侠范儿。
　　钱萌萌递给老梅一个平板电脑，“上面有这只喷子的地址。”
　　老梅接过，一个遁术消失了。
　　菊零一赶紧上降魔司的网站查了查喷子这种精怪的资料。
　　喷子，是一种入了邪魔道的精怪，日常修炼方式是胡乱指责、漫骂人族，以被它攻击的人族产生的冤气来修魔功。
　　这种精怪从里到外到脑子，无一处不带有刺鼻的恶臭，又被形象称为粪池臭虫或粪池怪。
　　虽然喷子是种危害性很大的精怪，但它本体脆弱，怕阳光，总是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伺机而动。因此，可以匿名、不用本体暴露在阳光下的网络平台，成了喷子的乐园。
　　修炼喷子魔功的人，一旦开始修炼就再没有是非观，生殖}}器挂在嘴上，不管对方是谁，张口就是漫骂，四处散播恶臭毒气，对社会危害极大。
　　喷子都极爱财，会收钱充当他人的马前卒，不仅没有是非观还立场不定，叫喷谁喷谁，上午可以收甲的钱骂乙，下午就能为了乙的钱骂甲。
　　“咱降魔司有个规矩，抓着喷子不用分离神魂，直接抹杀。”钱萌萌抓着一个可乐杯咬着吸管站了过来。
　　这跟降魔司写在规章里的不符，“为什么？”
　　“喷子该死呗。”钱萌萌显出厌恶之色，“喷子用冤气修炼，什么人产生的冤气最多？只有冤死的人，喷子的目的就是让对方冤死，好提供给他多多冤气来修炼得到快感。
　　而且呀，喷子这种东西，修炼的魔功带有灵魂记忆，喷子投胎转世后十有八九也会成喷子。”
　　菊零一点头赞成，“是该死。”曾是人族一员的菊零一，对这些为祸人间的精怪没一点同情心，“那杠精呢？会有灵魂记忆吗？”
　　有喷子作参照，同样是利用口舌之利来修炼的杠精，简直被衬成了小白兔，因为杠精一旦抬的杠没人接或被人顺杠就哑火了，再也杠不起来，一般杀伤力不大。
　　毕竟是精怪，杠精也会伤人性命，象今天清除的那个杠精，身上就背了一条人命官司：一个大学女生晚上回校的途中，被歹徒袭击、侵犯，这只杠精就硬杠女生自身有问题，不该穿的那么少，不该晚上才回来，遇到歹徒是自找的。
　　女生本就因受害精神上深受折磨，杠精又不停的发贴指责，女生精神上不堪重负跳楼自杀了。
　　钱萌萌似乎看穿了菊零一的意有所指，挑了挑眉，“杠精修的是成妖道，一般不敢致人于死地，也没有灵魂记忆。”晃了晃手里的可乐杯，听任冰块在里面哗哗作响，“特别是竹青这样的胆小杠精，杠一个人只敢杠到对方起一口怒气的量，所以修炼了两百多年，才修炼到神魂化形。人分好坏，妖也同样。”
　　他是看竹青不顺眼，但被看穿了想法……菊零一尬笑了下，转移了话题，“降魔司真是什么族的人才都有。老梅是……”什么族？
　　突然，迫人的气势席卷了整个降魔司，一团黑影压下来。
　　恐怖大王从天而降……
　　“谁喊俺！”
　　“咳。”与恐怖大王的人设很不谐调的一句，让菊零一终于把刚才卡在嗓子眼的半句话吞了下去。从天而降的哪里是什么恐怖大王，是背着个超大黑包裹一身黑的老梅。
　　“呔！”再一个说是迟那是快，快到菊零一没看到黑包裹是怎样从老梅背上移到十米外的高台上的，他已被老梅以疾恶如仇的眼神锁定，“恁个魔头好胆！”
　　说罢，一道灵气刃斩向菊零一。
　　对于语言不太通顺说动手的动手的疑似神经病同事，法力丁点大的菊零一唯一能做到的就是——闭上眼坦然受死然后等着神魂被召回月神魂原地复活。
　　这也是身为公职神的福利，一入公职即有五条备用命。
　　“停！老梅，先别上刀子！”钱萌萌及时解围，“他是新来的有司。”
　　灵气刃的刃尖堪堪停在了距菊零一的脸一公分左右最多不超过一公分三的地方。
　　“哦，俺出去不咋会（没多久）就来个新人？”老梅出刀出的爽快收的也爽快，灵气刃随即消失。
　　好嘛，合着之前老梅从醒来到接了任务走的全程中，就没看到他这个大活人在。菊零一深感到来自容貌的强烈自卑，他就这么不起眼？
　　钱萌萌笑道，“哪是不咋会，你这次睡了一年多了。”
　　“才一年？俺的觉越来越少了。”老梅的手在寸头上胡撸了把，扭脸对菊零一说道，“新人，俺先去度了那个施主再跟恁说话。”
　　老梅一闪到了高台上，开始解黑包裹。
　　钱萌萌看向老梅那里，说道，“老梅大名叫梅悟，原是开封大相国寺的一株梅树，一千年前化形，是我们降魔司最老资格的有司之一。他虽然修的是道，但深受佛法熏陶，算是半个居士。”
　　那边老梅已从包裹里拽出一个绿油油的东西来。这东西象是轮状病毒的放大版，黑绿的圆球身上长满了细长的管子，管子的端部呈喇叭形，向外流淌着粘稠的黑污色的液体，沾得整个圆球身子上都是。
　　这东西是个活物，挣扎着想从老梅的禁锢术中逃脱。
　　菊零一从没见过如此丑陋的生物。
　　随之而来的是臭味！恶心恶肺的臭！菊零一赶紧用法力封住口鼻才没呕吐出来。他瞥了眼钱萌萌，不愧是老员工，有经验，早早戴上了防毒面具。
　　他认出了这是什么东西，是他刚被普及到的一种精怪，喷子。
　　不是说见了喷子就灭杀吗，老梅怎么要度化它？老梅抓的这只喷子，身上还背了不止一条人命，最近的一条人命是个网文女写手，在喷子不停地人身攻击下自杀了，这只喷子却因此修炼大成得以魔气灌体化成了形。
　　钱萌萌从防毒面具下传出来的声音发闷，“老梅这是又忘了带度化法器，才把这臭虫带回来了。”
　　老梅一招手，一根满是尖刺的大铁棒到了手中。
　　“呸，呸。”老梅对自己的两个手掌虚吐了两下唾沫，举起了大棒，“受俺度化，便宜恁个虫了。”
　　钱萌萌道，“老梅的这个法器名为千锤百炼棒，受刑的，嗯，被度化的不受够千锤死不了。”
　　一棒子砸了下去。
　　又一棒子砸了下去。
　　一棒子下去，喷子毒液四溅。
　　二棒子下去，喷子血肉横飞。
　　棒影重重，喷子被砸成扁的，又被砸成长的，再被砸成圆的，偏神魂无法离体，持续性发出痛苦到极致的尖叫。
　　原以为降魔司里最凶残的是俞乔，菊零一还是忽视了俗话的正确性，俗话说，没有最凶残只有更凶残，降魔司的凶残大王是老梅啊。
　　这叫度化？
　　呵……什么深受佛法熏陶，什么度化施主……
　　他信了钱萌萌和老梅的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