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心》三页子

66、六十六

　　唐尧还想吃莲心妈妈腌的黄瓜咸菜，莲心妈妈说家里没有了，要不然重新再腌？
　　“莲心比我还会腌。”莲心妈妈总感觉莲心腌出来的黄瓜咸菜比自己腌的好吃。
　　“真的吗？你叫上莲心我们一起腌咸菜好不好？”
　　“那我问问她哪天有时间。”莲心妈妈会认真对待唐尧的每一句话。
　　“好的，您问好了，就给我打电话，所有需要的材料我来准备就行。”
　　当莲心听到妈妈说唐尧连个咸菜也馋时，骂人的心也有了，但是和妈妈她也不好发作，只要答应周六回去。挂了妈妈电话，莲心还是觉得唐尧是不是在作妖，于是就给唐尧打过电话去了。
　　“唐尧，你确定是想吃咸菜了？”
　　“对啊，就着小咸菜，我能多吃一个馒头。”
　　“那我给你做好了，你来拿行不行？”
　　“不行，我要去阿姨家，她说了要给我包饺子吃的。”
　　“行，周六我回去，你，一起？”
　　“可以，我去接你，到时候我们先去买黄瓜。”唐尧挂了电话很是开心，工作之余，他喜欢往莲心妈妈那里跑，莲心妈妈做的任何吃的他都爱吃，就像莲心做的任何吃的他都爱吃一样。但他想见到莲心，就是见到她，见到她自己就很开心。这个周六能见到她，他现在的心中就像是万里晴空一般。
　　周六唐尧到的有点早，莲心让他在楼下等一等，结果他还是上楼了。莲心把他迎进门，他到沙发上坐下了，莲心就回到厨房找花椒去了。
　　“我明明记得我有花椒的。”莲心边嘟囔边翻柜子，幸好，最后还是让她找到了。
　　茶几上堆满了莲心的文件，她把最近半年的咨询案例都翻出来，想再复盘一遍。以前老师说你当时做出的反应在那个当下就是最好的反应，即使有不足，也不要埋怨那时候的自己。我们可以多想想，现在的自己，可以做出那些更好的应对。莲心用红笔在自己之前的咨询记录上，写下了现在的想法，以及现存的困惑，她计划后面同伴督导时，和其他同事再研究一下。
　　唐尧没有动茶几上的文件，但是也看到了最上面的一些文字。纸的空白处，莲心写了大量的批注。
　　莲心很快就收拾好了，两人计划先去菜市场。
　　莲心头天晚上加班到很晚，所以上车之后就想闭上眼睛小憩一会儿。
　　唐尧却想和她说说话。
　　“莲心，现在很多人都说原生家庭对自己的影响很大，似乎有个好的童年就能拥有幸福的一生一样，你也这么认为吗？”
　　“这个说法确实有一定的道理，好的童年能治愈一生，不好的童年需要一生去治愈。”
　　“有一定的道理，也就是说不完全正确？”
　　“真理是有条件的，这个结论当然也是有条件的。幸福的童年很重要，但是幸福是一种感觉，同样的生活，有人感觉幸福，有人可能就感觉到痛苦。而且我认为，总是拿自己的童年说事的人，本身也是一种懦弱。”
　　“怎么说？”
　　“有人说人的样貌十八岁之前靠父母，父母给你什么基因，你就长成什么样子。但是十八岁之后，你的样子是靠自己决定的。你可以多读书，因为腹有诗书气自华，你可以通过增加学识来提高自己的气质；你可以多注意保养，勤快点，学学保养皮肤和身材，学学化妆，让自己有更好的外貌；你可以攒攒钱，去美容院整整容，把自己不满意的地方改一改；你还可以多行善事，据说多做好事之人面相也会越来越耐看。同样的道理，原生家庭确实会有影响，那个影响我们也可以把它定格在十八岁，十八岁之后大多数情况都是我们自己说了算的。如果一个人总是拿原生家庭说事，这本身是不是一种推卸责任、拒绝成长，或者说是一种懦弱的表现呢？”
　　唐尧转头看了看莲心，莲心坐得有些懒散，说话也缺些气力，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带着棱角。
