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合剑》芭蕉君

1、第一章

　　如果给你一个选择题，你是愿意做笨蛋里的聪明人，还是聪明人里的笨蛋呢？
　　风小小说，如果可以，我两样都不要！可惜啊，他现在偏处在这尴尬的境地。
　　世人都说紫玉门的好，出来的个个是不世英雄豪杰。风小小的爹就是被这流言吸引，一心要把自己的宝贝儿子塞进去。他们风家几代之前也算江湖上的名门正派，只是后来家世衰败了，但睨傲天下的心还是世代相传，一心要振兴家族的风爹，在一次极为偶然的巧合下，救了紫玉门的人。说到这个巧合，如果风爹不知道对方是紫玉门下绝对是没有巧合产生的。于是在天时地利，最主要的是人和作用，风爹救下了紫玉门当时半疯半傻的掌门。据老掌门回忆，他是练功走火入魔，从后山撞出个大洞，疯疯癫癫地冲往山下，准备祸害世人的时候，被前来拜师学艺的风氏父子拦住。算是保住紫玉门百年来的清誉，没有使自己酿成大祸。为了答谢风氏父子，他决定破格收取风小小为徒，同时为了不让紫玉门的名誉受到伤害，他会辞去掌门之职，永身待在流洺涧不问世事。至于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风爹有些好奇，不过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而老掌门又愿意帮他圆谎。至于这些个门派内部私密的事，他一外人也不便打听。所以风小小在他八岁时，就被他老爹卖了，正式踏入他人生最为黑暗的学徒生涯。
　　虽然他是老掌门卸任前最后收的徒弟，但是不代表他就能成为其关门弟子。新掌门略试试风小小的骨骼，便把他教给门下第四代弟子。
　　“不是练武的料。”新掌门心中下了判断。
　　究竟风小小是不是练武的料呢？时间是最好的证明，于是乎光阴似箭，“嗖嗖”几声飞过了十年。在这十年里风小小听得最多的是——
　　“你是猪啊！这么简单都不会？！”

　　“天哪，煜静师兄你怎么还在练九转宫的第六层？”（煜静是风小小的在紫玉门的号）

　　“…………”
　　“濂祈师兄？”
　　“下次不要让我再教那个笨蛋了！”

　　……………………………………
　　苍天作证！他风小小绝对不是个笨蛋，至少不是表面意义上的笨蛋。他不过是个正常人而已！紫玉门里面的人才不正常。你见过看一遍书就把整本倒背如流的人吗？你见过十二，三岁就打遍门派（除掌门）无敌手的人吗？你还见过天生通晓音律，诗词歌赋，厨艺高超，说起话来八面玲珑，用菜刀如飞刀的人吗？也许在你平凡的人生中只见过这么一两个，而且还被世人恭维神童。恭喜你，你的人生太幸福了。因为紫玉门中只有这样的人才算正常，像风小小这类走后门没经过挑拣进门派的，一百多年来他是唯一一个。没有人会为了他放缓正常的教学进度，也不存在开小灶补课一说（天才都是自学的！）。本来学的就吃力，结果差距愈拉愈大。风小小也曾考虑过勤能补拙这个途径，毕竟作为一个正常人谁都不愿看到周围师父师叔师姐师妹师兄师弟一副看笨蛋的眼神。但这个想法和做法在他十七岁的最后一天彻底击碎了（其实也就是昨天）。
　　他在四年一度招新人学徒的试炼会上败给了一个年仅七岁的少女。在一片哗然中，他倒下了，风小小知道他又创造了门派的新记录。现在心里已经不感觉到难过了，也许痛到极致反而超脱世俗。笨就笨吧，说就说吧，我又不会少块肉。就在自暴自弃中，风小小一个人躲在小黑屋里打算孤独地度过自己十八岁生日。
　　这就是天才和凡人的差距吗？不可逾越，即使自己再刻苦，再努力也不行吗？风小小看着张开的双手，厚厚的老茧依旧改变不了自己是笨蛋的事实。老天太不公平了。风小小从小到大抱怨最多的就是老天，说得多了，老天这次也感到不好意思，落下几滴“雨”安慰他受伤的心灵。
　　“煜静师兄！”在门被打开的瞬间，风小小火速擦干泪水，装作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是男人就流血流汗不流泪。
　　“别装了，煜静师兄。”来者是最不可爱的煜眀小师弟，“一点创意都没有，一难过就躲在被子里哭。”
　　“谁哭了！”
　　“呵呵，眼睛都红了还骗人。”
　　不是吧！风小小冲到桌上的镜子前翻弄眼睛仔细察看。
　　“…………”煜静师兄你这样子只会让人更想作弄你。煜眀人畜无害的笑着，内心阴暗的想。
　　臭小子你又骗我。风小小确定形象无错，慢慢地踱回床边，爬进他温暖的蜗牛壳——被子里。
　　“师兄，你还睡啊。”煜眀拍拍他露在外面的胳膊，“今天是掌门的寿辰呢，外面很热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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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废话我当然知道，就因为每年同那个老女人一起过生日所以才没有人记得我生日。
　　“以前这个时候师兄不是很高兴吗？吃了好多东西，结果肚子坏了好几回，茅厕不停的上啊上啊，最后还是被濂倩师姐抓出来的，呵呵，因为大家都以为你掉进去了。”
　　……………
　　风小小猛坐起身，恶狠狠的望着煜眀，煜眀并不害怕的歪头回望他。
　　………………………
　　算了算了！自己前世肯定和这该死的门派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今生才会来偿债的！
　　“煜眀你多大了？”
　　“嗯，再过三百三十五天就十六了。”你直接说你才十五不就得了！现在的孩子真是早熟啊，风小小突然觉得自己变老了。苍老的是他的心智，与年纪无关。煜眀本能对师兄用如此深邃的目光看着他很别扭。刚想开口，风小小的手摸上了他的额头。
　　“煜眀，师兄以后不能照顾你了，以后你要乖乖的听师父话，知道吗？”
　　……………………………………
　　师兄你知不知道你很不适合一本正经的脸耶，而且，从来都是我照顾你好不。煜眀满头黑线的绕过他的手，说，“别闹了，师兄。师父让我来通知你，掌门让你去一趟。”
　　“靠，你怎么不早说？！”风小小风驰电掣般的冲出门，根本来不及听煜眀的辩解，急忙运用独门轻功奔去翎霆宫。要是硬从风小小身上找出一个优点，勉强算是轻功了。唯有这一门他在紫玉门的排名榜上是中上等。其实在和煜眀说话的瞬间他有打算离开这里的想法。烦心的人烦心的事，世上又没有忘忧水，要是能抛弃一切该多好啊。
　　心念间，翎霆宫立在眼前。风小小的逃脱计划只冒个头，而这次掌门找他是帮他实现这个计划。

