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你一个》木兮火柴

3、《这个杀手不太冷》

　　雨已经停了，空气里都是湿漉漉的清冷味道。沈依曼迈开步子疾走在人行道上。纪嘉时从酒吧里追出来，扯住沈依曼的手，不让她离开，可怜巴巴的鼓脸抱怨：“你走这么快做什么？”
　　他方才狠厉的神情一扫而空，充沈依曼皱着眉头撒娇的委屈模样竟然，有点可爱？沈依曼定定的将纪嘉时满脸不开心纳入眼中，终是忍不住莞尔，放下抱在胸前的双手，笑着开口：“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么？”她一开口，便掌握了主动权。
　　“所以你就过河拆桥了是吗？”纪嘉时对她老神在在满不在乎的态度很是生气，站直身子满腔怨愤的控诉，“我是抛弃式玩具吗？用完就丢？”
　　沈依曼挑眉，好笑的抿了下唇，刚要开口，纪嘉时已经先软了姿态，放低音调，小声的埋怨道：“就不能在酒吧里陪我玩一会儿么？”要说这阵子纪嘉时最大的收获，那就是知道了沈依曼吃软不吃硬的个性，明白和她硬碰硬的对着干肯定讨不了好，所以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示弱这条捷径。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再说了，沈依曼本就比他硬气，他再怎么样也比不过她，还不如早早的低下骄傲的头颅，还能换点同情分，早日抱得美人归。
　　他声音软软的，带着小兽般的受伤呜咽，沈依曼把喉咙里直白的拒绝咽下去，转个弯，化成委婉的一句话温柔的吐出来，“酒吧里不还有那么些小女生陪你呢吗？”
　　小女生？
　　敏锐如纪嘉时，一下便抓住这一关键词，漂亮的眼睛噌一下亮起，像被黑暗笼罩的海面上噔一声开启的灯塔，明晃晃的亮着，直直的能照进人心房。纪嘉时压制住心底嘿嘿嘿的狂喜，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解释，“我又不喜欢她们，不想和她们一起玩。”他一语双关的扔出这句话后，水波潋滟的一双眸子眨也不眨的盯住了沈依曼瞧，生怕错过她面上一丝一毫情绪。
　　沈依曼先是呆愣了一秒，而后轻咳一声，嘴角弯起的弧度渐渐消失，她舔舔唇，掂量着开口，身上疏远有距离的气场跟着显露出来，“纪学弟，今天的事情，谢谢你帮我解围。但是我年纪大了，跟你们这些年轻人玩不到一块儿，就不在酒吧里碍你们的眼了。”
　　一声纪学弟，明明白白的划清了他们之间的界限，犹如隔开天上人间的一道鸿沟，不可逾越。
　　像是被这句意料之外的话语打击到，纪嘉时踉跄了下，再抬起头来，惊喜的眼神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眼底满是浓厚的失望，像是失去了生存的唯一希望，浑身晦暗的死气沉沉。
　　他难过的表情太过让人揪心，沈依曼不忍的别过脸，却硬下心肠告别：“那我就先走了，学弟你们好好玩，玩得开心点。”她年纪大了，玩不起他们圈子里的那一套。如果承受不起，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没尝过甜蜜的果实，就不会对黄连的苦味斤斤计较。这是她做人的一贯准则。
　　万事以自己的利益为先，自私，却很管用。
　　纪嘉时一点一点攥紧拳头，在她移开步伐转身离开之时，猛地攥住沈依曼手腕，将人扯进怀中，钳制住她挣扎的反抗，不管不顾的压下去，寻到踏柔软的唇，狂风暴雨般的咬下去，凶狠的模样，像是想将人咬碎嚼烂了咽下肚里藏着。
　　惊慌过后，沈依曼镇定下来，她抬起眼睛，对上纪嘉时充血的双眼，一声不吭的与他对视，无言中，表明了自己的抗拒。他在暴怒中，她知道。对视代表敌意，她也知道。但纪嘉时不会伤害她，她更知道。
　　不声不响中，纪嘉时终是败下阵来，他挪开贴在沈依曼唇上的唇瓣，转而窝进她暖融融的肩窝，发泄般的攥紧拳头，低声一遍一遍嘶吼：“我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你！”
　　“我知道。”察觉到他紧绷的僵硬，沈依曼放慢语调，尽可能轻柔的安抚他。
　　纪嘉时被她这句小心翼翼惹得心底的期望一丝一缕的飘上来，委屈的嘟囔：“你不知道，你才不知道……”
　　沈依曼推开赖在身上的纪嘉时，和他拉开一段距离，垂下眼眸，思索着。一阵夜风吹来，扫过她的嘴角，带走那片湿润上残余的温度，沈依曼这才想起被冷落的唇瓣。她尽可能自然的抬起手腕，擦擦冰凉的双唇，仔仔细细的抹掉刚才那阵疾风骤雨的痕迹，才抬起脸来对着纪嘉时无所谓的笑了笑，“姐弟情嘛，我怎么不知道？”