　　临近菜市场，莲心提前让唐尧把车停下了，再往前走，人车都杂乱，唐尧的车就是很另类的存在。
　　两人先买黄光，唐尧看到大个水嫩的黄瓜就要去买，莲心连忙拉住他。
　　“不买这个，腌咸菜最好是用黄瓜扭扭。”
　　“什么是黄瓜扭扭？”
　　“就是长得不出息的那种，歪七扭八，相貌丑陋，水分不足的那种。”
　　“为什么要买那种呢？”莲心听到唐尧还在继续问，就翻了个白眼给他，怎么这么多问题？
　　“可能是因为黄瓜扭扭更脆，也可能是因为黄瓜扭扭水分少，处理起来比较方便，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以前人穷，习惯了把长不好的黄瓜用来腌咸菜，久而久之，大家就以为最好的腌咸菜的原料就是黄瓜扭扭了。”
　　黄瓜扭扭很便宜，一块钱一斤，而且老板态度极好，似乎在等着莲心讨价还价，莲心让他直接把所有的黄瓜扭扭都打包称了，一共四斤七两，唐尧用微信支付了老板五元钱，老板听到收款数字之后，对唐尧连连夸赞。“哎呀！怪不得我一看这个小伙子就是大老板呢！果然出手大气！”唐尧被他大嗓门夸得不好意思，莲心却被逗笑了。“多给了三毛钱就是大气了，我看这老板才是大气，夸人的时候很大气。”
　　两人都买了蒜、姜、酱油、辣椒。
　　“你敢吃很辣的辣椒吗？”莲心问。
　　“不太敢。”
　　“但是这种线椒腌出来特别下饭。”莲心拿着得有三十厘米长的线椒给唐尧看。
　　“那要不腌来尝尝？”
　　于是莲心又抓了一大把线椒让老板称了。
　　“中午你想吃海鲜粥，还是喝排骨汤？”莲心问唐尧。
　　“排骨汤吧。”
　　莲心又去买了两斤大骨头，唐尧说要不买块肋排，给莲心妈妈放着自己慢慢吃。
　　“不用，我妈不吃肉，再说买多了，放冰箱也不新鲜。”
　　莲心和唐尧到的到家时，莲心妈妈还在小菜园里忙碌，小菜园中空心菜和油麦菜长势喜人，之前种上的万寿菊和向日葵现在也开花了。小菜园的最里面还种了两排葱和韭菜，绿油油的。再往中间一点，五六棵茄子苗像小树一样，张扬而威风，枝条上挂着大大小小不少茄子。
　　一看到两人回来了，莲心妈妈立刻就从小菜园中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把空心菜。
　　“走，回家，外面热。”
　　唐尧一进屋，莲心妈妈就从大盆里捞出个西瓜来。
　　“先吃块西瓜，放冰箱太凉，吃了容易闹肚子。以前每家每户院子里都有水井，夏天从水井里抽上来的水冰冰凉凉，把西瓜泡进水里，然后再吃，又凉又甜，最是解暑。我知道你们要来，所以在在冰箱里面冻了冰块，放在盆里，把西瓜冰了一会儿，来，切开尝尝，看看怎么样？”
　　莲心妈妈切好的第一块西瓜给了唐尧，第二块给了莲心，莲心又把西瓜推给她，让她先吃，自己把刀接过来，把剩下的西瓜切了又装盘。
　　西瓜很甜，莲心妈妈知道这个西瓜肯定很甜，因为她买了份最贵的，这是她买过的最贵的西瓜，但是唐尧来，她一定要给他最好的。
　　吃完西瓜，莲心拿上剪刀要出去，唐尧也立刻站起来，问她要干什么去？
　　“我去剪点万寿菊和向日葵，拿回来插花瓶里。”唐尧说自己也要去。
　　向日葵旁边的月季长得也不错，可能因为今年刚刚种上，虽然叶子和枝干长得不多，但是见不到几个花苞。莲心想，明年月季花就会光彩夺目了。
　　莲心剪花，唐尧负责帮她拿着。待莲心不剪了，他才把花递给莲心，自己帮莲心拿着剪刀。回来时，两人又去看了看莲心妈妈养的鸭子，夏天果然是生长的季节，小鸭子们长得风快。
　　回屋，莲心把花插到花瓶中。
　　莲心妈妈开始忙活着包饺子了，莲心则打算把排骨炖上，唐尧说自己也想帮忙。莲心就安排他把黄瓜辣椒和姜洗了。
