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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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鱼的两位处于试用期的厨工中，有一位是个皮肤偏黑、沉默拘谨的年轻男孩。
他才19岁，在职校里学过烹饪，毕业后也在小餐馆里打过工，算得上“科班出身”又有工作经验。
这是个很不起眼的男孩子，你有时候甚至注意不到他的存在感。沈鱼讲解技巧和要求时，他也只是静静地听着，几乎从来不提问，更不必说发表意见了。
相比起另一位待人处事更圆融些的学徒，沈鱼对他要多几分关照。
这种心态很容易理解。在一个班级里，优秀而让人放心的学生通常不会得到最多的关注，而勤奋踏实又有进步空间的学生，才是老师最费心力的那一批。
“每次用刀之前最好都要磨一磨，让它时刻保持最良好的状态。”沈鱼从抽屉里拿出磨刀棒给他看，又叮嘱，“我知道你比较习惯用中式厨刀，但你最好还是多习惯一些其他的厨具。”
这个厨房甚至不同于典型的西餐厅厨房，还有相当多的分子料理设备，与他们而言，根本见所未见。操作，是存在于想象中的事。
陈运鹏点点头，拿着沈鱼给他的说明书收好，打算趁有空的时候仔细看。
当沈鱼真正开始管理手下的厨工，她才意识到为什么主厨会被称为厨房的统治者。厨房如战场，主厨需要保证绝对的威权，原材料、处理方式和成品通过与否，生杀夺予的大权，一手在握。
她在学校老师手下工作过，也曾在外聘的名厨旗下的餐厅实习，饶是天赋过人技艺娴熟，也难免犯了错被责骂几句。而在那样的高压下，完全不犯错是天方夜谭。一旦犯错，又会彻底打乱 厨房流畅的节奏，好像一首协奏曲里出现了不和谐音符，犯错者本人也承受着极大的愧疚和自厌。
也正是这样的经历让沈鱼拒绝了几位看她的主厨给的offer，而是决心自己创业。这样，无论未来是遍布鲜花或荆棘，她都只需要对自己负责。
天气转凉，沈鱼在自己简洁的衬衫烟管裤搭配外面罩上了暖色系的长款针织衫。
高楼大厦之间笔直的街道上，快速驶过的车辆卷起的风格外凛冽，打在人脸上都有些生疼。
沈鱼拢了拢衣襟，夹着她的挎包加快步伐。
开始步入冬季，按照一贯的传统，到了温养进补的季节。沈鱼的手提袋里装着的是几只整鸽，以及相应的配菜。
她走出电梯，意外在自己门前发现了某个正打算按门铃，又犹豫着放下手，反复这一过程不知道多久了的人。
“怎么啦？有事找我？”沈鱼拎着东西走到自家门口。
“噢，那个……”孙翔挠了挠自己的脸颊，语调里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我把我钥匙忘在俱乐部了。”
他心里忐忑不安，眼睛直直地望着沈鱼，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能不能先到你家坐一会儿？
可他孙翔扬着脖子大步阔行在人生长路上二十来年了，有几次用过征询的语气。何况还大有被拒绝的风险。
说不出口，孙翔只好瞪大了他的圆眼睛努力看着沈鱼，试图以某种神秘的脑电波传递他的言下之意。
所幸沈鱼是个阅读理解高手，她主动提出了邀请：“那你先在我这边待一会儿吧，是有朋友帮你把钥匙送过来？”
孙翔苦恼地举起手中的手机挥了挥，“没电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沈鱼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输密码开门，一边真心实意地推荐，“下次还是像我一样装个电子锁吧。”
她低下头，用没有提东西的那只手按数字键盘。孙翔个子高，站在她侧后方，视线向下一瞥就看见她输入的数字跳到界面上然后一闪变成星号，只有最后一位因为角度的关系被挡住了看不见。
他深沉地摇摇头，电子锁有什么好！瞧，一点安全性都没有。要是我是个坏人，现在都知道她家密码了。
满怀着对沈鱼安全意识缺失的担忧，孙翔发出一声与年龄不符的叹息声。惹得沈鱼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却误以为他在为自己悲催的遭遇慨叹。
回到家，沈鱼放松地踢掉脚上带一点点跟的乐福鞋，踩进自己的棉拖鞋，又从鞋柜里找出一双旅行用的简易拖鞋给孙翔。
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而且同样户型的房子，布局与自己的也别无二致。孙翔轻车熟路地走到料理台旁边延伸出来的吧台，拉开一张高脚椅子坐上去。