　　“才不是！”纪嘉时眼泪在眼眶里兜兜转转，终于忍不住掉下来，他喘了几声，咽下哽咽，在困境中挣扎：“我是真的……”
　　沈依曼伸出手掌，掌心对着他，止住纪嘉时剖心剖肺的告白，眼底带了不容拒绝的强硬，浅笑着，不近人情：“我也是真的。”
　　泪水滑过脸颊，留下的水渍风干后，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咸涩感，纪嘉时整整情绪，几个深呼吸后，不甘心的追问：“为什么？”
　　“我不喜欢别人问我这个问题。”一瞬的不忍后，沈依曼退开两步，以便不用抬头便能将纪嘉时整副表情收入眼底，“所以，没有为什么？”
　　“我是真的喜欢你……”纪嘉时向前走了两步，拉住沈依曼的手，面上带了些许的哀求，他在求她爱他。“为什么不能接受我？”
　　“我说过了，没有为什么。”沈依曼后悔自己没在他迈出朝自己迈出走近的第一步时加以阻止，她闭上眼，不去看纪嘉时伤心的模样，几秒之后，还是不忍心的睁开，温声开口劝解，循循善诱：“那你呢？你为什么喜欢我？”
　　“……”纪嘉时一时没反应过来，肿着眼睛，皱眉思索。
　　“看吧，你自己都不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我。”沈依曼将被夜风吹起的发丝拂顺，勾回耳后，粲然一笑，“那我拒绝你，又有什么值得难过的呢？过了今晚，你就可以照常去喜欢别人了。”
　　她笑起来的模样，如春风拂面，带着和煦的温暖气息，掀起一池荡漾的涟漪。纪嘉时抽抽鼻子，呆立着欣赏，就算她正在拒绝自己，他还是觉得，她笑起来的模样，带着他梦中的期望。所以，没办法放弃。
　　纪嘉时收回目光，倔强着毫不相让：“那不一样。我就是知道我喜欢你。”
　　“有什么不一样。”知道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沈依曼步步紧逼，可在见到他颤抖的双拳头和如初生牛犊般硬撑的身躯，已经到了嘴边的千言万语化做一声无奈的叹息。她睫毛颤抖了下，换了拒绝方式：“嘉时，你交过女朋友吗？”
　　纪嘉时生生的将脱口而出的“交过”两个字硬吞进去，被湿润后更显饱满的唇瓣在秋风中翕动了片刻，微不可察的点点头。
　　“交过几个？”沈依曼观察他的表情，精准的捉到他眼底闪过的一丝慌乱。他在心虚。沈依曼复杂的勾勾唇角，，压下心底不知不明的情绪，试探着开口猜测：“一个？两个？还是三个？”
　　“数不清？”沈依曼下了结论。
　　纪嘉时头埋在胸前，一声不吭。
　　“你前女友那么多，怎么就知道我以后不会是她们其中的一员呢？”沈依曼按捺住胸腔里的失望之情，带了些许的自嘲：“我二十四了，不年轻了，玩不起。”
　　“嘉时，我谈恋爱是奔着结婚去的。”
　　语毕，纪嘉时抬起脑袋，胸膛起起伏伏，呼吸粗|重：“你和她们不一样。我对你是认真的，我想和你结婚。”
　　沈依曼定定的看着他，他皱着眉头紧张的模样，认真到让人不得不信的地步，沈依曼心底冒出点希望的苗头来，“你谈过最久的一段恋爱，维持了多久？”
　　喜悦、惊恐、慌张、绝望。
　　这四种表情在纪嘉时面上依次浮现，沈依曼的心，也一点点沉入海底，她收起最后一丝笑，呼出一口浊气，“你对我的认真，又能维持多久呢？”爱，总会跟着时间的流转，一而再再而三的贬值，最后变成一堆废铜烂铁，一文不值。
　　纪嘉时拳头紧了又松，摇摇头，哀伤的表情被嘲讽取代，高高在上的瞧着沈依曼，“说到底，不就是不愿意接受我么？”十几岁的孩子，敏感的自尊禁不住一个女人反复且坚定的拒绝，就算最后要离开，也要摆出满不在乎的不羁模样。
　　“是。”沈依曼表明立场，她眨掉眼里的酸涩，平静的开口：“如果你遇见的是十四岁的沈依曼，那么就算是二十年，我想，她都愿意陪你耗。”
　　“可我他|妈的遇见的就是二十四岁的你！”纪嘉时额上青筋暴起，用尽浑身力气嘶吼，“就是二十四岁的你！”他扬起脸看星星，憋回夺眶欲出的泪水，头也不回的离开。
　　沈依曼静静的看着他摇摇晃晃的背影一点点变小，直至消失在视野尽头，才慢慢的转身离开。
　　脸上传来绵绵如丝的冰凉触感，沈依曼抬头，借着昏黄的路灯，看清了空中与秋风纠缠不清的雨丝。
　　又下雨了。

作者有话说

　　看到了吗？今天这章标题是《这个杀手不太冷》，我好喜欢娜塔丽·波特曼的，她还有一部电影，《黑天鹅》也超级美。有兴趣的小仙女们可以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