　　唐尧是在院子里洗的，他一样一样洗干净了，就去厨房找莲心问自己下一步可以干什么！莲心当时锅里正热了油。
　　“你要炒排骨啊？”唐尧不懂就问。
　　“炒排骨这词还是第一次听到，骨头我已经焯了水，我用锅把再把骨头煎一煎，等煎得两面焦黄，然后加热水重新炖，这样汤好喝，骨头上的肉也好吃。”
　　“还这么有讲究？”唐尧想凑上前看看莲心是怎么煎排骨的，但是带着水的排骨放进锅子中后发出巨大的声音，把唐尧下了一大跳。莲心回头看他，顿时被他的样子逗笑了。于是便嘱咐他，让他先出去等自己，等排骨一炖上，自己就出去。
　　唐尧嘴里嘟囔着，你也别被油溅到。声音太小，莲心没有听到。
　　莲心拎着菜板和刀出来的，菜板放到桌子上摆好，她给唐尧演示了一下怎么切黄瓜，“切成细条就行，正常一根黄瓜切三刀变四棱就行，但是如果那块切得太宽了，你就再补一刀。”唐尧表示自己学会了，但是一拿刀，那笨拙劲还是让莲心不放心了，于是又进屋给他换了一把略宽的水果刀。
　　看唐尧切了一根黄瓜，不错，算是学会了，莲心就转身要进屋。
　　“莲心，你不和我一起切吗？” 唐尧问。
　　“我去把酱油熬上。”
　　“酱油还得熬？”
　　“嗯，用一点点油热热锅，然后把酱油倒进去熬上，同时加冰糖和花椒，有的方子里还加点白酒，我一直没加过，将来有机会可以试试。”
　　“要不我先和你一起熬酱油？”
　　“你先切黄瓜吧，黄瓜买了这么多，切都需要不少时间。”
　　听莲心这样说，唐尧只好老老实实切黄瓜。
　　莲心的酱油熬好后，就放在旁边放凉。她拿着蒜出来，找了个马扎坐下，拖过垃圾桶守着，开始剥蒜。唐尧已经把黄瓜切好了，他问，接下来他干什么？
　　莲心放下蒜，进屋把盐拿出来，在已经切好的黄瓜条上撒上盐，先杀杀黄瓜里的水分。
　　“你再切辣椒吧，会扣辣椒种子吗？”
　　“扣辣椒种？”莲心看唐尧脸上满脸的问号，就明白他没干过这样的活。于是拿起一个辣椒来，用刀在上面划了两下，然后把辣椒用手掰开，把辣椒种子都取出来，顺便辣椒的蒂也一并揪了下来。
　　“你先把所有辣椒的种子都扣下来，我再和你说下一步怎么办。”
　　唐尧还刚扣了一个，就问莲心家里有没有手套，莲心问怎么了。
　　“我手指头被辣椒辣到了？”好吧，还是太娇气，莲心连忙打开水龙头，让他赶紧冲冲水。
　　“好点了吗？”
　　“还是辣。”莲心凑上去看了看，唐尧是指甲里面不舒服。唐尧的指甲修剪得很短，所以一碰到辣椒，指甲里面的嫩肉受了刺激，从而产生了痛感，唐尧说自己被辣到了，其实是痛了。
　　莲心去邻居家菜园里揪了两片薄荷叶子，这薄荷本身是用泡沫箱子种的，但是薄荷的生命力太旺盛了，无数的枝芽冲破了桎梏，直接从泡沫箱的侧面冲了出来。主人家八成是招架不了它这疯狂的长势，于是干脆把泡沫箱和它一起丢在菜园中，让大地承接它的张扬。
　　莲心把薄荷叶子用手揉碎了，然后抹到唐尧喊辣的手指上。唐尧只感觉自己的手机凉凉的，这是薄荷给的。又感觉手指热热的，这是莲心的手指不小心碰触到他之后，莲心给的。
　　“这是什么？”唐尧感觉手指好了很多。
　　“是薄荷，你在旁边坐坐，我来解决辣椒种子。”莲心干活很快，唐尧不明白，明明莲心的手指看起来比自己的还要娇嫩，为什么她的手指不怕辣椒呢？天气已经很热了，阳光穿过层层梧桐树的叶子，零零散散地洒在莲心的身上，莲心额头上起了一层细汗，唐尧顿时有些看痴了。
　　直到莲心喊他继续切姜和辣椒，他才算回过神来，莲心剥完蒜之后，就回屋看排骨去了。
　　唐尧干完莲心给他安排的活，也进屋凑热闹，他看到锅子里嘿嘿的一锅，以为是熬的黑米粥，凑上前就想尝一口。
　　莲心赶忙拉住他，“唐尧，你想干什么？”
　　“我喝一口黑米粥行不行？”
　　“哪有黑米粥？”
　　“那个锅子里面嗯不是吗？”唐尧用手指了指旁边的锅子。
