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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便宜徒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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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韩弦回去的一路上都没看到人，谢丹青松了口气，把人拎进了自己的卧居。
床头边上的夜明珠闪着柔和干净的光，谢丹青看着穿着女式薄衣的男童皱了皱眉，从柜子里拿出一套新的白袍扔给了这个便宜徒弟。
韩弦抱着衣服犹豫了一会，然后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
少年清瘦的身体上横贯着一条又一条带淤血的红痕 ，有的地方还破了皮，带着细细的血印。估计是真疼，他也不直接套衣服，扭捏了一下说道:“师父，能不能，把玉佩给我？”
谢丹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就是，那个链子上还有个玉佩，伤药都在里面……”
谢丹青把东西扔给了他，韩弦急忙接过，当着他的面从那个玉环中拿出了一瓶药。撒到后背他够不着的地方时，他可怜巴巴地看了谢丹青一眼，谢丹青则面无表情与他对视。
韩弦只好自己把药上好后把衣服穿上。衣服太大，袖子和裤脚都多出一截耷拉着，韩弦又瘦，衬得他活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
谢丹青坐在椅子上，看他整理好衣服了便开口说话，“我不大记得几个月的事了，从现在开始，我问，你答。”
韩弦和谢丹青在一起这几个月，谢丹青对他其他要求没有，总结起来就一个词——听话。因此哪怕他听到这话后惊讶地瞪圆了眼睛，也只是乖乖点了点头，并不敢多话。
“你的身份。你我如何相识。”
“我叫韩弦，从小母亲将我带大……我没有父亲。三月前我参加门派大比，途中跌落山洞，在里面捡到了这个项链……”韩弦把项链又放回到谢丹青手里，规规矩矩地继续说道，“那个玉环中有道残魂，指引我从暗道走到了掌门居所……然后掌门说那是我教之前长老，就让你收我为徒……残魂已经消失了，现在就是个能装东西的法器。”
韩弦心思多，听到谢丹青说他失忆后，并不敢直接说明后面杨素蕴把谢丹青打成重伤带走的事。刚才相认时他实在太过激动，现在逐渐冷静下来了。
眼前的谢丹青哪怕只是坐着，周身也弥漫着高不可攀的气势，和三月前那个洞里面冷心热，悉心照顾他的师父几乎判若两人……万一，真的是两个人呢？
谢丹青冷笑一声，突然沉下脸来呵斥道，“背得倒是熟练！”
韩弦站的笔直，他之前动不动就下跪的畏畏缩缩仿佛和那层炉鼎的衣服一起被剥去了一样，颤着声音为自己正名，“徒弟没有撒谎，如果师父不信，可以去掌门那求证……”
谢丹青打断他的话，“正是掌门告诉我，我闭关后就直接渡了雷劫……还有，事情弄清楚之前，不许喊我师父。”
不知戳到了他的什么点，韩弦梗着脖子大声喊道，“我就要喊！是你自己答应做我师父的！你还给我洗澡了！”
在谢丹青冷漠的目光里，韩弦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眼圈却慢慢变得通红，“……玉佩也是你送我的，衣服和伤药也是……你说过的，会把我培养成和你一样厉害的人……”
谢丹青看着眼前的少年啪嗒啪嗒开始掉眼泪，只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他右手握着那玉佩，只好用食指不耐其烦地揉了揉，头痛似乎随之减轻，一种莫名的情绪自他胸中涌起，他轻轻叹了口气，左手从乾坤袋拿了块丝帕递了过去。
“别哭了，让我再想想。”
谢丹青知道自己丢失了一段记忆，杨素蕴说是因为他是渡劫受重伤。可他仔细探查过自己的身体，知道体内不止有被雷霆损伤的伤处，更有被强行割断后又续上的经脉。
被送来照看自己和掌控山上事物的谢行，重伤未愈的兰舟，消失的玉髓……被杨素蕴抚养至今，谢丹青本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并不能完全信任自己的师父。或许是前世见惯了商场上的尔虞我诈，穿过来后他见惯了这个世界的弱肉强食，杨素蕴对他的信任便显得尤其珍贵，可他却总是觉得这个如此关怀他的师尊处处透着诡异之感……或许是因为自己占了别人身体的缘故……
他也知道作为掌门的亲传弟子，自己的想法在旁人看来未免太不知好歹，因此一直隐而不发，只是如今他丢失了一段记忆，这份疑心便浮出心头。
眼前这少年对自己态度尊敬中含着亲昵，说话条理清晰，又持有自己之前轻易不离身的玉髓，可信度很高。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师父就是在欺骗自己……若是假的，这个幕后指使对自己的事情知之甚详，他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
无论如何。谢丹青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那块玉髓，直起身来朝韩弦走去，灵气慢慢汇聚在他指尖。在事情弄清楚之前，绝不能让这少年离开。
韩弦看着走过来的人，呼吸急促，手心直出冷汗，说不紧张是假的，但更多的是因为眼前的人在无意中释放了威压，这股气息压的他胸闷心悸，腿脚发软到忍不住想要对眼前的人跪下来。
这就是，修道者等级的压制吗……韩弦几乎是自虐般地品尝着这份要碾碎他骨头的力量，他咽下嗓子里的血沫，两只眼睛由于兴奋而发亮，紧紧盯着眼前的白衣道人。
