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荒唐》徒念

2、第 2 章

　　温泠第二天是被电话吵醒的，万泱在旁边的床上也睡了，听见动静就醒了，非常不爽，因为心脏不好的人被吵醒是很不好的，不知道哪个家伙周六还这么早打电话来。

　　“喂？”温泠的声音还带着刚刚睡醒的疲惫，“哦，咳咳……那你跟他说，跟前台说我的名字，就说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嗯，没事，嗯。”

　　万泱在旁边默默看了全程：“是你哥哥吗？”

　　温泠放下手机，揉了揉太阳穴：“不是。医生说我什么时候可以走了吗？”

　　“不可以走，你回去就工作，那不又晕倒了。”万泱坐起来，一晚上穿着西装，浑身酸痛。

　　温泠头昏脑胀，没力气争论，“嗯”了一声把脸埋在枕头里。

　　睡吧。万泱心里说。

　　“陈怀恩来电。”又来电话了。

　　万泱暗骂了一声。

　　温泠接起电话，懒得出声。

　　“温总，实在不好意思，温先生说他房间空调漏水，前台换房间要登记人的身份证号，他问我我也不知道……”

　　温泠深呼吸了下：“把我号码给他不就行了吗？”

　　“噢是是是，那我先挂了温总。”

　　温泠握着手机等电话来，万泱这边已经下床了：“你的助理是不是不太聪明？”

　　温泠知道他为什么不敢给温川她的号码，只是怕她生气罢了，但其实她不会，她根本对温川没有嫉恨，他们都不明白。

　　“陌生号码来电。”

　　温泠果断接起来：“喂？”

　　“喂，我是温川。”

　　“你问我身份证号对吧？”温泠给他说了一遍，他转告给前台。

　　“好的温先生，稍后会有人帮您换房间的。”前台把新房卡给他。

　　“谢谢。”温川对电话说：“我解决好了，麻烦你了……”

　　温泠早已经把电话挂了。温川吐了一口气把手机装进口袋。

　　医院这边，温泠也不睡了，坐在床上头发散乱：“万泱？”

　　“在呢。”

　　“我得走了。”

　　万泱思考了一下，帮她按铃叫了护士：“不舒服记得及时跟我说。”

　　“好。”温泠没想到他这次竟然没阻拦，还以为出院会很麻烦。

　　护士来给她拔针，见温泠是视障人士，对万泱说：“家属帮忙按十分钟。”

　　“好的。”万泱就等这句话，几乎立刻出手帮她按好，看护士走了，“我们商量个事吧。”

　　“别又是什么重新开始之类的。”温泠垂下眼睛，似乎很怕听这些话。

　　“好，不说了。”万泱静静给她按着，怕她无聊，又挑起话头，“你有没有想过，你哥要不是经商的料，还不如你的话怎么办。”

　　“怎么会，人家好歹念完了大学。”

　　“那也不如你，你聪明，一点就透。”万泱伸手给她整了整头发，“灵灵发质真好，溜光水滑的，这两年经常去保养吗？”

　　“我哪懂那些。”温泠的手背被他按的有点发麻，“好了吧？”

　　“我看看，嗯，好了。”

　　温泠如释重负，万泱把床头折叠的盲杖放到她手里，给她穿好大衣：“注意保暖，我送你。”

　　“不用。”温泠知道他忙，为了照顾自己也没休息好，“你给我叫个车就行。”

　　万泱思忖了一下答应了，但是要看着她上车并且看着她给陈助理发消息让他到公司门口接她。

　　温泠这就掏出手机发消息，全黑的屏幕，是开了盲人模式，因为温泠只喜欢用惯了的东西，所以手机已经很老旧了还没换新，屏幕上有一道摔碎的裂纹。

　　“他说知道了。”温泠收到回信。

　　“走吧，车来了。”万泱把胳膊递过去，温泠碰到他的胳膊，扶着他走了出去。

　　“走了。”温泠坐到后座上，车门一关，司机发动车子。

　　万泱提前把车牌号发给了陈恩，他在公司楼下等她，车门先打开，一根轻巧的银杖伸出，随即它的主人踩着小白鞋下了车，陈怀恩迎上来：“温总。”