　　“让我走？”
　　“掌门的意思是你可以出师了。”熄安对这个徒弟既无大爱但也知道他资质如此，老在紫玉门待着始终会耽误他，还不如出去闯闯，说不定别有一番天地。
　　“这有什么不同。”风小小嘀咕一句。想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自己走人是一回事，被人赶出去是一回事。总之他现在还不想被赶出去。
　　“出师的意思是你学业已满，师父把该教的都教给你了。你以后行走江湖，还是我紫玉门的弟子。”清源玉在座上听得分明。她有些怜惜这个弟子，十年前她就知道紫玉门不适合他，想必这些年过的很不如意，听说昨天又败给了七岁稚儿。也许是天意吧，天意收留了他，现在天意又让他离开。
　　这句话在风小小的耳朵里比较受听，他愿意接受这个说法。只是这个说法太突然了，他一时间消化不了。这么多年一直住在紫玉门，清心寡欲，不问世俗的练功。现在让他回归红尘，太突兀了，他的身理和心理还没准备好呢。
　　清源玉继续道：“你来这里也是因你爹的心愿，眼下虽没练就绝世神功，却也可以行至江湖不受欺辱。你在此数年，想必父母万分心中牵挂。特别是你父亲，他对你期望尤高，此次下山，你不妨回二老面前略敬孝道，已补缺数年的天伦之乐。”
　　这一席话算是彻底说服了风小小。他撩袍下拜，老老实实磕三个响头。“谢谢师父多年的教诲，徒儿让您费心了。”然后又冲着掌门磕三个头，算是拜别。
　　清源玉袖袍一挥，道：“煜静，你此次下山恐怕以后再无机会相见，你回去收拾好行李，就与诸位师兄弟告别吧。”
　　“是。”

　　风小小心中掠过一丝惆怅，一个时辰前见也不想见的地方，眼下充满了怀念。走出翎霆宫，张望一番，四下无人。风小小掐腰放声大笑。“哈哈，老子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煜静师兄你要走？”隔壁的濂萍师妹抱着一大摞书，不显征兆的出现在他身后。
　　………………风小小真想剪掉这条闯祸的舌头。整个紫玉门没有不知道濂萍师妹的大嘴巴。一个事件通过她的嘴可以不出半个时辰传遍门派的个大角落。这次她没有用半个时辰，因为她刚练成狮吼功，正巧找不到试炼的地方。
　　风小小几乎以超常的发挥赶回自己住的屋子，趁师兄弟还没来的当口，整理好包裹，走人。
　　“师兄你真的要下山吗？”煜眀倚着门，默默地看着风小小收好行李。
　　“是。”风小小眼下不太想见到他，门派里只有煜眀偶尔和他说上几句，如果日后真有什么牵挂，可能就是这个师弟了。古人云，相见时难别亦难。与其哭哭啼啼不欢而散，不如不辞而别。
　　“……”
　　煜眀望着他一言不发，风小小低着头看着这个小师弟不说话。
　　时间会在一刻停滞吗？风小小擦擦额上冒出的冷汗。煜眀小小年纪就给人压迫感了，长大真是不可限量哇。幸好不用等他长大就可以再不相见了。
　　还是煜眀先开口：“师兄今天是你的生日，这个东西本来我打算晚上在送给你的。可是……现在再不送恐怕再没机会了…………”
　　“师弟…………”风小小接过煜眀手中的盒子，眼底一阵湿润。
　　“不过，我可以有个要求吗？”
　　“什么？”
　　煜眀突然扑进他的怀里，紧紧的抱住，轻轻地在耳畔说，“喜欢，喜欢你。”
　　在风小小神经即将短路的瞬间，煜眀又说话，“想不到师兄还是这么好骗哇！”
　　“就是就是，我早说了他是猪脑子。”
　　“唉，枉费我以为这次煜静师弟会聪明点。想不到，想不到……”
　　“啊，煜眀师弟你太坏了，怎么可以这么骗煜静师兄呢。刚才的行为是不是就叫做不伦之恋啊。”
　　“煜琴师妹这种场面少儿不宜啦！”
　　………………

　　风小小真是恨死这个门派了。他发誓，永远永远永远不会再回来，除非你们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