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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生如逆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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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交/合。
这般的词语经由此人说出,似乎也不带任何淫靡放/荡的色彩。
只是再普通不过的陈述罢了。
谢忘生曾是她道侣不假,却是名存实亡,没有什么感情。
人人都说是她用了手段,逼得堂堂扶光剑自毁声名,与弟子逆.伦。
是她弄脏了他。
结为道侣的那几年,翠微别有所爱,一心追逐那人。
谢忘生更是心无旁骛,眼中唯有大道。他这个人似乎天生就不存在那方面的欲望。
是以他们从未双修过。
纯阳精血需要配以阴阳交/合之法才能发挥它最大的功效,否则一入体,极易使受血者爆体而亡。
所以最好是在俩人双修之时舍血。
突然,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不要,师尊。不要为了我做这些。您已经被她害得失去了一双眼,又何必再被她如此侮辱?”
李轻丝满脸是泪,想到师尊肯为救自己而放弃天劫,感动不已,心一横,道:
“若要使师尊受此羞辱,丝丝宁愿当场自绝于此!”
真是师徒情深呐。
翠微笑了下,说:“她体内被我种下两生花,若我死了,她也活不成,且会于死前承受千倍逾我的痛楚。想必仙君看得出来,她腹中有子。哪怕仙君舍得下心爱的弟子,却也是不忍伤及无辜的吧?”
或许如他所说,她道心已失。
从前绝不会用的手段绝不会做的事如今一个不漏地做了个遍。
再也无需满足任何人的期待,再也不用面对任何人的失望。
痛快吗,不。快活吗,也不,只有无尽的荒芜。
到底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她也想不明白。
谢忘生:“你就如此笃定我会帮你?”
李翠微看了李轻丝一眼:“仙君何等人物,区区雷劫能奈何得了仙君?能在九天雷劫下来去自如,想必这令修士闻风丧胆的天劫对仙君来说不过是易如反掌。斗胆猜测,仙君迟迟不能飞升,也许此劫不在天险,而是,应在了人身?”
无法勘破情爱的你又如何能成神?
“当初既已为她舍去一双眼,再为她舍却此身,又有何妨?”
李翠微缓缓打开掌心,仿佛是某种邀请。
谢忘生闭着眼,出尘绝俗的脸一派冷淡,并无被戳破心事的恼怒。干干净净,如同落着一场白茫茫的大雪:
“仙子,请慎言。”
这些对话却在李轻丝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师尊……”
她红唇半张,眼中掠过惊讶……以及一丝暗暗的自得。
原来当初师尊是为了她,才不得不娶李翠微的吗?
她就知道,就知道——无情无欲的师尊怎会对李翠微……?
可是,她已经有了帝君的孩子。
李轻丝抚着小腹,一咬牙,恨声道:
“师尊别答应她。李翠微伤势极重,撑到现在已是强弩之末,只要抓了她严刑逼问,一定能问出解药的下落……啊啊啊啊!”
一股钻心的剧痛传来,李轻丝受不住,痛得打滚,再也顾不得仪态破口大骂:
“李翠微你不得好死!你这个恶.心下.贱的东西,你堕落放纵都是你自己选的跟我无关跟师尊无关。你要报复为什么不去找那些害你残废的妖魔,反而与它们为伍来对付我们?爹爹说得没错。你就是天生的灾星,祸害,走到哪里都会害死所有人!”
“活该你断腿残废,活该你万人唾骂。活该你沦落到如今人人喊打的境地!”
“老家伙临死前还念着你的名字,恐怕也没想到她最疼爱的孙女会变成这副鬼样子,丢尽我们李家的脸吧!”
她骂得越毒,翠微笑意越浓。
直到最后一句,李翠微脸上的笑,倏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人看清她是怎么出手的,红光一闪,鬼使便在她手中化成了一抹弯刀,刀柄刻着骷髅。
弯刀朝着李轻丝飞去。
李轻丝肩膀剧痛,被活生生削去一层血肉,那刀却自后回旋飞来,要活活地切下她一条胳膊——
“铿!”
一抹剑光与鬼刀相撞,火星四溅。
弯刀被弹飞,鬼使化成原形,一节节白骨散落得到处都是。
李翠微被反噬,腥甜涌到喉咙,又被她强行咽下。
李轻丝的反应比她更大,“哇”的吐出一大口血来,昏死过去。
翠微擦了擦唇角,看着谢忘生:
“仙君。我说了,我若受伤,她的伤会是我的十倍。”
谢忘生负手无言。方才他一出手,阵法不攻自破。
众人不知他们在说什么,唯见渡厄崖边风雪不绝。
嫁衣女子倒在地上状似昏死,身下不断有血流出,又很快被冻住,很快凝成大块大块的血冰,极为骇人。
李父大怒:“孽障!你对你妹妹做了什么!”
“父亲不必担忧,她腹中那孩子命硬得很,死不了。”
翠微清脆的声音传进每个人的脑海中,掀起惊涛骇浪:
“师弟的孩子,当然如他一般,命硬得很。师弟身为温孤家族最后的纯血,后代若是为女,与人结合,便能够将毕生修为直接赠予下一代。”
“师弟是个专情之人,这么多年来对我妹妹一心一意,在正式将人娶回去前,便跟她有了这个孩子。”
“只可惜,不知是男是女,倘若是个男孩,父亲的如意算盘就要落空了。”
这一句接一句不亚于重磅炸弹,众人一片哗然。
“什么?”
“帝君竟然是温孤家的纯血?李翠微还叫他师弟……难道他早跟李家有关系?!”
“李府君收养的那个养子不是死了吗?却原来还活着,就是帝君?”