再近点……再靠近一点……
谢丹青伸出右手，在即将搭在韩弦肩膀上时猛然现出一把长剑，在韩弦紧缩的瞳孔中闪出秋水般的寒冷光芒来，然后猛然转身往后狠狠一劈，挡住了不知何处发来的突然一击！
来者明显也是一位元婴修士，修为和谢丹青不相上下。韩弦知道自己修为不够只会拖后腿，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就握住之前那边簪子往后急退，簪子一闪便成了一把细剑，灵力顺着脉络在他身前形成一片半弧形的屏障，挡住了两个元婴者一击相撞时产生的余波。
饶是如此，韩弦还是被这巨大的力量撞飞到了墙上，嗓子里压着的那口血也咳了出来，紧握着剑柄的虎口被震裂，鲜血顺着往下流淌。
不过几息的时间，那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两人过了不过五招，谢丹青就已显露出实战经验不足的劣势，他险而又险地避开差点割破他胸口的一剑，随着那剑尖往下一挑，谢丹青那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玉髓就已经落入他人之手。
谢丹青脸色微变，却没有再继续出手，沉默了一瞬后喊道，“师父。”
来的人正是杨素蕴，他看了房间里韩弦一眼，并没有显露出意外的样子来，仿佛早已知道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会在这。
谢丹青并不知道自己眼中刚刚出现的红色正在慢慢褪去，只是直盯着眼前的师父，仿佛正在等着他为刚才的行为给出一个解释。
良久，杨素蕴开口了，“让他出去。”
谢丹青把长剑收回去，低声对着韩弦重复，“出去。”
韩弦抹去嘴角的血迹，对着谢丹青的后背弯腰施了一礼，然后挺直身体走了出去，候在了门外。
杨素蕴握紧了手里的玉髓，对着眼前的谢丹青发问:“你还记得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吗？”
谢丹青脸上的表情由茫然慢慢转换为惊慌，睫毛不自觉地抖动着，像是受惊后振翅欲飞的蝶翼。
他对杨素蕴露出一个不知所谓的笑来，“师父说的什么话？”
语调倒还算平稳，只是脸色却有些苍白，眼睛也不敢和眼前人对视，后背上也出了一层汗来。
杨素蕴手指敲打着那块玉髓，看着眼前的爱徒，开口道，“你前世也叫谢丹青，因为舅母联合外人抢夺家中公司的股份，导致中途父母在意外中身故，你很恨他们……”
谢丹青僵硬着身子一动不动，听着眼前的人讲述他上一世如何绞尽心机把自家公司完全毁掉，却在放手一搏的前一天突然被带过来这个世界。
“丹青，”杨素蕴叹了口气，伸手抚在他鬓角，眉眼柔和地低声道:“自你出生在这个世界起，你便是你，从来不是其他人。”
“师父……”谢丹青抬起带着水光的眼睛看他，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后竟然鼻头发酸，嘴唇也颤抖着，“师父的意思是……我从孩提时就是，就是这个谢丹青？”
杨素蕴笑着对着他点了点头，“自然如此。你初次结婴时可能是心魔未除尽，总觉着自己是结婴后才穿来的。可你若是夺舍，又如何能和我徒弟的前世一模一样呢？”
“丹青，你第一次结婴未成后我发现你体内魔气隐现，脾气也是和之前大不相同。你可曾想过，这是因为什么原因？”
谢丹青此刻的思路随着杨素蕴的点拨逐渐清晰，又想到刚才对着韩弦时莫名其妙的心软，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想了大概清楚。
韩弦的确是自己在第一次结婴失败后收下的弟子。如果自己在第一次结婴时便已生了心魔有了入魔的倾向，随后自己第二次结婴时必定露出了魔气，被杨素蕴怀疑是被夺舍了后，用了术法强行搜魂，灵根尽断，兰舟是水系单灵根，主修的又是修复类术法，应当是发现自己并未被夺舍后，杨素蕴找了他来为自己疗伤。自己的记忆要么是被搜魂的术法伤及要么被故意抹去，和自己之前有关系的韩弦也被迫离开……可是，杨素蕴到底是想隐藏什么？谢行被调来监视自己，今晚想必也是他报的信，所以他才这么快出现并且……
抢走了自己的玉髓……
谢丹青和杨素蕴对视一眼，然后谢丹青伸手从对方手里接过了玉髓。
整整二十道封印，谢丹青的脸色在解封印的过程中日渐苍白，当时封印时只凭本能，现在反倒想起来了。这是他在派中藏书楼最上面一层的书中学到的术法，非天灵根不能用。威力和需要耗费的心力成正比。
最后一道封印刚破，一道银白色的光便迫不及待地挣脱逃了出来，带着周身毫无遮掩的黑气横冲直撞地想往外冲，被杨素蕴早已设好的结界死死困住，一道含着雷霆威势的剑气直直地冲它砍了下来！
……
韩弦刚刚用谢行给自己的药抹好伤口，便听到谢丹青和杨素蕴所在的那边传来爆炸的轰鸣声，惊得他提起桌边的簪剑就追了过去。只是慢了一步，只看见一个白衣的身影追着一团混沌似的黑雾往西面疾速去了。
杨素蕴站在灵剑上，在重重叠叠的山峦之中彻底失去了那东西的踪迹，连系统都扫描不到一点可疑迹象，不由得脸色阴沉。
“各山主听令！禁地中魔物挣脱封印往西出逃，即日起各山戒严，加强每日巡夜。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将此魔捉回！”
话音落下，他腰间围着的那一圈纸符像是得了令一般，迅速朝着不同方向飞走了。
谢丹青那边也不太好，魔物是超出想象的强大，他内府未愈，伤上加伤，衣服上满是血口子，脸上也不能避免，有的地方甚至深可见骨。
他倒是习惯了这种痛感，只是听着声音不对，回头一看，那扶着他的小崽子倒是先抽噎了起来，一双红红的眼睛看着他，看得他也说不出什么重话了。
“…… 啧。”
杨素蕴没再回来，只通过纸符给谢丹青留了一句话，“你本就是他的师父，命里合该逃不掉的，把他留下来照顾你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