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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偷袭 ...


  •   黑暗中,两双眼睛对视着,

      一双满是愤恨哀伤,似乎这愤恨是生下来就带着的,如火苗慢慢生长,终于燃成熊熊大火,一路摧枯拉朽。

      一双微微侧目,眼角上扬,带了几分嘲讽的笑意,仿佛南疆就是一张大棋盘,人们的生死不过是棋盘上的厮杀,有时弃车保帅,也是一种不得已的选择。

      李二不经意的低头侧过,捂着腰间汩汩流出的鲜血,一脸痛苦“从小长大的兄弟,你不信我?”

      蓝长泽并不肯答话,一攥手中弯刀,对着李二左右开弓,唰唰唰连刺三下,刀刀都直指要害。

      然他身子骨一向羸弱的很,平日里在南疆又多有奴人保护,并不需要自己有多高的功夫,一来二去,他的功夫也就够扛着刀,对付几个手无寸铁的人。前提还的是人家功夫也是平平。

      若不是偷袭,他根本伤不了能上阵当兵甲奴首领的李二。

      “长泽,你不要在此处动手,平白给自己添嫌疑。不如直接送我上祭坛吧。我到时候自己咬破舌头,也是一样的结果。”

      他一边躲着弯刀,一边居然还在给蓝长泽想退路,

      不曾想到蓝长泽的这一下只是个幌子,回身一转,手中抛出一把银针,密集如大雨瓢泼而至,

      他嘴角轻轻上扬,

      有些人,生来是羊,仁义到了家,也不过是只领头羊罢了。

      而他,则生来是狼,既然要纵横南疆,夺下雀灵谷,便不得不把恩义道德都统统放在一旁。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么,

      比如父亲的性命,兄弟的情义,上万奴人等等……

      都是小节。

      淬了毒的针在黑夜里泛着银光。

      李二似笑非笑的站在原地,不躲不闪,只闭上了眼睛。

      夜深人静,周骞从房檐上一起一跃,跟着往来的小厮,钻进一个颇为精致的花园。

      翠绿的草坪上如一块碧玉在月光下泛着光,草坪四周围着一圏竹林,竹林深处,一只孔雀探出了脑袋,露出一个黑黝黝的脊背与发冠子。

      周骞心一动,从孔雀身边匆匆而过,转身敲开了花园从中唯一的小竹楼。

      有些城池,固若金汤,非得让他从里头乱了,才好下手。

      李二忽觉身旁似有一人窜出,动作之快,跟一阵风似的,他一睁开眼,只见一个女子持一把剑挡在自己身前,手腕转动之间,长剑如龙蛇,上下翻飞。淬了毒的银针,与携着剑风的利刃一对上,便打了个弯,杀气腾腾的暗器转眼变成半弯的鱼钩。

      稀稀拉拉的掉落一地。

      女子慢慢抬起头,烛光中映着她一对剑眉,蓝长泽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居然还活着,难不成阿四又失了手。”

      他一时莫不清楚状况,端出了平日里的和稀泥的功夫,温声笑道“小七姑娘怎么不在家里睡觉,跑到别的男人房里来了,快回去,当心你家相公知道了发火。”

      小七漫不经心道“巧了,我家相公派我来的,方才睡到半夜,不知道哪儿窜出一只狗,上来就要咬人。我本来想打死,后来相公说打狗也要看主人呢,我想想也是,便一路找到这里来了。”

      蓝长泽咬着牙,恨恨说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小七伸腿将一地鱼钩往旁边踢了踢,朝着蓝长泽道:

      “那我就说点你能听懂的,你们自诩为雀灵谷的高贵人,一出手就是这般下九流的阴招儿,杀人靠偷袭,打架靠暗器,蓝公子,你好大的脸”她抬起头来,眼中带着杀气。

      她将长剑抖落了一下,轻轻吹了吹黏在上头的毒针,而后微微一笑,展臂一挥,长剑大开大合如满月,剑尖处寒光一闪。

      蓝长泽大惊失色,叫道“你杀我容易,可你对付不了雀灵谷的上万的兵,休想全身而退。”

      小七摩挲着剑柄“杀你做什么,平白无故的脏了我的手,倒不如挑断你的手筋脚筋,叫你从此不能再害人。”话音未落,便挺剑而出。

      蓝长泽岂是她的对手,两三招便落了下风,待从怀里再掏出一把银针来,被小七一伸一缩,剑尖便如蛇般绕上了他的手腕,转而一挑,只听啊的一声,

      银针掉了一地,上头沾了些血迹,蓝长泽一手攥着手腕,不住的惨叫。

      小七也是一脸吃惊

      “你叫什么?”

      蓝长泽叫了几声,忽的发现手腕好好的,别说血,连个皮都没擦破。

      银针是自己吓个半死,手一抖,给扔地上的。

      那这血是哪儿来的?