　　莲心反应过来，差点笑岔过气去。终于笑完了，才拉着唐尧走到锅子面前。
　　“你仔细看看，这是熬的酱油，上面漂着的是花椒，不过你理解为黑米粥也有道理，从远处一看，确实很像！要不然你尝尝？”
　　说完就拿小勺盛了一点点，送到唐尧嘴边，唐尧用嘴唇轻碰了一点，又用舌头舔了舔，呀，真是咸死了。
　　莲心看唐尧那一脸痛苦的样子，只觉好笑，这时候莲心妈妈也进了厨房，她是来找另外一张面板的。
　　莲心说她这边的活忙差不多了，“妈，我帮你包水饺吧。”唐尧也连忙说自己也可以帮忙。
　　“不用，水饺我已经包完了，我想着把馒头也蒸上。”莲心妈妈要蒸馒头，莲心和唐尧就说给她帮忙蒸馒头。
　　结果莲心看到那一大盆的面时，就疑惑了。
　　“妈，你打算蒸多少馒头？”
　　“我上次自己蒸的馒头唐尧说爱吃，这次我想着多蒸一点，等给他都带走，这样，他就能多吃几天了。”
　　“这么好！”唐尧只知道在旁边傻乐。
　　“嗯，这次的应该会更好吃，我打了十五个鸡蛋，倒了六袋牛奶进去，和面的时候加了一点点水。唐尧你拿回去之后就放冰箱里面冻着，想吃的时候提前拿出来化冻，你可以重新热热，也可以切成片，过上鸡蛋液，再小火煎一煎。煎一煎你会不会？”唐尧似懂非懂乱点头。莲心妈妈看出来了，就算馒头是熟的，唐尧后面吃起来大概也费劲。
　　“要不然就让莲心拿回去，等她给你做好了，你再去吃？”
　　“妈，你就直接给他就行，他怎么可能连热个馒头都不会？而且我的冰箱太小了，根本就塞不了多少东西。”莲心妈妈看女儿没同意，也就没再多说。
　　唐尧帮着揉面，技术型的活不会干，出点力气还是可以的，三个人一起干，馒头很快就都上了笼屉。
　　排骨已经炖好了，莲心妈妈开始下水饺，莲心和唐尧看着锅子的时候，莲心妈妈又出去给唐尧买的冰粉。
　　莲心妈妈吃得不多，她看唐尧爱吃，就格外开心。排骨汤很浓，唐尧喝了两碗才停下。
　　“下次可以多熬点汤吗？”唐尧问莲心。
　　“我这次已经添了很多水了。”今天添的水比平时熬汤多很多了。
　　“再多点，除了喝骨头汤，还可以留一部分汤出来，等下一顿的时候用来做麻辣烫，你说好不好？”唐尧说得极其认真，莲心更确认唐尧的固有属性就是好吃。
　　“行，当然行，我知道麻辣烫。唐尧你想吃吗？下次我提前准备，你都爱吃什么？莲心，等你一会儿记下来给我。”莲心妈妈对唐尧的要求回应得很是积极。莲心只得说好好好，应对着妈妈。
　　两人离开的时候，后备箱里除了莲心又去花园中剪下来的花，还有一包莲心妈妈给唐尧专门蒸的馒头。
　　唐尧的车都启动了，莲心妈妈又追上来。
　　“唐尧，下次我再给你蒸一些粘糕，糯米粉我已经我已经买好了。”唐尧连连说好的好的阿姨，莲心转过头，不去看他们两人的热乎劲。
　　“莲心，下个周你有空一起回来吗？”
　　莲心都三轮话要说出口了，但是又忍了回去。
　　“要不你给我妈当儿子吧，她对你那个娇惯劲，就像对她的幺儿一样。”这话不能说，这有可能会让唐尧想起自己的妈妈来。
　　“我怎么感觉你在我家比我都自在？”这话也不能说，他愿意去妈妈那吃饭，妈妈很开心，只要妈妈乐乐呵呵的，自己怎么都可以。
　　“你难道光知道吃吗？”这也不合适，民以食为天，所以爱吃不算缺点，而且给他吃什么他就吃什么，很少挑食。况且他有工作，虽然提得不多，但应该是好好工作了，所以他也不是光知道吃。
　　话到嘴边，又都咽了回去，想了想，下周可以回来呆一天。
　　“下周一起回，我前两天试着做了点牛肉干，骆琦姐说很好吃。你要是最近有空，和我说个时间，我再做点给你吃。”
　　唐尧嘴里嗯着，但是心神都被那个叫“骆琦姐”的人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