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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写给你的第73封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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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嗒嘀嗒!
浴缸中的水满了出来,开始是一滴一滴地往下落,紧接着便成一条线往下流,简翼猛然从浴缸里重新探出脑袋,起势忽然,水哗啦啦泻了一地。
她大口地喘着气,头发紧挨着脸和身体,就在刚才她心里动了个念头,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往下滑,在水中憋了会,她步出浴缸,水再次泻了一地,因为在水里待了会的缘故,导致大脑有些眩晕,她刚起身重心不稳,脚下一打滑便摔倒在地,高脚椅被碰倒,上面摆放的东西掉落下来全部砸在了简翼的身上。
简翼吃痛,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她晃了晃脑袋,手扶着墙重新站起来。
她身上只简单地穿了件浴袍,人站在镜子前,伸手拿了毛巾胡乱地擦了几下头发后便用吹风机吹干,她一边捋着头发一边拿着吹风机吹,热气源源不断往她身上袭来,她烦躁地关了一直在轰轰响的东西,声源被切断,室内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
“你不吹头发怎么会干?”
简翼听到这句话猛然转头,脸上堆满了无尽的惊喜,可是四周空空如也,哪里有说话人的存在,不过是自己产生了幻觉罢了,她望着镜子中的自己,眼里还流露着一抹失落没有被藏起,她抓了抓头发,手心里多了几根被抓落的发丝,她望着手心发愣,心中有一股不知名的冲动就要喷薄而出,却又她被强行压抑在心口,闷闷的。
她捶打了几下胸口,试图缓解室内突如其来的压抑感,然而就在她瞥见额角的疤痕时,一直以来刻意铸就的城墙轰然倒塌。
“做不到,还是做不到……”
认命般的话语,她靠着墙缓缓地滑落在地,她做不到,做不到不想他。
简翼撩开刘海,她的额角有道伤,她用头发盖住,如果不是刻意去瞧,别人都看不到,但除了这一处,她的心上也同样有一处,却不足与外人道。
木念汎说她胆小,可她明明打过人见过鬼,又怎么会胆子小,他说错了,她只是害怕,害怕到要自我隐藏。
她一回到家就收起了所有与他相关的东西,她以为这样就不会记起他,可是她却忘记了最重要的一样,那就是她自己。额角的伤疤,还有那双会骗人的眼睛,可以骗过很多人,却欺骗不了她自己。
现实中可怕的不是一个人的突然闯入,扰乱了你原本安逸的生活,真正可怕的是潜移默化的情感,一旦上了心,哪怕不知何时何地起,他走了,思念却如影随形。
简翼不想承认,可是她却明白不是幡在动,也不是风在动,而是她的心在动,她对木念汎上了心,她喜欢上他了,所以她害怕了,害怕地不想承认,害怕地要推他走。
她的嘴角溢出一丝苦笑,紧接着眉头也跟着轻微地皱了皱,她脑海里警钟大响,手下意识地捂着肚子,疼痛感一阵强过一阵,这种感觉,她太熟悉了,毕竟上个月她才刚刚经历过,只是那时她躺在木念汎的怀里。
看吧,无时无刻,脑子里都能联想到他。
简翼强忍着疼艰难地站起,刚才坐着的地方已经腥红一片,她换了衣服,整个人蜷缩着躺在床上,身上越来越冷,她禁不住不停地颤抖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可是感觉整个人不管怎样都不对。她身上流的汗越来越多,本来就只换了一件单薄的睡衣,现在整件衣服都湿了,之前那个澡算是白洗了。
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只是一双眼还睁得老大,却也快要看不清事物,恍恍惚惚间,她看见了一个人的身影,在一步一步向她靠近。简翼感觉那人的面容与一月前的木念汎慢慢重合清晰却又再次模糊,她下意识地抬手对着那人走来的方向,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却又不知道是什么,就在她意识彻底模糊前,她终于知道自己的想法,她只是奇怪,为什么他就走得那样慢,就不能走快点,让她摸一下他的脸,好确定是否真的是他回来了。
简翼做了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一月前,那场漫天花火里,她乞求着木念汎不要对她太残忍,他怜惜她没有对她捅破最后那层纸,但不是所有人都是木念汎,她收到了李俐辰的短信——你可真像你死去的父亲。
