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美人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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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微明，白墙黛瓦的沈府一片安宁祥和。
绿苑，一进屋，正对的墙上挂着一幅美人戏蝶图，两只圆椅上刻着云纹上头铺着绸缎做的垫子，更不必说那乌木方桌，更是精巧绝伦。
穿过挂着的珠帘，里头先看见的是亮格柜，最上面摆着小少爷喜欢的玉狮子和玲珑瓶，其余的小物件也摆在旁边，在旁边，是一张挂着白色的纱帐的拔步床，隐隐约约能看见里面的人影。
顾遗走上前，轻轻拉开纱帐。
沈杙还睡得正香，拥着薄被小脸微粉，如墨般的发丝散落在软枕上。
顾遗也没叫他，只是坐在床边替他把脸上的头发拨打耳后。
三月前刚认识，沈杙站在小舟上，手拿着一只折扇，神色淡然如同画中仙人。
烟雨空蒙，湖光秀丽，他抬眼看来，惊艳了不知多少人。
他也是其中一个，虽然只是一瞬的恍惚。
后来沈杙发了帖子邀请众人聚会，可惜沈杙突然病了，其他人知道消息都没去，他却鬼使神差的去了。
仆人听他是沈杙的好友，又见他衣着气度不凡，还有请帖就把他领到沈杙门前了。
顾遗走进去时，屋里一个人也没有。
沈杙躺在床上，平日里傲慢的小脸烧得发红，连着眼皮都泛着粉，更不必说格外红的嘴唇，可怜巴巴的蜷缩在床，只露出一张脸。
他那时也是这样坐在床边。
沈杙应当是感受到有人靠近，伸出了手，拽着他的衣摆撒娇:“阿爹。”
他浑身僵硬，未免沈杙清醒后两人尴尬，他站起身想往外走。
但他没想到沈杙会追他，那副病弱的身子，一触极地面便软倒下去。
他回头——
却看见沈杙雪白的衣袍像花一样铺在地上，仰着那张烧红的脸，脸上还有泪痕。
回过神，他已经把人抱起来放床上了。
其实他大可以把仆人叫来，不掺和这事，但他鬼斧神差的上前了。
沈杙不愿躺着，他依着顾遗，像一个孩子般眷恋温暖的怀抱。
独留顾遗浑身僵硬：又暖又香娇气的，这哪里像个男子，顾遗暗暗心里骂道。
他没揽着抱都能感觉到怀里人的腰肢有多纤细。
沈杙还没安分多久，就开始在他颈窝那蹭来蹭去，嘴巴里叽叽咕咕不知道说什么，顾遗只能凑近他的唇才能听见:爹爹，难受。
沈杙烧得糊涂，此刻只觉得委屈，他没出声，眼泪却染湿了顾遗的肩。
他想把沈杙拖下来，但怎么也下不去手，太轻太瘦脆弱的受不了一点力气。
最后他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抱着沈杙躺在拔步床，但意外的是，抱着沈杙他居然睡着了。
他醒来时，天色已晚，沈杙窝在他怀里乖的不像话，皙白脖颈上黏着一缕发丝，顾遗心里一软，轻轻的替他把头发拢到身后。
正巧那药也煮好了，顾遗把人叫醒，哄着给他一口灌了下去，又塞了一个蜜饯。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沈杙会更温柔。
只是那时的沈杙，真是叫人心都要化了。
*
等到沈杙终于睡饱懵懵懂懂的睁开眼，便看见顾遗盯着他入神的样子。
“子安兄什么时候来的。”沈杙揉揉发胀的额角，自然而然的伸手要他拉起来。
“刚来一会儿，听下人说你还在睡，就来叫你。”把沈杙拉起来后，他握着沈杙的手也一直松开。
沈杙打了个瞌睡，这才叫人来洗漱。
“今日我们要去哪？那么神秘。”沈杙用帕子擦干脸，开始穿外袍。
他今日穿的是一身月白的袍子，浅蓝色衬得他仙气斐然。