　　“啊，老陈。”温泠心情好就叫他老陈，他要是办事不力就会喊他陈助理，“我昨天不太舒服。温川到了吗？”

　　“到了，解决完换房间的事情就到了。”陈助理帮她挡住电梯门，温泠自己摸到六层按了下去。

　　刚推开办公室的门陈怀恩就被飞过来的文件吓到了，温泠同样更是吓了一大跳，头撞到了门边，因为同时袭来的还有温川的训斥：“你们原先就是这样糊弄温总的吗？！”

　　“温总！”陈怀恩惊呼。

　　温川扔下那个可怜的员工，过来查看温泠的伤势，温泠听见他压低声音问：“没事吧？”

　　“没事。”温泠的额头隐隐作痛，绕开他走到自己桌子旁，“怎么发这么大火。”

　　“没什么，新来的不懂事。”温川示意他可以走了，他一溜烟的出去了，陈怀恩也出去了，还带上了门。

　　“你过来签个字。”温泠叫他。

　　温川过来了，他的办公桌在她对面，看到文件上的字就沉默了。

　　“笔呢？”温泠有点迫不及待，小范围摸索了一下没找到，就要从笔筒里再拿一支。

　　“这个我不签。”

　　温泠有点懵：“啊？为什么？”

　　“这是股份转让协议书，你要把你持有的所有股份转让给我，我不签。”温川粗略翻看了一下协议。

　　温泠不知道他拒绝的目的，但是这跟她想的不一样：“没关系，遗嘱里也写了，我死了股份就归你。”

　　温川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以为她要去寻死：“别做傻事！”

　　温泠一愣，然后笑笑：“你觉得我会吗？”

　　温川不知道。他不知道温泠这个时候把他接回国是出于什么原因，反正不管是什么，对她自己都不太有利。

　　温泠把协议给他：“这个你留着吧，我都签好了，你想签的时候再签吧。”

　　一份文件而已，温川拿着了，温泠立刻收拾起桌面，合上昨天没来得及带走的笔记本电脑，还有耳机：“那我回家啦，你加油哦，有事找我，不，先找老陈。”

　　温泠愉快地背上包跟他说再见，温川看着门砰地关上，有些反应不过来，在空荡荡的大办公室里踱了几步，又被电话铃声叫了过去。

　　温泠自己打了车回家，前两天她把保姆辞退了，因为在那之前万泱回来了，他说他们要重新开始，要搬过来一起住，温泠没答应也没拒绝，万泱说今天搬过来。

　　“就一个箱子？”温泠听着门口的动静，掸了掸烟灰。

　　万泱见她又抽闷烟也没说什么：“一个箱子，一个行李箱。”

　　“你住楼下客房。”温泠家是个二层楼房，一楼有一个客房，楼上是两间主卧，楼上楼下都有浴室，跟从前的格局差不多。

　　“好。”万泱拿着东西走了进去，简单摆放了一下，回来看见温泠还在客厅抽烟，烟灰缸里已经有了两个烟头。

　　“别抽了。”万泱说。

　　温泠眉眼间满是疲惫，又吸了一口才把烟掐了：“陪我睡一会儿吧。”

　　“好。”

　　卧室里，万泱脱下衣服，只留一件白色T恤和睡裤，上床搂着温泠，她的发间残存着淡淡的烟草味：“灵灵，这样的场景我想了两年。”

　　“是吗。”温泠不咸不淡地回答。

　　“告诉我，谁教会你抽烟的？”万泱问她，但她闭上眼睛，好像很累的样子，他就不再说话了。很快，温泠便睡着了，呼吸清浅，万泱仔细看着她的头顶，那上面赫然已经有了些银丝。

　　多少年了，他不敢这么近的靠近她，也不曾有过这样温存的时光，万泱就这么睁着眼睛一直陪着她，直到她睡醒。

　　温泠刚起床还有点迷糊，摸到他的臂弯又躺下了：“你为什么在这？”

　　万泱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她说：“哦，是我让你来的。”

　　也许在别人看来这是一个很可爱很生动的场景，但是万泱却看着心疼，因为曾经温泠精神状态不好的时候，他也见过她这样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灵灵。”他下意识地叫她。

　　“嗯？”温泠懒洋洋的。

　　“你忘记我过来了。”

