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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竹涧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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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瓦闪着耀眼的光芒,金丝楠木匾额上龙飞凤舞题有两个大字“兰殿”。
兰殿竹地板中央放置着一个玉刻湖光山色屏风,狻猊香炉里飘着袅袅青烟,深嗅一口,兰香沁人,布置得十分淡雅怡人,倒有一股风雅书卷气。
蝶楚弓起手肘子戳了戳阿毓,神气扬头,“怎么样?不错吧,这可是我主人亲自打点布置的,哎,我主人对你的好可是没什么好说的啦。”
阿毓对蝶楚所言半信半疑,这个少年十句话里有九句话是自己杜撰的,天知道他骗没骗自己。可听他嘴里一个主人话长一个怀君话短的,便有些在意,问道:“蝶楚,我和怀君真的是那种关系么?”
蝶楚明知故问:“什么关系?”
阿毓气急:“就,那啥……断断断……”
蝶楚扬眉一笑,“断袖是吧?”
阿毓:“嗯嗯。”
蝶楚:“来来来,我教你一个法子。”
阿毓:“什么法子?”
蝶楚凑到他耳边,低声道:“等我主人回来,他肯定会过来兰殿看你,到时候他要走的时候,你就拽住他的袖子,死都不要放手,明白吗?”
阿毓听得头脑一蒙,问道:“为什么要拽住他的袖子?这和确定我与他之间的关系有半点作用么?”
蝶楚故露玄虚道:“到时候你就知道有没有用了,锦囊妙计都是要现场用现场发挥的,现在这一时半会儿也跟你解释不清楚。”
阿毓:我怕你是理由编不清楚吧!
可是他现在也无力和蝶楚争辩什么,在兰殿里负手走了一圈,正想找个地儿坐下来,忽然肚子里传来一声咕咕的叫声,阿毓有些窘迫,朝蝶楚道:“我肚子饿了,有什么吃的吗?”
蝶楚扶额:“哎呀,我忘了,我主人还特意嘱咐过我等你醒了要送些饭菜过来,不好意思,光顾着和你说话就忘记了。”
阿毓摆摆手:“没关系,你现在就去吧,还是要我和你一起去?”
蝶楚道:“不用,你就在这里等着就好了。”
望着蝶楚风一般往外奔去,阿毓无奈笑笑,心想,这少年虽然说话不着边儿,人倒是有趣。
阿毓左等右等,等着日头都要西斜,天都阴下来了,也没等到蝶楚半个影子。他在兰殿里踱了一圈又一圈,肚子都饿瘪了,感觉整个人都要快饿死了,蝶楚还是没有出现。
阿毓望着门外翠绿纤细的凤尾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拖着乏力的步子走了出去。
“蝶楚,蝶楚,你在哪儿?”
阿毓在竹林里像个没头苍蝇似得莽撞穿梭,纤细翠绿的竹身挡住了视线,扰乱了他的方向感,兜兜转转了许久,又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这一片地带种着紫竹,点点紫斑,点缀其上。风吹,叶簌簌。
阿毓心念急转,苦思细想,什么殿门前种着紫竹呢?他把蝶楚告诉他的都搬出来了,也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眼见天上乌云密布,马上就要下雨了,如果再在外多逗留一刻,说不定回兰殿的时候就得淋了一身湿。
他又在附近兜了好几圈,最后终于认命栽地,坐在一处池子旁的石头上,望着天,估摸着它什么时候下雨。
阿毓一个人撑着下颚在石头上发呆,也不知道蝶楚去哪儿了,怎么还不来找自己,莫名有点气恼。
他百无聊赖踢脚边的石子玩儿,又饿又累,看着池子里欢快冒泡的鱼儿,以及几片浮在池水上的紫竹叶子,突然一滴水打在了他的额头上,阿毓抬手一摸,看来是下雨了。
先是几滴落地,接着就下起了一阵一阵的雨,阿毓往身后紫竹的叶下靠了靠,这雨可真冷,阿毓忍不住瑟缩发抖。
萧萧秋雨,不像夏雨的仓促,它是幽深宁静的,阿毓仰着头看了看紫竹的叶子,只是觉得在这样迷茫的天地间,它是可怜的,身不由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风吹雨打,它却完全左右不了自己的命运,那么,自己呢……
我究竟是谁?
秋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不管阿毓怎么往紫竹叶下躲,还是会淋到冰凉的雨水,最后,他索性不躲了,抖索精神,伸展胳膊腿儿,让它们尽情淋个够好了。
朦胧中,阿毓觉得有脚步声走进,这脚步声轻柔沉闷,像是从梦里踏出来的,飘渺虚幻,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阿毓秀发淋了水贴在后背,眼睛也水雾雾一片,他揉揉眼睛好不容易才看清向他走来的男子。
一袭白色牡丹花纹袍,雍容华贵,银质面具,上面也刻着精致绝伦的牡丹纹,及膝的长发几乎吸引了阿毓的全部焦点,男子撑着一把银色的伞,缓缓走近。
距阿毓只有一步之遥,他顿住了步伐,向阿毓伸出了白皙宽厚的右手,掌纹清晰,还盖有一层厚茧。
阿毓抬头,目光与他相触,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道:“君乃良人乎?”
怀君伸出的手指间微颤,他的眸子里,惊疑不定,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芒,半晌,莞尔一笑,道:“良人已归矣。”
阿毓突然纵声笑了起来,抬手便握住他向自己伸出的手,怀君手指微卷,让阿毓的手稳稳搭在自己手心。
银伞微倾,偏向了阿毓的那一方。
回到兰殿的时候,还未进屋,蝶楚就匆忙迎了出来,急道:“你跑哪……”
在目光触及怀君的时候,蝶楚像只怯了声的鸟儿,连忙禁了声,单膝跪地,敛色恭敬道:“主人!”
怀君抛给他一个冷眼,复收了伞,扔给了他。
蝶楚忙不迭上前稳稳当当接过了砸向他的伞,悻悻退立在一边。
怀君扫了一眼桌案上还在冒着热气的饭菜,问道:“阿毓,你现在还没用膳么?”
阿毓下意识瞥了眼蝶楚,正见他也一脸诚惶诚恐看着自己。
阿毓丢给他一个冷眼,对怀君笑道:“之前还不饿,这会儿饿了,所以叫蝶楚晚点儿送饭菜。”
怀君轻轻点头,携他在一方桌案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