顾遗看着他系腰带手忙脚乱，笑:“沈弟去了就知道。”
他十分自然的上前给他系腰带，环过沈杙的腰肢。
“劳烦子安兄了。”沈杙总觉得他来帮自己系腰带有些奇怪，但他也不好说什么。
顾遗垂眼看着他的腰肢，不自觉的勒紧了些，把沈杙勒的吸了口气，推了一把子顾遗。
沈杙的嘴唇微抿，眼眶湿润，乌发柔顺的扫过顾遗的手背，直把他撩的心跳如雷。
“抱歉，我方才不是故意的。”顾遗摩挲着宫绦，抬头看着沈杙，神色恳切。
“还是我自己来罢，你那是要勒死我。”沈杙推开顾遗，自个儿低下头来整理，顾遗嘴角衔着一抹笑看他:“让小公子受疼了，下次我轻点。”
沈杙神色扭曲的看他:“子安兄说话真是让人浮想联翩，沈某自愧不如。”
顾-骚话连篇-遗:“沈弟怎么这样说，这样一来，是我孟浪了。”
沈杙：得了，是我思想肮脏了。
*
沈杙用扇子支着下巴，百无聊赖的趴在窗边，斜着眼看来总带着傲慢轻蔑的感觉。
他乘的画舫极为奢华，完全仿制宫殿的建筑风格，顶上漆着黄漆，船柱雕梁画凤，那上面挂着的彩灯上便绘着姿态各异的美女，或凭或立，表情生动，风一吹，极为绰约。
等到夜里时才是真的夺人眼目。
顾遗手里拈了一枝花，他修长的手指拨弄着花瓣。
沈杙回头：“花魁大赛怎么提前了？”
“给你找点乐子。”顾遗把花递给他，沈杙漫不经心的接来。
“那就多谢顾兄了。”沈杙闻了闻花香，对顾遗笑了笑。那花衬得他原本隽秀的容颜多了分艳色，风吹动他的乌发，而他笑容明媚。
顾遗的眼眸更深沉了。
“栎华”
沈杙听见有人叫他，垂眸望去，原来是李祈年乘着小舟在这游玩。
顾遗脸上柔和的表情逐渐消失，只一瞬，他又重新挂上了笑。
李祈年登上了画舫，看了看四周，神色夸张:“顾兄大手笔了，这样精美的画舫，怕是费了不少功夫吧。”
顾遗笑意不达眼底:“就知道打趣我。你今日不是说要去和纯园吗？怎么又不去了。”
李祈年怒火中烧，他不能说自己兄弟要被人吃干抹净了，所以来阻止这事发生的吧。
他喝了口茶:“和纯园今日闭园，子安兄不会不欢迎我吧。”
顾遗表情更加莫测，他看了眼那边的沈杙，心想沈杙对李祈年真是重要，李祈年为了他，连和纯园都能放下不管。“当然不会，我们都是兄弟。”
顾遗倒了杯茶，碧绿色的茶水还有丝丝热气，他把茶递给沈杙，这才转身看李祈年。
沈杙对两人间的波涛汹涌一概不知，抿了口茶水:“好茶!”
顾遗微笑:“阿杙喜欢就好。”
*
入夜画舫上灯火辉煌，来往净是达官显贵，各色美人争奇斗艳。
最好看的还是穿着红石榴色长裙的流光，她眉眼盈盈，勾魂夺魄，身姿娉婷婀娜，就站在那台子上不动也多的是人给她投花。
花魁之夜，每年都会办在画舫之上，参赛者共十二人，男女不限，得花多者胜出。沈杙站在更高一层的栏杆边，拈着五两银子一朵的花，往流光的方向抛去。
她似有所觉的抬头，却看见有位身穿白衣隽秀无双的公子对她微笑，向她投了朵花。
流光失神一瞬，莲步微移，接住了那朵花，慢慢的把花叼在了唇间，雪白的花盛放在她的唇边，台下人声更沸，她却只看向沈杙。
沈杙却转身就走，独留美人白了脸颊。
愣了一下，流光手拈着那支花，在台上翩翩起舞，她半支舞都没跳完，只听众人吸气声，她一抬头便看见万千花雨中给她递花的少年，手里一支盛放的牡丹。
花魁之夜最名贵的花----牡丹“酒醉杨妃”，一花千金，独一无二，此时被沈杙送给了流光。
全场皆静。
顾遗垂下眼，面上十分淡然，他手中的茶杯却裂了一道口。
李祈年似笑非笑，火上浇油：“一掷千金，栎华霸气。”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美人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