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旷世家人

10、第十章

　　修薇沉沉地睡着。从他走后她开始沉沉坠入梦境。
　　十六岁
　　十六岁，阳光灿烂的日子
　　十六岁的生命蓬蓬勃勃
　　十六岁的笑最甜
　　十六岁的泪最真
　　留住那一丝丝甜甜的笑
　　收藏那一缕美丽的忧伤
　　让这一生一次的青春年华
　　永远晴朗
　　十六岁的她，单纯而单薄，走进梦幻般的贵族校园。
　　他早在初中便已经在这里扬名，显赫的家庭背景，学校内外有名的才子、每个少女心中的偶像。光华荣耀，少年星相，魅惑众生的潜质那时便已显露。
　　关于早恋的辩论赛上，他是正方，她是反方。她坐在前桌，他在后座。
　　略微变声却浑厚磁性的男声传进耳朵，引得她回眸探寻。素白的脸庞，纯净的眼睛，霎那间点燃了火花，照亮了他的眼睛。她浑然不知。
　　她辩论干脆利落，却敌不过他设的圈套，中了诱敌之计。明明还是那幅传说中神俊之姿，在她看来眼神里却多了一股邪气，连带一边嘴角都显得有些痞地上扬，于是心里微微有些心气，潜意识里戒备了起来。只是心里他那一句：“无论什么时候，错的都不该是爱情”想忘也忘不了。
　　夏末，她在学校的法式回廊间穿行，手抚着廊上悬挂的低垂的叶子。透过长廊尽头的枫树林，远远能够望见篮球架下，他奔跑跳跃的身影。沉静如树，挡不住无数男女生的呐喊和喝彩声。他是大家眼中的明星，光耀到让人无法直视。而她只在廊上不经意地望一眼，依旧淡淡穿行。
　　十七岁
　　谁的心里没有雨季
　　多少旧事湿润成一片迷离
　　在那浑沌的记忆里
　　留下未解的谜题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传奇
　　正如雨季的来临
　　有时温柔有时狂野
　　而今醉拥了多少泪珠和雨滴
　　仍得走过孤独的雨季
　　十七岁，他和她有了暧昧。
　　下乡务农。她在很大很空寂的水房里洗手。他在水房外，手里拿着一个苹果，美丽的、刚刚采摘下的饱满的果实，默默等候。
　　她从水房出来，手里拿着笨重的拖把。昨晚眼睛感染了细菌，半夜痛痒难耐，同学陪她去了医务室。早晨因为红肿的眼睛，她被留在宿舍，工作由田间劳动变成打扫宿舍卫生。见了他，她用手捂住红肿的眼睛。
　　“我看看！”
　　“不许！”
　　手里的拖把被一把抢下，“用冷水敷眼，多休息。”
　　她睁眼看，他离开了，拎着拖把走远，从宿舍走廊的那一头擦起。
　　她白皙柔弱的手上放了一个大大的苹果。美丽的、红彤彤的苹果，他送她的。
　　她怕他看到自己疾病时的丑陋，他明白她的自尊和坚持。
　　十八岁
　　站在18岁的路口，
　　岁月的风铃在我耳边叮咚作响
　　站在18岁的路口，我静静的凝望
　　身后的路蜿蜒曲折，直通那被成为“明天”的地方
　　还是回头看看自己的足迹吧
　　因为那一双双脚印记下了我每一次的跌倒和踉跄
　　这条路上有绿洲、有沙漠、有繁华、有荒凉
　　有风吹雨打、有鸟鸣花香
　　有花开的欢欣，也有花落的感伤
　　纵然树枝碰痛我的脊梁
　　但自豪仍旧在我的心中荡漾
　　因为平原保留着我的足迹；高山印证着我的身影
　　大海融入了我的气息，天空记录了我的飞翔
　　就这样，我走了过来，站在这个路口上
　　前方的路依旧很长很长
　　也许我会悲伤，也许我会彷徨
　　但我绝不再会为了路旁的繁华驻足
　　也不会再为拦路到的高山止步
　　不会再为前方的迷雾哭泣
　　更不会因为一小步的跨越而忘形狂舞
　　十八岁不容我多想
　　结束了短暂的作别，我又重新整理行装
　　把欢笑和泪水统统装进肩上的行囊
　　带着梦，我踏上征程
　　前面——那太阳升起的地方
　　就是我的归宿，我的家园
　　十八岁，有他的日子、没有他的日子。
　　下午4点多种，校会结束了。人群从操场上离开，往校门口四散开去，热热闹闹的操场一会儿就没了人影。太阳快要落了，晚霞呈现粉紫的色带，给整个操场上了一层暧昧的腮红。
　　她拎着布袋又回到教学楼，因为昨天把伞落在了教室。
　　意外的，教室的门没有锁。
　　轻轻推开门走进去，教室里静静地。黑板上还是昨天晚自习的讲义，课桌上空空的，同学们和老师都不在。
　　忽然，她看到了一个身影。
　　在南向的落地明窗前，他懒懒地斜靠墙壁，整个人被落日余晖包裹住。宽肩和修长的手臂被镀上霞色、青蓝色的校服穿在他身上竟有了星的风采。两只手臂自然下垂，手收在校服口袋里。
　　随着她脚步的停止，他转头，平静而深沉地盯住她。
　　一双能够穿透她灵魂的眼睛，幽深的、旋涡式的眼睛今天看来有些不一样了。带着狂热的、迷乱的眼睛望着她，也要把她一并灼烧。
　　他前进，她后退。
　　她退无可退，被他抵在墙上。
　　他的嘴唇，很薄的形状，有着坚毅的棱角。人家说薄唇的人最是狠心冷酷，他便是这样吧？
　　“修薇，别挣扎！我喜欢你！”
　　她感觉自己身上变得很烫很烫，她的脸一定红的厉害。不敢仰头去看他的眼睛里，怕承受不住那里面的深情。
　　就在他要俯身向下，她看那薄唇慢慢靠近，忽地从他的胳膊空隙中穿出，慌乱地逃走了，连伞也忘了拿。
　　而他没有追上来。
　　修薇睁开眼睛，一抹寂寥的笑浮现。梦结束了。
　　她常常在想，如果当年她没有逃开，他们会怎样？接吻还是无语？在一起还是依旧分离？变得幸福还是更加痛苦？这个思考显然是毫无意义的，因此她的问题一直没有结果。
　　于是梦里，一遍遍的回顾，那薄唇慢慢靠近，逐渐清晰……
　　每次梦到这里，修薇就恢复了意识。都说梦是安慰心灵的一剂药，可修薇感觉梦从来没有给过她梦幻般美丽的安慰，甚至连延续故事的能力都没有，就生生断在这里。
　　而现实中，就在昨晚，她没有躲开，于是他们接吻了。有过言语却是苦涩的。嘴里的苦涩，她和他一起品尝。
　　如果这是梦的延续，她却宁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