      他转头一看,

      只见李二正徒手抓着小七的长剑,手中鲜血直流。

      小七气歪了鼻子,叫道 “你把他当兄弟,他拿你当垫脚石,你没看出来么。”

      李二淡然道“我本就打算给他当垫脚石的,只要他信守承诺,我便愿意让他踩着我的尸体走上雀灵谷的谷主之位。姑娘好意,在下心领了。”

      小七呸了一声“你心领个屁。这般恶贯满盈之人,杀父夺权,视人命为草芥,你居然信他,给姑奶奶让开。”她奋力将长剑往外一拔,对准了李二的胸膛“少管闲事。”

      李二惨然道“我可以不管闲事,但不能不管我兄弟。”他忽然脚下一动,从蓝长泽手中夺过弯刀,迎上小七的长剑。

      小七原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尤其是那个病秧子似的蓝长泽,她要是不是想留他一条性命,方才都犯不着连出几招,一剑便能在他胸口捅个大窟窿。然而这李二却是个硬茬子,无论是武功还是力道,都不在她之下,想来都是中了白凤岭那厮的毒药,把脑子都化作力气了。

      她隐隐觉着,对方并未使出全力,尽管如此,她渐渐觉着招架的费力了。

      她并没想到自己方才十七岁,功夫修为与身体本应远不如这个正值青年男人,

      而是不服气的心道“看着李二的不开窍的榆木脑子,肯定是中毒中的更深些,所以功夫比我好那么一点。”

      蓝长泽在一侧看热闹,心里得意的很,盼着两个人打成一团,最好是个同归于尽。
      可他打架虽说不行,毕竟常年训练奴人,看人家打架都是有一手。二人攻守只见,看李二的意思,似乎只想要她剑下留情,并没使出杀招。他心下一动,开始挖空心思的挑拨起来。

      “大哥,这女子不能留,他们已经抓了谷主身边的侍卫,若是留了她去告诉老谷主实情,明日在祭坛上死的人就是我。”

      “我死了倒也不妨,可我之后,谁能接过老谷主的衣钵,谁去破了这南疆千年的传统,到时候奴人大批被制成傀儡卖掉,雀灵谷里从此便成了一座鬼城。”

      小七渐渐觉着手中的剑沉了许多。

      李二果然吃他这套,这几乎话说完,他手中的弯刀便出的慢了,然而刀刀带着万钧之力,压得小七喘不过起来。

      “等我倒出手来,非把那畜生的舌头给割了不可。”小七狠狠的想着,她除了跟周骞偶尔撒娇耍赖,对付敌人一向是能动手就不动口,尤其烦有人站在一旁不出手,嘴里嘚吧个不停,简直扰人心神。

      她虚晃一枪,将烛台挑起,朝着蓝长泽的脸上一扔,而后踩着小桌,在空中翻了个身,叫道“给我闭嘴。”

      蓝长泽眨了眨眼睛,根本没看出个东西南北,一盏油灯啪的一下撞在他鼻梁骨上,滚烫的灯油撒了他一脸,痛的嗷嗷叫唤。

      小七心里一爽,却没想到,这竟是个昏招。

      李二一见蓝长泽受伤,竟然眉头一皱,转而步步紧逼,凭着小七施展出铭鹤山庄的一身巧劲儿,他只是越打越慢,越战越狠,最后一记弯刀自上而下,刀锋所至,极是凌厉,将小七挡在头顶的长剑劈成两半。

      小七抿了抿嘴唇,“难不成今日便要大限将至了。”

      蓝长泽被灯油烫的龇牙咧嘴的,他原本两腮便瘦,这一烫竟然露了骨头,加之扭曲的面孔,颇为阴森可怖。

      他尖叫道“大哥,你不要手下留情,杀了她,将来我承袭了雀灵谷的宝座,我定能将你的意愿传承下来,砸碎雀神的庙宇,让南疆的奴人得以自由。到时候雀灵谷不再有奴隶,人们想种地的种地,想采药的采药,不再受奴役之苦,也不会”

      他话音未落,互听黑暗中有一阵大笑声传来,

      “好,好,好。”

      三人扭头一看,周骞抚掌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笑道,

      “好一番感人肺腑的鬼话”他一顿,“也就只有你这种傻帽才相信。”

      “李二,你是李破之的后人,对南疆的这雀神的规矩深恶痛绝,即便豁出性命也再所不惜,我敬你是条汉子。然而你就没想过他蓝长泽做为将来的谷主,废了奴人对他有什么好处?你可听过哪朝哪代的皇帝做的久了,打算让天下人轮流当的。”

      蓝长泽眼见来了个嘴皮子厉害的,一时不免觉着头疼,叫道“大哥,这人惯会使诈,他昨日招人扮成我的模样去采石场,偷走了采石场中守卫奴人,问出了你的下落,便是要将你们一网打尽。你切不可听他挑拨离间,江湖人义字当头,你连性命都可以舍了,我又要什么好处,”

      周骞呸了一声, 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蓝长泽,你个杀父弑兄的畜生,也配说江湖义气,我且问你一句,你口口声声说要日后放了奴隶,当初那药傀儡的买卖契约是谁签的。”

      李二倏的睁大了眼睛,怒火中烧,压低了声音道“长泽,他在说什么?”

      蓝长泽恨恨的盯着周骞,一时愤而不语。

      周骞哼了一声,从门口拎着个五花大绑的人扔在地上,转身拿了把椅子,翘着腿一坐,

      “来,说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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