简短的一句话对简翼来说却如晴天霹雳,她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木念汎,却一点神韵都没有,良久后,她的嘴里只念了一句为什么便晕倒了。
再次醒来却是被疼痛给折磨的,她捂着肚子从床上爬起来却摔倒在地,一直守在旁边的木念汎被惊醒,他要去扶她却被简翼推开,她想要站起来却再次摔倒,额头触碰到地面发出一声脆响,额角的旧伤未好又添一道新伤。
简翼试了好几次均未站起,肚子涨的很,疼地也越发厉害,她索性放弃了,整个人以一种跪地的姿势趴在地上,她实在太痛苦,手指甲抠着地面断了好几个,木念汎面色不善地上前一把抱起她,他望着她,眉头皱的老紧,一句话就要脱口而出。
“不要,求求你,不要……”
“简翼,清醒点,别再自欺欺人了,你爸爸早就过世了。”
简翼想着阻止却是来不及,木念汎终是狠了心肠,说出了当时没有说完的话。
疼痛的时间总是过的特别漫长,简翼以前时常在想,疼痛的目的是不是让你记住教训,以至于让你明白原先的你无意间是犯了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也许她做错了,错在忘记了过往,错在一味地想要丢掉过去,错在不愿面对现实,一直自欺欺人。
现世待她如此,她能如何?
也不知哪里涌来的力气,她突然抓住木念汎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头顶上方传来一阵闷哼声,直到嘴里尝到了腥甜,她才放了手,入眼处是一排牙印,上面还覆着鲜血,简翼怔了怔,好像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样,她愣愣地抬头看他,表情有些傻乎乎的,似乎这刻已然忘记了疼痛。
但她整张脸却还在不停地冒着冷汗,嘴唇煞白沾着鲜血,她仿似冬日里含苞待放的红梅,又仿佛被夜雨打乱摇摇欲坠的黄花。
简翼刚才额头碰地的那块还是红肿着的,她的眼里还含着泪花,他伸手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脸,抹掉了她还未流出的眼泪,然后揽过她的身子拥她入怀,木念汎看着简翼笑得和煦极了,他温柔地拍抚着她的后背然后轻声道歉。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竟这样疼。”
他一说完,简翼的眼泪便流了下来,“木念汎,木念汎……”她喊着他的名字,声音喑哑无力,可听在木念汎的耳朵里却沉重非常,哀怨非常。
隔天天微凉,简翼凌晨时分醒来便一直坐在院中,她望着庭院里的一切,想着不过短短一夜怎么一切都变了,连住的地方都变了,这是不是在变着法地告诉她,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
她悄然回头,那人就隐在灯火的光晕里。
他开了灯,简翼适应了黑暗便觉得突然的光亮有些刺眼,她拿手遮了遮,等适应了再放下,他递给她一杯红糖水,她接过喝了一小口然后放在一边。
“你闻到花香了吗?”
木念汎站在身后闻言怔了怔,他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只见袖子被主人随意地挽起,手臂上方能很明显地看到昨日被咬的痕迹,简翼下了狠手,上方已经结了疤,想想真是可笑,他想在她的心里留下深刻印象,却不想她先在他的身上刻了烙印。
简翼偏过头并没有去瞧他,她只是望着庭院发呆,头顶上方传来声响,很快便到达耳畔,“简翼,春天早已经来了。”
简翼睡梦中转醒,她撑着床坐起,呵呵地笑了起来。难道不值得庆幸吗?毕竟又熬过了一次,不是吗?
她扶着墙走至落地门前,推开门,一阵凉风吹来,她身上的衣服早已经干了,风吹过来,外面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味道夹杂着飘散进来,此时东方已经破晓,她站在凉风下却并不感觉到冷。
风吹乱她的头发,她回头正好瞧见茶几花瓶内那束枯萎的叫不出名字的花,屋内黑漆漆的,她的眼睛却极亮,她笑着问:“春天真的来了吗?”
她似乎在问自己,又似乎在问别人,可这房间空荡荡的,又哪来的人。
她回了头望着那一树碧绿,偶尔几只鸟雀从中飞过,她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可是木念汎,我怎么觉得春天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