　　温泠望着天花板发呆，渐渐清醒过来，起床去洗了把脸，回来坐在床脚：“你没睡吗？不困吗？”

　　“还行。”这么一说他这两天还真的没休息好，但是一见到温泠什么都忘了。

　　温泠摸到枕头下面的手机，刚刚是静音的，现在打开了，好多未接来电，都是温川打来的，温泠打了回去。

　　“喂？温泠。”

　　“嗯？”

　　“你在哪？”温川示意会议暂停，走到无人的角落。

　　温泠正躺在万泱的肚子上：“在家啊。”

　　“什么地方？给我地址。陈助理说你昨天去了医院，你怎么了？”

　　温泠深呼吸了下：“没怎么，挂了。”

　　闭眼又躺了一个小时，楼下传来敲门声，万泱睡着了，温泠下楼去门口问：“快递吗？”

　　“是我。”温川说。他管陈怀恩要了温泠家的地址，但是废了一些劲。

　　温泠犹豫了一下给他开了门，但没有让他进来，温川自己挤了进来：“自己在家吗？”

　　“万泱在楼上，睡着了。”温泠转身往厨房走，“喝冰水还是热水？”

　　“不用忙了。”温川舌头打了个转，“冰水吧。”

　　温泠直接从冰箱里拿了两瓶矿泉水出来给他：“你要热水也得自己烧。”

　　温川没有接茬：“温泠，我们聊聊。”

　　一个两个的都要跟她聊，温泠坐到沙发上：“要聊什么？坐啊。”

　　温川坐下了：“就聊，你打算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

　　“你离开公司，把股权转让，之后打算做什么？”

　　温泠没想过这个问题：“就……”她也不知道，她好像没什么能做的。

　　看着温泠陷入思考，温川的心沉了沉：“换个问题，你打算跟万泱结婚吗？”

　　“不打算。”温泠很快回答。

　　“那为什么让他跟你一起住。”

　　温泠一脸无所谓：“你担心公司的名声吗？你放心，对外我是他的未婚妻，我们感情很好，我不会有别的人。”

　　温川轻轻叹了口气：“你误会我了，我只是……我只是……”只是他觉得这是自己应该做到的身为一个哥哥的义务。

　　“什么？”温泠有点烦了，从茶几下面摸了包烟，温川看她熟练地叼了根烟点燃并且吸了一口。

　　“……你都学会抽烟了。”温川不知道自己心里如今是什么滋味。

　　温泠把烟从鼻子里呼出来，稍稍冷静了一下：“应酬需要。”

　　“那你也喝酒？”

　　“老陈会帮我喝。”温泠又吸了一口烟，“他喝不动了我再喝一点。”

　　“只是一点吗？”温川有点不太相信，“你爸妈酒量都很好。”

　　“我心脏不行。”温泠顿了一下，“不小心说出来了。”

　　温川苦笑：“所以你生病也是心脏不好，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叫我回来了。”

　　“为什么？”

　　“如果不是身体不允许，你应该一辈子不会找我。”

　　不料温泠听到他的话干笑了笑：“哈哈，其实不是。是因为我能力有限，领导不好这么些人。”

　　“就算是这样你仍然坚持了快一年，结果身体出问题了，才叫我回来。”温川觉得心里很难受，说不上来的感觉，“告诉我，身体具体怎么样？”

　　“真的不是。”温泠把烟掐了，“你看我每天正常吃饭睡觉，不信你问万泱。”

　　“什么？”万泱下来了，跟温川握了个手，“温川哥，上次没跟你好好打招呼，我是万泱。”

　　“好久不见。”温川跟万泱寒暄一下，“我们刚刚在聊天，聊到温泠生病。”

　　“她就是心脏不太好，劳累或者感冒都容易得心肌炎。”万泱看向温泠，她正在悄悄把烟灰缸往茶几下面藏，“又抽烟了？杨大夫不是不让你再抽烟了吗？”

　　温泠被抓包也很淡定：“就抽了一根。”

　　“她经常抽烟？”温川问。

　　温泠含了一块口香糖：“你们俩能不能不要当着我的面讨论我。”

　　“温川哥关心你呗。”万泱坐到一旁，“头还疼吗？”

　　温泠摇摇头：“我有点饿。”

　　“刚好温川哥也在，我们出去吃顿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