多数人坐在那张椅子上可以悠哉游哉地晃着腿，享受久违的童趣。可孙翔长腿一伸，一条腿足尖还虚点在地上，另一条腿曲起来落在椅子底部的横杠踏脚上。修腿型的深色牛仔裤下沿衬得他脚踝愈发纤细，白皙的皮肤裹着苍青色的血管和精致的踝骨。
沈鱼弯腰开抽屉，闷闷的声音隔着柜子传过来：“喝什么？我这边没有碳酸饮料，只有茶和咖啡。”
她捧出一个小匣子来打开，里面有几个小方罐子装着茶叶和咖啡的粉末。
孙翔摇头，“大晚上的喝什么茶和咖啡呀。矿泉水就好。”
沈鱼从善如流地给他递过来一瓶水。
孙翔借了沈鱼的充电线插上电，黑屏的手机突得亮起来，露出足以让人长吁一口气感到生命被挽救的开机动画。有了电量，孙翔埋头敲字，托人把他的门钥匙从战队的宿舍里带过来。
路其实不远，一向倔强不爱求人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再跑一趟的选项，而是选择了拜托朋友。
又是个周末，队友大多都回家了，只有副队还在……不行。
他以一种小动物的直觉，迅速排除了这个选项。
孙翔绞尽脑汁想了又想，终于找到个合适的人选，公会部的薛越，轮回俱乐部里最早和他混熟的工作人员。
回复很快就来了，孙翔松口气，靠着椅背准备放心地等待他送来钥匙。
没有人说话，诡异的沉默在不算大的空间里蔓延。
沈鱼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在这个本应该是客厅的空间里装上电视机或是别的什么设备。她只好装作自己很忙的样子，把冰冻的鸽子一只只拿出来，像个强迫症一样整齐摆放在砧板边缘。
天知道，我本来是想回来直接休息的呀。
她在水龙头下洗干净手，用块毛巾擦干，毫无计划地晃晃悠悠走到墙角竖着的衣帽架边上，脱下自己的针织衫外套，然后开始慢条斯理地卷衬衫袖口。
沈鱼心里暗自叫苦，殊不知孙翔在背后也同样坐立不安。
他憋了半天，挤出一句俗套的开场白：“那个，你最近在忙点什么啊？”
沈鱼转回来，走到他旁边，拉开了一张稍矮一些的扶手椅，窝进里面还顺手扯过一个抱枕。
起初只不过是闲谈，说着说着却起了兴，开始感慨起自己不减反增的工作量。虽是抱怨，但语调里昂扬向上的精神气质却是藏不住的。
她略微仰着脸，表情生动。孙翔却听得一脸茫然，恍惚间明白过来，他平时硬是拉着她聊荣耀时，对方的感受。
插不进话，孙翔依然耐着性子不时的嗯嗯啊啊几声作为回应，眼神一会儿落在她熠熠生辉的深棕色瞳仁里，一会儿落到她张张合合的嘴唇上。
怎么觉得看哪里都不太对。
他把视线转到沈鱼手边的玻璃杯，里面嫩绿的新茶正在热水里舒张卷曲的叶瓣，上下浮沉着。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像是泡满了水，变得柔软鼓胀起来。
我是不是……有一点喜欢她？
仿佛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一跳，孙翔的表情变了变，还没来得及收拾好心情，恰巧他的手机响了。
他自己设置的极富节奏感的电音曲子几乎没有前奏，一响起来就是震天动地的核爆级效果，沈鱼的声音猝然被打断，露出个稍纵即逝的惊讶表情。
孙翔慌慌张张去接电话，那头的薛越大咧咧地问着：“我到啦。翔哥你在哪儿呢？门口没人啊。”
“我马上过来。”
孙翔匆匆挂断了电话往门口走。沈鱼抱着她的抱枕站起来，礼节性地送他。
薛越站在孙翔家门前，探头探脑地往电梯口张望，心里还纳闷儿，天气也不好，这么冷的天孙翔不站在家门前等，难道还在小区里溜达？
冷不防背后的门打开，熟悉的人从里面走出来。薛越揉揉眼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就见下一刻，一个年轻的漂亮姑娘倚在门框上朝孙翔挥了挥手：“你朋友来了？那再见啦。”
见他看着她，姑娘还微笑着冲他颔首示意了一下，才关上门。
“砰”的一声轻响，薛越终于从懵圈中回过神来，赶紧拉着孙翔八卦兮兮地问：“哎，这谁呀？”
“朋友。”孙翔在心里默默补全，说不定以后就是女朋友。
他警惕地想到，面前这位曾经被沈鱼做的酸辣酱吸引，不惜毫无脸面地来找他蹭吃蹭喝。要是知道了沈鱼的超强水平，指不定为了吃的做出什么抛弃节操的事来呢。
危险因素要扼杀在摇篮里。
孙翔立刻推他往电梯间走：“时间不早了，你赶紧走吧。要是这段时间里有野图boss刷新了怎么办？”
他一脸正直假公济私地劝说着，浑然不觉自己单纯天真的人设正在渐渐崩塌。
留下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薛越委屈地嘟哝着：“辛辛苦苦给你送钥匙来，连瓶水都没得喝。”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