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神》林芝linzhin

2、做梦

　　夜里，睡卧蒙胧间，檐廊下的猗猗兰花有淡淡花香飘入室，吴慕言做梦了。

　　修士极少会做梦，尤其是修炼到吴慕言这种程度是能挣脱一些不愿意做的梦。

　　然而在吴慕言看见那湿漉漉的草地和雾色晨曦中的绿林时，吴慕言心内瞬间生起了一股不祥之感。

　　吴慕言入梦了。

　　寂静的密林，晨光从层层密密的缝中斜斜穿透，照下一束束淡黄的光。

　　前面的草地上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吴慕言一探究竟。

　　高低起伏的草地上洒满了无数带血迹的残布……

　　只这一眼，只这一瞬，吴慕言仿佛触到了爆炸的火山，和熙朝阳的山林倾刻天翻地覆、天崩地裂起来，身体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诡变，胸口闷痛的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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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乍然睁眼，还是黑夜。蝈蝈在檐外山壁某处欢快的奏鸣，山风入室，神识异常的清明，全身冰凉的覆霜感遍布了吴慕言的每一寸皮肤。

　　额上密密渗着颗粒分明的冷珠，像屋顶被人掀开刚刚下了一场小雨，浇了吴慕言一脸冰凉，胸口满心涓涤的空落感分外冰心。

　　眼前一片漆黑，熟悉了黑暗的眼睛渐渐看清了屋梁的轮廓和……一个人形的黑影！

　　吴慕言毫不犹豫的一足踢了过去！

　　对方似是微惊，马上提力退了一步躲过。

　　吴慕言一拍床榻翻身跃起，以掌为刀向对方脖颈划去。

　　那人身子往后一斜，避了过去。

　　吴慕言探身改划为抓，反手抓回，落了个空。

　　那人躲过一掌，马上往右边倾身点足尖跃了半丈退去。

　　好身手！

　　吴慕言顺手从熟悉的床头一侧抽出一把剑，在乌黑的夜里舞了个剑花。

　　对方似是手无寸铁，随手抄起了什么东西，随即听闻一声瓶碎，哗――

　　吴慕言一凝目，看清了对方大致样貌，蓦然清醒似的收了手，向烛台的方向弹了一星细小的爆炸灵力点亮屋中烛火。

　　半丈外，只见沈清身着白色单衣，一头乌发垂背，冷着脸站于里墙的衣柜前，眸中印着烛光点点，脚下是一地狼藉的青花碎瓷。

　　“……抱歉，我以为有贼。”吴慕言不甚诚意地胡扯道。

　　沈清那滑着优美弧度双眼皮迸着瞪人的幽光，吴慕言也只来的及看一眼，沈清就抿着唇一言不发往自己的床榻躺下盖上被子。

　　吴慕言略尴尬地插回剑，仔细地收拾了地上的碎瓷屑等物，熄了烛火卧回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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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年山里都有采药任务，每峰都得派人参加，这次差不多有四五百人出行。鹤竹峰属于文书部，弟子最少，今年一共就四个人：吴慕言、沈清、唐武，还有一名调过来的李建仕。

　　采期为六日，其它人都着急抢头筹，蜂拥着往西荒深处去，吴慕言带着本峰的人走其它无人走的路径。

　　不知不觉中日暮偏西余晖倾洒。

　　天一暗，林中鸟兽活跃起来，各种奇异的啼鸣兽吼此消彼长，林中浓雾暗涌，危险之息比白日更浓。

　　吴慕言带着三人御剑寻了一峰的峰顶扎驻。

　　星幕低陲，皎月当空，四人围着火堆对坐烤鱼。火光映面，柴火不时噼八弹起一响。

　　吴慕言化出四个青瓷瓶道：“别光顾着吃，没味!这有菜油、辣子粉、豆豉、胡椒粉，还有葱粉。”

　　唐武：“……”

　　李建仕：“……”

　　唐武伸手取辣子粉道：“我们常日都只带盐巴，师兄带的这般齐全！”

　　吴慕言道：“习惯了。

　　沈清手上的鱼未烧好，吴慕言手一扬，把自己手上烤得焦黄散着香料味的鱼递给他。

　　看着支在眼前冒着炭火腥香的鱼，沈清的眼睛在火光的照映下看起来明明暗暗的，沈清一动不动，没有要的意思。

　　见他拘谨，吴慕言将手中鱼叉塞到他手里，又将他的鱼叉拿了过来自己烤着，动作流畅得沈清来不及拒绝。

　　沈清还算爽快，不再拒绝吃起了鱼，只是吃得极慢，不像唐武和李建仕吃条鱼已经卡了三次鱼刺，咔咔地哼来哼去，掏来掏去。

　　吴慕言在这里年纪最大，不得不拿出长辈的态度出言对他二人道：“你俩给我注意点食态！”又拿了些干粮分给他们。

　　吴慕言吃了一条鱼后，拍拍手，寻了个稍平整的地方，从储物袋里化出席子和被子。

　　唐武不可置信模样道：“吴师兄，这你也带了？”

　　李建仁道：“修行者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再不济还可以睡树上，我们都糙惯了，吴师兄真是细心。”

　　吴慕言道：“我储物袋还有两根腊肠和我晒的干虾呢，明日切给你们吃。快睡吧！今晚我值守。这里毕竟是西荒，大意不得。”

　　吃饱喝足，赶了一日路找草药，唐武和李建仕也困了，睡了去。吴慕言一个人收拾残渣鱼骨，施了个火术焚毁掩埋以免招惹来鼻子灵敏的妖兽。处理完毕时，沈清还坐在火堆旁。

　　“怎不去睡？这里有我看着。”吴慕言把火势收小。

　　沈清在石头上坐得端直，望着寂静无艮的星河应道：“太早。”

　　吴慕言大略算了算，才亥时。沈清平日要到丑时才休息。他在鹤竹峰时每天晚上回去几乎都不说话全程打坐练功，时常吴慕言都睡了，他都还没睡，没有鸿图大志的人，不会有这等严于律已的毅志。

　　吴慕言不禁问：“师弟打算在苍仙山待多久？”

　　沈清未应，似是不明白吴慕言为何这么问。

　　吴慕言道：“王族子弟通常不是来修习几年便返国？”

　　沈清随口道：“且看。”

　　看来未来之事，沈清还没定下来。吴慕言觉得有必要交待一下明日之事：“白日我看附近有一处天然裂谷。湿云花最喜长在低谷处，明日我独自下去寻找，两个师弟，你先帮忙照看一下。”

　　“嗯。”沈清起身到席被上坐，算是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