“我们一直在找温家最后一个纯血之人,却被李府君捷足先登!瑶芳仙子腹中若是个女娃,将来谁娶了她,岂不是直接拥有了天赋远超旁人的后代?”
“他李浮白便是那孩子名正言顺的外祖,再选族中子弟与那孩子成婚,所出后代个个出类拔萃,一个便能抵旁人家的十个!如此,谁还能挡得住他们李家日渐强盛壮大?”
要知道如今灵气益发稀薄,修真界各派林立,斗争不断,一个根骨卓绝的好弟子如同绝世法器一样稀有,为了一个好弟子,各大世家争得头破血流的事也是常有的。
“难道它们李家从一开始就在布局,故意收养帝君,培养帝君与李家的感情,又用女儿与温孤家一脉联姻……妄图掌控整个修真界?!”
没想到李翠微一句话就让众人陷入了骚乱,甚至挑动了对李家的敌意和怒火!
李浮白大恨:
“女魔头妖言惑众!仙师,怎么还不出手,除了孽女!”
他朝着白衣人喊话,却不敢不恭敬。
谢忘生修为卓绝,地位尊崇,当初舍身海更是一战扬名,饶是李浮白这样的仙门泰斗都得尊称一声仙师。
一时间众人噤声,目光投向谢忘生,化神天劫出来却能如此泰然,身上没有丝毫受损的迹象。
方才更是轻轻松松便击败了鬼使,实力不容小觑。
要知道刚才就那一个鬼使张开的白骨阵,他们都久攻不下!却被谢忘生一剑破了。
这个人大抵真是天神所化的吧。
“当然,她只是暂时没有大碍,”
翠微思及正事,目光移向谢忘生,口鼻之间,血腥浓重。
喉咙像是被沙砾磨破,每说一个字都艰难无比。
脸上却扬起笑容:
“至于她和她腹中孩子的性命能否保住,就看仙君的了,”
“仙君究竟是要守身如玉,还是想要这对母子为我陪葬?”
她快要撑不住了。
谢忘生静静地想。他袖子一抬,袖白如鹤,一身道袍如覆三尺雪,长身玉立,发浓如瀑。
忽然之间,风雪大作。
众人移袖,再张开眼时,有人惊呼一声。
“看!那是——”
一个巨大白玉台悬浮九天。
云雾如纱帐环拢,又如流水那般曼妙袅袅地悬垂下来,遮住了里面的情形。一红一白,两道身影,朦胧失真。
众人摩拳擦掌。
“必是仙君在同那妖女斗法!”
“仙师出手,必定让那女魔头尸骨无存、灰飞烟灭!”
有人御剑飞上,想要观看,却被强大的法力场所干扰,剑咣当坠落,人也被掀翻在地,疼得呲牙咧嘴。
是禁制。
天上云气汇聚,如同漩涡,要将整个天地吸入其中。
雷声大作,轰隆隆轰隆隆响着,紫色的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过天际,地面震撼不止。
众人一个个只恨不得伸出个二里地来,去将这场旷世之战看得一清二楚。
也有一部分人紧盯着渡厄崖的动静。
那童子将灯放在一旁,扶起李轻丝,似乎正在给她疗伤。
要知道李轻丝肚子里的可是帝君的骨血,也是温孤族的血脉。
若是一举得女,岂不是人人争抢的顶级资源,不比诛杀一个女魔头的收益大得多吗?!
修真界没过一阵便会出个魔头,大家早就已经习惯了。
至于这个李翠微,要说有多大奸大恶吧也谈不上,在那一众作恶多端动辄屠城的魔头里实在排不上号,只她所修功法极其阴邪,法器红丝缠更是能将大乘期修士毙命于一念之间,遭到许多人的忌惮。
此女前身既是李家大小姐,又是修真界第一人的首徒,还大逆不道与师尊结成过道侣,种种加起来,这才得到诸多关注,喜提女魔头的称号。
白玉台上。
“仙君真是尽职尽责,为了弟子肯做到这种地步,”
翠微轻笑着,捂唇,低低咳嗽两声。
手掌落下,丝缕鲜红从指缝渗出,滴落指尖。
她半边脸渐渐爬上魔纹。
那纹路黑中带金,形如莲花,从下巴延伸到眼尾,花影婆娑,斑驳陆离。
令人想到死亡,黑暗,一生的颠沛流离。
那是入魔的征兆。
弃明投暗,修炼邪功,她早该入魔了。
能撑到今日,道心之坚早已远超旁人。
“要融合纯阳精血,需与纯阳之体灵修。可莫说仙君不愿,我亦是抵触。不知除了此法,还有其他舍血之法吗?”
若她记得不错,阴阳交/合,还可以神魂交融的方式。
比起肉.体的结合,后者李翠微更能接受些。
只要想想跟此人衣衫尽褪,裸裎相对的画面便是说不出的别扭。
也是好笑,死到临头还在乎这个。
“若是仙君同意,我便——”
声音戛然而止。
李翠微眼睛睁圆,唇瓣微张。一只修长的手在眼前拂过,上面的肌理清晰可见。
手骨洁白,指尖如玉,如雕如琢。
脑后一紧,而后一松。
霎那间,满头长发如瀑落下。
一束束的黑色卷发从头顶直垂到腿弯,如海藻般,浓浓淡淡,掩着李翠微白皙小巧,写满错愕的脸。
视线缓缓移动,落在谢忘生白皙的掌心。
一抹蒙蒙的暗猩红色,被风吹着,在他的指间袅袅欲飞——
谢忘生顶着一张冷淡无欲的脸,解开了她的发带。
宛如某种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